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一听高興壞了,「多謝娘娘大恩,娘娘大恩,奴婢沒齒難忘!」
「也不用沒齒難忘,只要好好的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對本宮的報答了。」元清凝笑了笑,伸手去端起桌邊的茶,喝一口新泡的西湖龍井,道,「雪鳶,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當主子的真沒用,害得你們跟著我一起受苦,還要看別人臉色。可是,我倒是覺得我很幸運,因為即使這樣,你們卻還是這樣盡心盡力地難為服侍我……這些茶葉和布料,還有首飾,都是以前皇上給我的,我沒有能力讓你們過得很好,說起來始終都是我虧待了你們!」
雪鳶被元清凝這話給嚇著了,不知為何她覺得她這是在交代後事呢?
其實她也曉得,有關于寧王的一切事,雪鳶說得並沒有錯,木槿的死幾乎是毀了他,靜太妃不肯見他,終日躲在佛堂里,而他也沒有了爭奪之意,終日躲在了房間里,雕刻著木槿的木雕。
緣則是怕在她的面前提起這個人罷。
「元清凝,你以為你打了我,無憂就會回心轉意嗎?」被按在板凳上,準備行刑的秋裳兮嘶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秋裳兮說著,隨即便讓人去抓小桃。
這些倒也是無關緊要了。
然而元清凝卻是叫雪鳶擋在了前面,她們沒有辦法,也抓不了小桃,她從不去主動招惹她,她倒是喜歡來主動招惹她?
「主子,不要這樣說!」
元清凝卻是在雪鳶的攙扶下坐了下來,風輕輕拂過,吹起了她扎在腦後的白綾,「看來是沒有人听本宮的話了?凌駕于四妃之首,如今宮里分位最高的妃嬪是本宮,而不是她賢妃,只要昭帝一日沒有廢除本宮,本宮就一日還是你們主子,既然連主子都認不得的奴才拿來有何用?」只見她輕輕一拂,寬大的白色袖子,在他們的眼前一閃而過,「雪鳶,傳本宮旨意,今日這里所有不執行本宮懿旨的奴才,一律杖殺!」
听著她的話,元清凝低聲笑了笑,卻是無端想起,元清凝揚唇一笑,無端想起《紅樓夢》里寶釵撲蝶那一段,率先揮起扇子朝那蝴蝶撲過去,那宮女見元清凝默許了,蹦蹦跳跳地追得更歡。
木槿死了。
她冷笑一聲,「秋裳兮,她是我宮里的人,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動?」
「雪鳶……」元清凝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她知道,雪鳶要走,是因為宇文塵已經傷透了她的心了,她和她終歸都是可憐人,還有一個可憐人是木槿,她永遠也忘不了木槿死前的血咒。
宮內有關于賢妃會被冊封為後的消息也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傳的滿城風雨,而賢妃在宮內雖說表面與你談笑,實則心如蛇蠍,誰都懼怕忌憚,自此,這後宮內賢妃倒是一家獨大,一手遮天。
秋裳兮回過頭來看元清凝,一雙斜長的丹鳳眼里滿是戾氣,冷笑道,「元清凝,你真以為你還是當日的元清凝,如今的你,算是什麼?」想了想,她又道,「啊對,你個失了眼楮的瞎子罷了,你這雙眼楮,我用著甚好!」
也不知該偏幫誰一些。
這些事,她也是听宮女們閑聊的時候,聊起的。
雪鳶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宮女撞翻了迎面走來宮女手上的杯盞,正踏著一地碎片不知所措。那個宮女也滿臉恐慌,看起來與宮女有些交情,低聲道,「小桃,你……你打破了賢妃子娘娘給皇上熬的血燕!這可怎麼辦?」
「你以為我還在意嗎?」元清凝聲音淡漠,眉頭微皺,「還不動手?」
算湖井本。听著雪鳶的話,元清凝倒是微微抬了抬頭,微微一笑,「雪鳶,你與老十的事,我不是不曉得,只是我想你自己去做自己的主,你懂嗎?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在愛情里一開始就不是對等的關系,只會更累,可我始終沒有為你做些什麼,真是對不起!」
是死在了自己心愛的人手里。
「是,主子!」
這時,忽有一只小巧漂亮的蝴蝶從眼前飛過,跟在元清凝身後的那宮女一向貪玩,興奮地說,「主子你看,是蝴蝶!這個季節幾乎已經沒有蝴蝶了呢!」說完又覺得好像自己說錯了話,然而元清凝卻是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若是想玩兒,就去玩兒吧,我是個瞎子,本來事實,不必在意?」
「主子,你想要離開了,是不是?」雪鳶攙扶著她,低聲問道,「只是你要走,可以不可以也帶雪鳶一起走?」
元清凝要雪鳶將那情景說給自己听,听著,便也就想著那情景,著實好玩兒,哪里知道,玩得興致正濃,卻忽然听到「砰」的一聲,打破了這片短暫的快樂。大家都面面相覷,都不曉得該怎麼辦,此情此景,誰都不敢上前去。
而關于秋裳兮,听說她好起來了,還是賢妃,還是住在了長樂殿,不過她看得見以後,或是她換眼那會兒,宇文拓都從來未曾去過,而她也從來不曾來找她的麻煩,只是喜歡去上陽宮陪著太後,听說太後對她倒是極為滿意。
而太後來見過她幾次,她因為心已經冷了,對和宇文拓有關的事,已經淡漠了,大致是這樣,才會惹怒了太後,太後對她好似也頗為不滿。
于是便听到秋裳兮的吼叫聲,還有傳來板子打在肉上啪啪地響聲,那樣的響聲,想來這秋裳兮平日里也沒少得罪人吧,宮女太監始終也都是人,也是有感覺的。
雪鳶見她這模樣,想了想又道,「木槿的死,差不多已經毀了寧王,他如今已經是沒有任何反擊的余地了,听說他終日把自己關在了屋里,雕刻出了木槿的木雕!」
可這又能如何呢?zVXC。
「好了,雪鳶扶著我去花園走走吧,這樣對孩子好些,讓她也跟著吧!」
元清凝一愣,正要雪鳶扶著自己趕過去,只听「啪」的一聲,忽有一個美艷妖嬈的女子自那宮女身後走了出來,一個耳光打在宮女臉上,艷麗的五官,眼神里滿是鄙夷,道,「這里的蝴蝶豈是你這種卑賤婢子能踫的?又踫翻了本宮的杯盞,你不想活了麼?」
「主子,」那宮女想了想,「那奴婢去把那蝴蝶捉來養在咱們鳳凰殿吧,這樣咱們的殿里就美了許多呢!」
「是嗎?」元清凝一听,淡漠一笑,笑得極為妖嬈,「若本宮死了,自然也是會拉你秋裳兮做墊背的,莫不是你這般急著要死了?」
宮女听了,急忙跪下認錯,賢妃的注意力卻完全轉移到元清凝身上,繞開宮女直直朝元清凝走過來。
好大的口氣,不愧是賢妃,幾月不見,這脾氣倒是見漲了!
「雪鳶,怎麼了?」
你雖然主子,也不要太不把別人的自尊當回事兒了。
雪鳶並沒有與她說起過秋裳兮這人,宇文拓也沒有。
「這……」
元清凝淡淡一笑,隨即讓雪鳶扶著自己上前去,伸手去扶起了那宮女,聲音淡然,「小桃,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走路不帶眼楮的嗎?還不快向賢妃娘娘認錯?賢妃娘娘一向大度,自是不會與你計較的!」
元清凝怒極反笑,「是嗎?只怕是,我的眼楮,你秋裳兮承受不起!」頓了頓,她又道,「來人,長樂殿賢妃一下犯上,拖下去杖責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夠了,雪鳶,我不想听到有關他們的任何事!」元清凝冷聲呵斥道。
「主子……」
一听到這話,他們都趕緊嚇得去執行元清凝的旨意,誰都不敢說什麼,秋裳兮只能咬碎了一銀牙,也不敢說些什麼,畢竟她說的沒有錯,她是這宮里分位最高的妃子,當初宇文拓冊封她的時候,說過的,她是四妃之首,誰都不可以凌駕她之上。
她們兩個都是帝王的妃嬪,一個是昔日最受寵的凝貴妃,一個是如今傳的沸沸揚揚要成為國母的賢妃,兩人如此這般不相讓,這倒是奇了,兩人都踫到一起了。
天清雲淡,秋高氣爽,感受這樣的天空,讓元清凝仿佛重拾了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賢妃看著元清凝,漂亮的臉蛋上帶著不屑的笑容,她說,「本宮當是誰呢,伶牙俐齒的,原來是凝妃,病好了也不去跟太後請安,平日里更是很少見,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在了鳳凰殿了呢!」
元清凝卻是冷笑一聲,「人都死了,才來做得這般深情?不覺得惡心嗎?」
元清凝一听,唇角一揚,「你敢!」
誰都知道,這一切再也無法重來了。
小桃慌得臉色蒼白,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只顧著捉蝴蝶……」
只听賢妃詭譎一笑,隨即淡淡的道,「可你終究是動不了我的,不是嗎?來人,把這個不長眼的宮女拖出去仗斃了。」
「元清凝,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會!」
「哦?」元清凝笑了笑,站起身來,拂去了身上的枯葉,手放在了月復部,輕輕撫模著,唇邊的笑容如同忽然綻開的冰花,冷冽卻妖嬈至極,「那得要看你挨完這五十個板子,還能不能活著!」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尖銳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