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伯母。舒愨鵡」
顧墨寰從外面走進來,也打斷了夏淺的解釋,客廳的門沒有關,他們的對話他剛下車就听到了。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目光最後定格在夏淺被鮮血染紅的膝蓋,他的腳剛好踏到地上的碎瓷片,旁邊就是一灘血跡!
眸子微微眯起,再次禮貌的看向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姑蘇越,因為他的疏離和與生俱來的高貴冷漠,讓他更加的高高在上,君臨天下般的睥睨眾生。
「伯父,很抱歉瞞著你,我和淺淺結婚三年了。」
姑蘇越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別說話,結婚?他的二女兒和他們一直認定的大女婿結婚三年了,可是他們卻不知情,這是什麼狀況。
今天報社的人拿了幾張照片給他,全是夏淺和顧墨寰先後進入玫瑰莊園,早上才離開的照片。因為畏懼他的權勢,所以即使拍到了也不敢登。
可是現在,他被告知,他們已經結婚兩年了!
「爸爸,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過,請你別生氣,別告訴姐姐。」
看了姑蘇越氣急的表情,夏淺慌亂的想解釋,這些年,母親說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有時候無緣無故就暈過去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姐姐醒來知道這件事會受不了,而且,她和顧墨寰原本就打算離婚的。
「我打死你這個逆女。」姑蘇越將手中的棍子直接朝著姑蘇夏淺丟去,夏淺不躲,納蘭依靜被嚇傻了,顧墨寰蹲在夏淺面前,恰好擋住了姑蘇越用盡全力擲出的木棍!
夏淺淚眼婆娑的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顧墨寰,卻是說不出的感覺,她從來沒想過前呼後擁的顧墨寰有一天會挨棍子。
所以,忍不住就想笑,而她眼里的那絲促狹也正好被顧墨寰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覺的已經柔和了緊繃的弧度。
「伯父。」顧墨寰回頭,那雙眸子里除了晦澀暗沉之外,還有淡淡的心疼,「對不起,我會對」
「爸爸,姐姐愛墨寰哥哥,如果讓她知道了,會受不了的。」夏淺焦急的打斷顧墨寰的話,她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莫名的就是心慌。
「那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曾想過奎恩。」
她不提奎恩還好,一提,姑蘇越的火氣又‘蹭蹭’的上涌,眸子猩紅的瞪著夏淺。
夏淺沉默,筆直的跪著,因為她的動作,鮮血再一次從結痂的傷口中涌出,染紅了地板,也印紅了顧墨寰漆黑的眸子。
機械單調的鈴聲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顧墨寰還在為剛剛夏淺竭力與他撇清關系的事生氣。
她竟然就這麼毫不猶豫的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哪怕那個女人原本就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原本就是要與他相守一生的人,可是他還是心里莫名的惱怒!
想直接將她抱進懷里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電話那頭卻料定了這頭有人一般,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撥打著電話,顧墨寰終于被吵的煩了,掏出手機連來電提示都沒看就直接接起了電話。
「說。」
那頭的人似乎被嚇住了,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發出聲音,怯怯的,還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狂喜,「墨寰少爺。」
顧墨寰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夏淺,聲音越漸冷漠,「說。」
是小白,一直負責照顧奎恩的小白。
「大小姐,大小姐」
那頭的人也感受到了顧墨寰不悅的情緒,加上激動,連喊了兩聲‘大小姐’也沒說出了什麼事。
「奎恩怎麼了?」顧墨寰從地上站起,緊張得連一貫以來平穩的語氣都變了,而他的話讓客廳里原本緊張的氣氛更加緊張了起來。
姑蘇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幾口,跌坐在了沙發上,一邊沖著同樣緊張的夏淺吼︰「逆女,要是奎恩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納蘭依靜急忙跑上去替姑蘇越順氣,一邊溫言軟語的勸慰著。
「和孩子置什麼氣,淺淺還小,一時犯了錯你就這麼對她,這不什麼都沒發生嗎?兩年多前奎恩剛出了事,怕
是墨寰一時想不開給淺淺氣受了,你都不安慰孩子,反而沖著她發火,真是的,看都弄成什麼樣子了。」
「什麼,奎恩醒了?」
顧墨寰的這句話無疑是在眾人心上投了顆炸彈,向來面面俱到的他竟然激動的忘記了和姑蘇越他們打招呼,直接大步往外面走了。
「福嫂,讓魯醫生來給二小姐看看傷。」姑蘇越楊聲吩咐了一句,也和激動得手足無措的納蘭依靜往外走,「你好好在家反省,等過段時間我約小許見個面,如果他不介意,你們就直接把婚結了。」
剛才還吵鬧不休的客廳里一時間又只剩下夏淺一個人,就像三年前一樣,只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她想跟著去,但是又覺得是多余的,而那些人肯定也這麼覺得,因為,她听見了汽車啟動的聲音,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駛出了花園!
「呀,二小姐。」福嫂驚愕的聲音響起,然後一雙手穿過她的臂彎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這都怎麼了,怎麼會傷成這樣?」
福嫂平日里做貫了力氣活,抱夏淺不成問題,可是看到她被血染紅的褲子,她覺得連撕開衣料的力氣都沒有。
「我去打電話叫魯醫生。」
夏淺拉住福嫂的手,「不用了,我想睡一覺,只是皮肉傷而已。」
「可是」福嫂心疼的看著她猙獰的傷口,夏淺卻突然像是轟然倒塌的高樓一般,在福嫂面前軟軟的倒在了沙發上。
白許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那麼,就允許她軟弱這麼一次,姐姐醒了,她背負了三年的歉疚和自責終于可以放下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三年前滾落樓梯的是她!
福嫂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她想笑,想讓她放心,可是真的太累了。
她這一覺睡的很沉,沉得听不見任何的聲音,如果不是還能感覺到在呼吸,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
好像坐了個夢,夢見姐姐醒了,和三年前一樣,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
夏淺突然睜開眼楮,愣愣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愣,空氣里,有濃濃的消毒水味,望了眼周圍的一片白色,還有些恍惚的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二小姐,您終于醒了。」說話的是姑蘇家的另一個佣人,夏淺听過她的聲音,但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轉頭,愣愣的看著一臉欣喜的人,「福嫂呢?」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難听的要命。
「福嫂剛送夫人回去休息了,您都不知道,您暈倒了,夫人可嚇壞了,整整在你病床前守了三天呢。」
「嗯。」
夏淺點頭,繼續躺著發呆,驀然想起了什麼,陡然間從床上坐起。
小丫頭被夏淺突然的動作嚇得尖叫了一聲,失手打翻了納蘭依靜親手給夏淺熬的湯,滾燙的湯水濺到手上從腿上一直淋下去,痛得她蜷縮著坐倒在地上,小聲的申銀。
夏淺也被眼前的突發情況嚇了一跳,急忙按床頭上的鈴!
那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看上去還沒有月兌稚氣,而此時正痛得齜牙咧嘴。醫生卷起她的褲管時,夏淺看到她縴細的小腿被燙紅了一大片,起了水泡。
夏淺內疚的看著她,直到醫生包扎好出去後,才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突然嚇到你。」
小丫頭眼里還掛著淚水,卻忍住痛扯出了一抹笑︰「沒關系二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是想問大小姐的事嗎?」
夏淺點頭,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垂下頭,長長的劉海剛好擋住了她水靈靈的眼楮,「大小姐已經醒了,但是」
她支吾了幾聲,還是覺得無法說出口︰「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隨著她的動作和語氣,夏淺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甚至忘記了自己膝蓋上也有傷,從床上火急火燎的跳下。尖銳的痛頓時從膝蓋處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部位,夏淺嚶嚀了一聲,扶著床又坐了下去。
因為她這一掙扎,膝蓋上的傷再次被撕裂開,那種疼比第一次跪下去時還要疼!
「二小姐,那里有輪椅。」
姐姐的病房就在自己隔壁,房門虛掩著,透過那條不大的縫隙能看到姐姐墊高了枕頭躺在床上,眼楮微眯,里面閃爍著如同鑽石一般細碎的光彩。
夏淺的視線隨著她的視線看出去,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削著水果的顧墨寰,他的眸光很專注,偶爾會抬頭,迎上奎恩的視線,然後,唇邊就溢出意思淺顯的笑意。
雖然淺,但是對向來冷漠的顧墨寰而言卻是難得的!
夏淺從來沒見過如此溫柔的他,那麼耐心的削著水果,不忍心打斷里面溫馨的氣氛,她推轉輪椅。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顧墨寰被眼瞼覆蓋的眸子折射出森寒的光,帶著幾分落寞!
夏淺一轉身,就看到剛出電梯的白許,他的手里拿著一捧包裝精美的花束,卻不是姐姐最愛的桐蘿花。禮貌的扯出一絲微笑,推著輪椅進了自己的病房。
姐姐醒了,就代表著所有的事情都會回到三年前,沒有顧墨寰,沒有白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