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是不知道了呢!」高無庸淡淡地道,「皇上,咱們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等著他們來!」軒轅恆淡漠一笑,「真當我漠北王庭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元清凝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覺得天轟的一聲踏了下來。難以形容的痛……撕心裂肺……她狠狠地咬著自己已經被咬破的嘴唇,不能昏過去,不能。
好痛……真的好痛,心髒好像不屬于自己似的劇烈地跳動著,毫無節奏可言。頭也是,好重,好暈……眼前的東西都看不清楚了,渾身的力氣也像要被抽走了,什麼也感覺不到,整個人仿佛沉到了黑暗冰冷的海底,沒有空氣,令她無法繼續呼吸……
「元清凝,元清凝!」耳邊只听到軒轅恆急促的喊聲,接下來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她們去和那些暗衛匯合,朕要一網成擒!」
軒轅恆微微一笑,「如果賢妃真的是秋裳兮,那麼朕不會讓她回去的,回去了,她得到的只會是傷害,還不如就這樣在朕身邊!」
軒轅恆守在元清凝的身旁,看著她精致的容顏,一直都沒有離開。
「可是皇上……」高無庸極快地望了一眼元清凝,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吞了回去。
「你放屁!」元清凝刁蠻的性子又出來了,一句話就回了回去。元清凝這才知道,軒轅恆這樣做,是為了請君入甕,他是故意放雪鳶進來的。
昏昏沉沉中,元清凝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中。
血一半往外淌,一半流進嘴里,血腥味可以阻止她失去意識。她努力忍住悲痛,因為走到高無庸身邊的這幾步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惡狠狠道︰「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這是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
她堅定地重復道︰「他不會負我!」
他說,沒有,除了你,我沒有喜歡過別人。
高無庸猶豫了一下,「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事,奴才沒有造假,都是西涼那邊傳過來的!」
他知道她一定會出來偷听,也知道她一定悲慟萬分,但是,通過之後她對宇文拓也會死心罷,宇文拓愛不愛秋裳兮,他倒是真的不知道,可他說的那些關于他們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卻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皇上這是?」
軒轅恆臉上的表情在昏黃的光線中明滅不定,忽然緩緩開了口,「高無庸,你覺得可能嗎?」
「皇上,就這樣放她們走了嗎?」高無庸看著站在黑暗處的軒轅恆說道。
雪鳶揮舞起了鋒利的長劍,猶如旋風一般殺入了那群軍隊中,而她的面容更是令人驚懼,她所到之處,無不是哀聲四起,鮮血飛濺。
雪鳶帶著元清凝一路向外走去,因為兩人打扮成了宮女,又低著頭,著實不太引人注意,只可惜,她卻低估了軒轅恆的能力,從他們一踏出漪瀾殿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跟著他們了。
「無憂,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
回到西涼去,不管是因為此刻西涼的局勢,還是她想求證。
當元清凝睜開眼的時候,看著眼前的軒轅恆,她冷然地說了一句,「你怎麼會在這里?」
軒轅恆卻只是笑了笑,然後慢慢起身,活動活動了手臂,笑了笑,「是你抓著我,不讓我走的,好不好?」
軒轅恆並未說話,笑了笑便揮手示意他退下。
他蹙起眉,神情惱怒地望著她的後背,此時的她仿佛渾身充滿一種無力的憂傷,這種憂傷有一種感染力,無聲地浸潤著,就像雪落在手掌上就化成了水。
「關你屁事!」元清凝怔了怔,听到宇文拓三個字,她轉頭,幽幽地說道,「我相信無憂,他總不會負我就是,他那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時光流轉,她似乎看到了夜夜她躺在他懷中撒嬌的模樣。
軒轅恆坐在她身邊,望著無聲無息睡著了的她。她睡得很熟,就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深深地沉睡過了,烏黑如絲綢的長發從枕頭上流瀉而落,面容蒼白。
此時的漪瀾殿內一片安靜,只有雨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她不相信無憂會騙他。
听到他的腳步聲遠去,她的面容神經質的扭曲起來,苦心經營的面具終于在一瞬間粉碎,她的心縮成一團,疼痛著。
那個煙霧繚繞的房間里,一個悲涼的聲音傳來,桃夭,不要再愛了……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愛你……不要再愛了……
軒轅恆一直照顧她,照顧到第二天清晨。
「嗯!」
現在的她,一定很傷心吧。
饒是覺得這話十分粗魯,軒轅倒是低聲笑了,咳了幾聲,才道,「這也是宇文拓慣出來的?」
「皇上,情況有些不妙,要不咱們先撤回去?」高無庸。
「好啊,那就永遠都在一起!」
抬眼看了看天色,他伸出手輕輕攏了攏滑過她面頰的一絲長發,站起身準備離去。
其實,他是有意讓她听見這個消息的。
元清凝這才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女子,「雪鳶……你終于來了,快帶我回去!」
高無庸一听這話,頓首,「是,皇上,老奴領旨!」
雨蒙蒙如線落下。
軒轅恆一言不發地看著元清凝,她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瞳孔呈現出沖血一般的紅色,像一只發了狂的小獸,那樣的憤怒,那樣的悲傷。
果然,不出他所料,雪鳶才剛剛帶著她出了城,與暗衛匯合,正準備離開,卻是被人團團圍住,暗衛廝殺不斷,可無奈對方人數太多了,死傷無數。
「好,主子,咱們立刻就回去!」
就這樣,她一座又是好幾個時辰,直到夜幕漸漸降臨了,她也未曾察覺,直到自己身後有人喚了自己,「主子,我可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雪鳶可要急死了!」
高無庸愣愣地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還在昏睡中的女子,看到軒轅恆的神情,他大致才算了解到了,帝王並非無情,而是遇到的不是那個人。
他靜靜凝視著她,伸手去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阿凝,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的,也不會讓你比我先死的!」
她早听說過,寧王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和無憂鬧翻了的,可是如今真切听到了,她還是有些消化不了。
「無憂……我只想和你一世長安……」
不等他回答,她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胡亂搖晃起來,「是不是真的?」
軒轅恆到底是低估了雪鳶的能力,其實這也是元清凝第一次見到雪鳶殺人的樣子。
軒轅恆的睫毛微微一動,刺痛就像花開一樣蔓延到全身,瞬間將所有的溫柔收斂了起來。
「照我說的話去做!」
記得那次,她趴在他胸膛上問他,「無憂,你可有愛過別的女人?」
他冷笑了一聲,「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張龍椅從來都是由白骨堆砌而成的。而你曉得當初秋裳兮為宇文拓做過些什麼嗎?我不曉得她為什麼會復生,但是元清凝,我只想告訴你,在宇文拓的心里,一定會有秋裳兮的位置,而你沒有辦法完全代替!」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主子……」
「高無庸,她為什麼還不醒來?」軒轅恆忽然開口道。真的踏北。
沒多久,她就已經殺出一條血路來。
微微張啟的嘴唇露出皓齒的微光,仿佛還愛迷夢中。
「一世長安!」
他忽然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極是溫和,然而墨色的瞳孔中卻是冰冷的。
她抬頭,看著騎在馬上,不遠處的軒轅恆,咬牙切齒地道,「雪鳶,擒賊擒王,找人殺了軒轅恆!」
高無庸頓了頓,回答道,「皇上放心吧,太醫來看了,她沒有事,只是暫時昏迷了,應該一會兒就醒來了,」想了想,「只是皇上,有一句話,老奴一定要說,她可是昭帝寵妃凝妃啊,若是昭帝解決了內亂,只怕會查到漠北,那漠北恐怕……」
她的手驟然一松,眼神渙散,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不相信無憂藏了一個人,不相信那個人是賢妃。
「是!」
軒轅恆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的面龐,無比溫柔無比憂傷。他不忍心掙月兌她的手,慢慢地坐回床邊。
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回去。zVXC。
「行了,你先退下吧。」軒轅恆的目光閃著微光,「好好準備準備,迎接那些暗衛吧。」
握緊的手指漸漸松開,已經到了嘴邊的冷酷的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一個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她都想要回去。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生死未卜,拼命逃生,可她最愛的男人,卻是已經有了別的女人,還是那男人一開始喜歡上的女人。
殺氣,血腥,蠢蠢欲動,猙獰的咆哮著。
他想,她就會離開宇文拓,留在漠北了吧。
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回頭的時候,一劍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他轉頭看著那個握著長劍的人,頓時有些悲涼起來,那個人竟然是元清凝,他一直都去注意雪鳶,卻是沒有注意她。
「元清凝——」
元清凝握著長劍,手卻是顫抖了起來,她仰頭看著軒轅恆,「我只想要回去,回到無憂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