第25節一個無可奈何的決定
一個無可奈何的決定
雪上加霜︰黃岩病重，劉勉的傷也不輕。
樂隱秀才君臣三人的日子更為艱苦。
雖然曾經約法三章，但君臣終究有別，且對黃岩、劉勉這兩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來說，是天壤之別。總不能整天翹起二郎腿，讓貴為天子的樂隱秀才服侍吧？因此，從湘省越獄起，黃岩一路上老想如何才能為樂隱秀才卸包袱。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自己死。自己一死，就少了一張吃飯的口，更重要的是卸了一個包袱，既可讓皇上輕裝上陣直奔目的地，又可減少路途風險。黃岩不能與樂隱秀才口頭交流，又沒有紙筆代替交流。雖然曾用木棍在沙灘上給樂隱秀才寫劃過，但畢竟表達不了為什麼要死的意思，反而惹樂隱秀才生氣了。龍顏一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人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更痛苦的是想死死不成。
從鳳凰古鎮進入貴州的那天，黃岩有了一次死的絕好機會，但卻讓劉勉給浪費了。由于那場罕見特大暴雨的浸泡，山體松疏得像哺乳女人的**不在意就會垮塌下來。君臣三人挨近那座山時，黃岩就看到山腰有條寬寬的裂縫，並听見了砂土梭滑的聲音。
自咬斷舌頭以後，黃岩的耳朵特別好使起來。在鳳凰古鎮的時候，他老遠就從食店傳來的污穢之聲中意識到了危險，並且不是一般的危險。因為說不了話，無法提醒樂隱秀才，黃岩只能干瞪眼、干著急，結果真的與死神擦肩而過。
黃岩趕馬迅速沖到前面，想借即將垮塌的山體實現自己多日的夙願，並將樂隱秀才和劉勉擋在鬼門關之外。
黃岩的判斷沒錯。就在他剛到山腳時，山體發出一聲巨響，半邊山傾刻間垮下，泥土夾帶著石砂餓狼見羊一般地往山下撲來，眼前頓時一片天昏地暗。這是黃岩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他閉上眼楮，躍馬沖進泥石流中，感覺到有一巨石正向自己砸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永別了，皇上。黃岩若在天有靈，定會助您剿滅亂賊朱棣，奪回建文大明江山！正當黃岩暗自與樂隱秀才決別時，劉勉離馬飛也似的沖了上去，將他拉出了鬼門關。
現下，劉勉負傷。黃岩不讓樂隱秀才服侍也不行了。這樂隱秀才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沒把自己當作皇上，倒像個總管太監，對二位傷者關照得十分妥貼。劉勉對此誠怕誠恐，說皇上這不行不行啊！樂隱秀才笑著說，我是皇上，你二人是「皇上上」，理該皇上服侍。樂隱秀才越這樣，黃岩尋求一死的願望更加迫切，甚至是一分鐘也不能擔閣。
在黃岩作出非死不可的決定時，樂隱秀才也無可奈何地作出一個決定。由于逃離時帶的盤纏本就不多，加之劉勉在湘省大牢打點不少，找郎中又花費一些銀兩，君臣三人很快陷入無米下鍋的境地。樂隱秀才只好像少年時代的爺爺一樣，出門化緣乞討，可這夜郎故地「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百姓實在是沒有可施舍之物。即便能施舍一點點，樂隱秀才也不忍心讓百姓忍痛割愛。如果不親眼所見，樂隱秀才根本想不到大明王朝已經建立三十四、五年，自己的子民還如此貧窮。想到那日日翻新、早晚有別的皇宮御宴，再看看百姓銹跡斑斑的菜刀和發霉的鍋甑，樂隱秀才頗感愧疚。他想，有朝一日重返皇宮，一定節省皇宮開支，削減六部「三公」經費，以此惠濟于民，並下令那些肥頭大耳油兜肚的大人們到鄉下走一走，到百姓家里看一看，與百姓同吃同住一、兩晚上，再寫寫心得體會，從心靈深處剖析自己，今後的生活該如何過，工作該如何干？
由于不忍心向百姓討要，樂隱秀才只好出此下策。他很民主，征求了劉勉和黃岩的意見。劉勉不同意，說這馬是咱們的腿，腿沒了，一旦遇到追捕隊，就只好等死了。黃岩也拼命搖頭反對賣馬，點頭贊同劉勉的觀點。樂隱秀才說腿重要，還是肚子重要？見二人不答話，就很武斷地說，那就留下你二人的腿得了。一听樂隱秀才要賣自己的馬，黃岩著急了，便用木棍在洞壁上說賣咱的吧，咱也用不著它了。劉勉更是風急火燎，說皇上你不為難咱倆好嗎？這樂隱秀才原本就是君主，朝廷上那種不容置否的脾氣又來了，他氣沖沖出了山洞，打馬一溜而去。劉勉不顧腿上傷痛，咬牙蹬馬，急忙追趕。
等兩人從馬市上回來時，已不見黃岩蹤影，但馬還在。他竟究去了哪里呢？只有老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