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愛癮愛 第八十一章 後路

作者 ︰ 咬尾巴貓咪

白皚蕭對陳豪吩咐了一番便從賭場出來,一個人去找海拓南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種情況。今天是周六,可供部署的時間不超過四十八小時。

「你還敢一個人上門?」海拓南正在陽台給花修剪枝葉,遠遠得望著被保鏢攔在大門外的白皚蕭︰「于豹,讓他進來吧。」

時至今日,白皚蕭才知道那個身手不凡的光頭紋身保鏢名氏。在他一番上下其手的搜身過後,白皚蕭赤手空拳得踏入了幾天前曾如地獄一般的大廳。

「你不是也敢一個人一直住在這里麼?」前兩天剛下過雨,院子里的泥濘導致他僅僅兩步便踩髒了昂貴的地毯。

「我不需要躲誰,想殺我的人,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海拓南從樓梯上下來︰「還有兩天時間,你是來談判的還是作為我的直系下屬過來匯報進程的?」

「都有了,」白皚蕭直視著他慵懶的神色,此時的海拓南似乎剛剛沐浴好,一股淡淡的香波氣息醞釀起來。白皚蕭忽然覺得很奇怪,每次在這里與海拓南會面,他不是剛起床就是剛洗澡…弄弄花逗逗狗,好像並沒有太多需要殺伐決斷的事要處理。很難讓人將他同那個嗜血絕情,得勢後翻雲覆雨,背叛後斬盡殺絕的黑道梟雄聯系在一起。特別是——他還有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絕色容顏。

「坐下慢慢說吧。」海拓南沖著外面的露台喊了一聲︰「吳媽,上茶。」

「不用了!」白皚蕭冷笑道︰「來見你是迫不得已,但你不要真的以為我還會蠢到喝你家的東西。」

「OK,有話快說吧,我還要給阿言和阿語洗澡。」海拓南望著窗外正在草坪上嬉戲的兩只金毛尋獵犬,他的神情恬淡自若。就像…。白皚蕭愣住了,就像自己拿起畫筆的時候,那麼從容滿足,那麼自信又快樂。他對美好的事物的愛似乎不像是假裝的,連給狗起的名字都那麼低調有愛。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可是不管怎麼說,他草菅人命殺戮深重,他的愛情觀扭曲他的佔有欲恐怖。白皚蕭覺得背脊里打了一個寒戰,越發不敢去直視他的眼楮。

「借我幾個人,要身手好的,臉孔生的,嘴巴嚴的。」白皚蕭道。

「人我這里是不缺的,」海拓南意味深長得盯著白皚蕭︰「不過你要先跟我說清楚,他們還回得來麼?」

「呵,你既然把我往死里逼,總要出點血吧。」白皚蕭道。

「白皚蕭,你真的以為自己這點把戲能夠對付得了我麼?」海拓南點起一支煙︰「你是要帶人從機場下手吧。」

「這就不勞社長操心了,但我墨龍堂的人在綁架這種事上向來沒經驗,這一次還是得社長出人了。」白皚蕭挑釁得看著海拓南︰「對社長來說,錢也好人命也好,統統都入不了你的眼。我既然答應你綁架蘇子喬並把他的尸體送給你…其他的,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可能提高成功的概率不是麼?」

「你覺得如果蘇子喬死在你手里,鄭唐衣會怎樣?」海拓南站起身來,憑窗的身影看起來很溫暖,卻把這樣一句話丟在如入寒冰的白皚蕭心上。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白皚蕭垂下頭。

「為什麼你不敢說他會原諒你的?為什麼你不敢理直氣壯得對鄭唐衣說,蘇子喬他該死呢?」海拓南轉過身來,眼鏡框上染了金色,修長的手指抬起白皚蕭的下巴︰「為什麼你沒有半點自信,不管自己犯了什麼錯他都會原諒你呢?」

「放手!」白皚蕭惡狠狠得推開他的手腕︰「不是自恃相愛就能無所顧忌得犯罪…你這樣扭曲的愛情觀與唐衣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做再多的荒唐事也不會讓他多看你一眼的!」

海拓南扭著白皚蕭的下頜,右手猛地一記耳光打掉了他的眼鏡︰「我和他的事…你才知道多少?輪不到你來品頭論足。」

「我的確沒有資格品頭論足,但我卻有著跟唐衣一樣的是非善惡觀。」白皚蕭攥住他鐵一般的手腕,極力下沉身體︰「我也曾恨他誤會他,他也曾騙我背叛我…那又怎樣,我們分道揚鑣不相往來,卻從來沒有因為得不到他而去傷害他——」

一股巨大的推力打斷了白皚蕭的話,他被海拓南推在地板上,簡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女子︰「如果我說…我也沒有,你們信麼?」海拓南說。

「當年的事我沒參與過…但每個人心里和身體上的傷疤都是你無法狡賴的罪孽。你殺掉老社長,追殺鄭唐衣,甚至間接害死我爸爸…你想用殺戮封住悠悠之口簡直是痴人說夢!」白皚蕭喘了幾口氣,爬起身來︰「海拓南,不出兩年時間。我會把屬于唐衣的一切從你手中奪回來…不計一切代價!」

「當年的鄭唐衣的確是老社長龍一清最理想的候選人…」海拓南放開白皚蕭︰「但既然是候選人,必然不止一個…你有沒有想過另一個會是誰?」

「是誰又怎樣,既然你才是最後的贏家,多少人也都只是在你的手下凝結成血痕罷了。」

望著白皚蕭決絕的背影,海拓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沒有人說過——比起白謹謙,你其實更像鄭唐衣。」

「我是白皚蕭,我不需要像任何人。」

面對眼前人反感的駁斥,海拓南沒有打斷自己要表達的思路,繼續道︰「跟他一樣蠢…一樣自以為是…一樣不識好歹…」

他的聲音越來越細,確認白皚蕭沒有听完就甩門而去後,大門泠然關閉的瞬間,他慘白著跌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坐墊,一手按著胸口下的肋間,豆大的汗珠劃過他因疼痛而逐漸扭曲的臉龐。「吳媽,拿我的藥過來!」

老實的僕人踮著腳匆匆忙忙從陽台趕過來︰「海先生,快…快吃藥,我去給您拿水。」

白皚蕭,恐怕我等不到兩年了吧…海拓南自嘲得笑笑︰「現在鄭唐衣對你所做的一切,不正和我當年對他所做的一樣麼?你在走的,不是我的老路…而是他的…」

海拓南仰起頭,初冬的陽光正好。這一季,還沒飄下一片雪花,鏡片上卻依然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霧氣,視線混混沌沌的天地不分。

「喂,你叫什麼名字?」高瘦的男人臉上帶著桀驁不馴得挑釁表情,他的手里攥著一把橫切的砍刀。在雪白的衣襟上擦了擦血跡。他瞥了一眼地面,旋即月兌下外套,蓋在已經發涼的男孩父親的尸身上,對著既不哭也不笑的小鬼偏頭問道。

「阿南…」男孩眨了眨眼楮,揚起凍得通紅的臉。

「看起來,**歲?」男人抿了抿嘴唇。「你還有其他家人麼?」

男孩搖搖頭︰「沒有了,我不是**歲,我十二了!只是個子長得小而已…」他眼里的奇異光仿佛一下子灌注活力,吸引了對面的男人。

「那你以後跟我混吧。」男人伸出手扯住男孩的袖子︰「我帶著你,以後一定讓你吃得飽長得高。」

「好…」

「我叫唐天霄,你叫我唐哥也行,霄哥也行…」

「我能叫你天霄麼?」男孩吸了下鼻涕。

「啊哈哈,梨若,你看這小子多有趣啊!」唐天宵對身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笑道,那女孩梳著利落的馬尾,清甜的笑靨與手里的一把匕首毫不相稱。

記憶戛然而止…海拓南還記得他們的笑聲回蕩在血腥尚未洗去的修羅場上,沒人注意到他最後的那句話——我不要叫你哥,我也不需要哥哥的保護,因為我可以保護你的…

海拓南的笑容綻放在越來越清晰的畫面之前,那走馬燈般的回憶讓他恍惚間以為大限將至。這世上,若還要牽掛一人而不得不苟延殘喘——鄭唐衣,舍你其誰?

海拓南忽然大笑著彎下腰去,紫黑的血溢出冰冷的唇角,咸咸膩膩得惹人煩躁。他咳嗽幾聲,華貴的地毯上星星漸漸。送水來的吳媽嚇得大叫︰「海先生!海先生我這就去叫醫生過來——」

叫醫生有什麼用呢…海拓南想,不過是向他證明,診斷書下得很精確吧。「蕭哥,這次是什麼行動,為什麼不都用自己的兄弟?」陳豪對于白皚蕭單獨行動有些不愉快︰「這幾個人是汪三土的手下吧,地龍堂的人可不太好管理啊。當初說什麼也不肯接就對了,讓海拓南他自個兒消化去吧。」

「阿豪…我不是不相信你,但這次的事其實隸屬于私人恩怨。」白皚蕭彈了彈煙灰,酒吧里的氣氛還未到**,只有流浪又傷情的歌手撥著廉價的吉他伴奏。

「我不想讓弟兄們卷進去…」白皚蕭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隨著憂傷的情歌敲擊節奏。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啊——」陳豪一激動就剎不住閘,白皚蕭端起酒杯先干︰「阿豪,有空的話把嫂子和小佷女安頓一下,最好能送出國…錢不夠的話盡管跟我提。」

「蕭哥,是不是要有麻煩了?」陳豪的話憋到一半,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

「這些年咱兄弟的麻煩還少麼…只是這一次,我預感不太好。」白皚蕭低下頭,搖晃著杯中的一丁點泡沫。

「干他娘的,我們出來混的腦袋就沒從褲腰帶上松下來過,怕死誰當黑社會啊!」陳豪一拍桌子︰「蕭哥,不管有什麼事兄弟都不會當軟蛋的!你要是把我撇開可就真不夠意思了——」

「這一次你真的幫不了我…不僅如此,你,甚至你的家人還會成為制約我的軟肋。」白皚蕭嘆了口氣︰「你現在唯一能為我做的,就是牢牢盯好龍行社里一切分堂的動向,一旦有人從背後作祟,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並決策。」

「蕭哥…你什麼時候有行動?」陳豪的眼圈有些泛紅︰「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帶著皮狗和阿凱…兩個人足夠了。」白皚蕭鄭重其事得拍了拍陳豪的肩膀︰「放心,憑我白皚蕭的路子沒那麼容易就掛掉。」

「那是自然!」陳豪眼楮有點紅︰「蕭哥,有句話我不知現在問算不算時候…」

「跟我何須如此客氣。」

「你有想過洗手麼?」陳豪把臉埋在酒杯之下︰「其實剛才听你提起阿惠和小雅,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今年也有二十七八了吧。」白皚蕭停頓了一下︰「小雅都已經上幼兒園了,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我這人沒別的出息,不當黑社會也干不了別的。」陳豪咧嘴傻笑︰「只是不想他娘倆跟著我有朝一日不得善終…雖然你還年輕,又沒成家。正是事業上的好時候,這個時候我想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但你也該為以後考慮下。」

「阿豪,如果你想走…隨時走吧。」白皚蕭用腿轉開椅子︰「走了以後記得打個電話給我,不要在走之前打…我怕我會後悔,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留下。」

「蕭哥你別說這種話,我阿豪最受不了——」陳豪把酒杯一拍︰「怎麼說我也得幫你把海拓南扳下來再考慮其他的,媽的,誰叫我上輩子欠你的!」

杯酒相撞,瓊漿玉液倒映出來的卻是難以言表的苦澀。白皚蕭望著陳豪那張不僅稱不上英俊,甚至可以數得上猥瑣的臉。忽然覺得皮囊和內心有時是那麼的不好相稱,以至于蒙蔽了太多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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