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兒,他已經走了!」諸葛長君並沒有像宇文拓說的那樣告訴她,說是宇文拓想要留下她,他知道他是想要夭兒恨他,可即便他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夭兒的事,他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這樣去再加深夭兒對他的恨意。愛睍蓴璩
「走了?」
元清凝有些懷疑地問道,她記得她在她要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打暈了她,是想留住她麼?可是為什麼此刻她卻不見了蹤影?
她想不通,想不明白,卻又不想再去想了,累了,倦了。
沒再多問,也不想去再想有關他的任何事了,她便跟隨諸葛長君回了涼城。
可回到涼城之後,軒轅恆那邊倒是沒有了動作,畢竟西涼現在內亂已除,可涼城卻靠近西涼北邊,所以軒轅恆常常騷擾北邊。
只是不知為何,元清凝一回去之後,他便不再打擾西涼了。
而因為不想再與宇文拓有任何關系,有關西涼那邊的事,她都沒有去關心,也都沒有去問。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流逝,已經過了好些天了,只是元清凝的時間仿佛在見到宇文拓的那一刻開始,停止了。她只是呆呆望著屋外,漫天飛舞蹁躚飛舞的花,和隕落的花瓣,然而,在她眼中卻只剩下一片淒艷的蔚藍。
已是初秋了,窗外一眼望去,滿眼都是一片燦意的綠色。
元清凝依舊像往日那樣坐在窗前,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天空,烏黑的眼珠一動不動,里面是一片空洞的黑暗,還有著一片淒迷的茫然。
丫鬟走了進來,看著她,微微嘆息道,「小姐,西涼平陽公主求見!」
「請她進來!」元清凝淡淡地說道,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烏黑如瑪瑙般的眼珠仍舊看著外面,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著。
平陽這丫頭怎麼會突然來涼城?
「平陽,你怎麼會來?」
「四嫂……」平陽一進門便看見元清凝落寞的神色,眼眸閃過一絲心疼,可是,卻不得不開口告訴她那件事,「你知道麼?四哥不見了!」
「他不見了?跟我有關?」元清凝淡淡的說道,的眼楮澄澈透亮,如同摔碎的璀璨水晶,可是卻眼底映著燦爛太陽的余輝,楮里升起鋪天蓋地的失落和悲傷。
「四嫂,我沒有同你開玩笑,是真的,四哥真的不見了!」平陽上前去拉住元清凝的手,看著她,「我讓十哥同你說……」隨後,她便朝著外面喚了一聲,「十哥……」
不多時,門口處便出現了一個人——
只見一個身著一襲紫衣的男子搖搖站在你逆光處,一雙狹長的眸子宛如天邊清涼的星辰般幽寂,卻仿佛落滿了星輝。墨黑的頭發在瀲灩的笑容下顯得無比璀璨。
「四嫂……」男子開口說道,唇邊的笑容淡淡的,「我知道四哥傷你很深,可是,四哥卻比誰都愛你。我不對你發火,是因為,你是四哥深愛的女子!」
元清凝看了看,淡淡露出一抹笑︰「所以呢?」
「四嫂,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能告訴我,四哥有來找過你麼?」宇文塵的聲音帶著擔憂,「四哥已經消失七天了,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
七天?
消失七天了?
也就是與她分手那日,他便消失不見了?
他不是一個沒有交代的人。
「他不見了?何時不見的?」元清凝一听,似乎有些擔憂。
「七天前,我按照他給我的飛鴿傳書去接他,可是卻沒有看到他,在懸崖邊看到了打斗的痕跡!」
元清凝一听微微蹙眉,七天前,他不是同自己在一起麼?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七天前的晚上,我見過他,他同我說了以前的一些事!但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四嫂,當時你和四哥在一起?也說道了以前的一些事了吧?」宇文塵驚訝的看著她,而後輕輕一笑,「那四嫂也不怪四哥了吧,四哥當時那樣做是逼不得已的!」
「錯也好,對也罷,都不重要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先找到他吧!」元清凝淡漠一笑,「你派出去的人,找得如何了?」
「還沒有任何結果!」
「嗯?」元清凝娥眉緊蹙,總覺得這件事不太正常。
「听說柏景棠也派人去找了,不過我不敢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甚至有些害怕他們比我們先找到四哥,若是這樣,四哥性命堪憂!」
「不可能的,棠哥哥若是找到了他,不會為難他的,你放心吧,棠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而此時在另一邊,一個破舊的屋內。
陽光慘淡地從牆邊那個窄窄的窗口中照射進來,只有微弱的幾縷,周圍的一切都雜亂不堪,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厚厚的灰塵在污濁的空氣中,靜靜地飛舞著……
淡淡的陽光照在里面一個被鐵鏈鎖著的男子臉上,他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呼吸有些微弱。這個廢棄的屋內,散發著濃烈的霉味,也許正是這種霉味在刺激著那男子,讓他慢慢從那種昏睡的狀態中醒來,慢慢地睜開了眼楮,眼珠無力地轉動著,眼皮卻重重的,沉沉的。
他緩緩用力的睜開眼楮,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散亂不堪的房間。
宇文拓漸漸清晰的紅眸深底看著這一切,眸光瞬間冰冷。他微微一動,背脊深處便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楚,痛得他額間微微沁出了冷汗,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誰這麼看得起他宇文拓,想要關他,竟然用上了這樣的爛招數,還用倒鉤鎖住了他的琵琶骨。
就在他掙扎的時候,一個冷漠帶著諷刺的聲音傳來,「昭帝,別用力掙扎,小心你的琵琶骨!」
「你是誰?」宇文拓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看著宇文拓,唇角微微帶著寒意,「屬下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昭帝不必太在意,我家主子過會兒就會來,還請昭帝稍安勿躁,等候片刻!」兒有諸事夭。
宇文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紅眸暗沉。
背脊深處帶來一陣一陣的抽痛,白衣被血染得通紅。
那黑衣男子走了出去,廢棄的屋內只剩下被鐵鏈鎖著的宇文拓。
窗口處折射出幾縷微弱的光,照進他眼楮中,刺得他生疼。
宇文拓微微動了動身子,卻因為那鐵鉤刺得太深,血又一次的噴涌而出。鮮紅的血液,從背脊流出,順著那泛著寒光的鐵鏈流到了地上……
陽光清冷地灑照進來,細細的塵埃在空氣中緩緩流動著。
而在另一邊,元清凝他們找宇文拓都快找瘋了,但就是找不到有關他的任何蹤影。院落中,元清凝坐在石凳上,看著天際,心在剛剛那一刻微微刺痛起來,她伸手去捂著自己肩胛骨的位置,眸光剎那間迷茫起來。
「四嫂,我好怕,四哥他……」平陽坐在一旁,看著元清凝,聲音中微微帶著哭聲,「平陽,好怕四哥會出事……」
「他不會有事的!」元清凝淡淡的說道,眸中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隨後,從不遠處,宇文塵同一個男子走了進來,跟隨宇文塵走進來的那個男子竟有著一張比女子還要美的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向上瞟,帶著邪魅的味道。
平陽一見那人,便站起來跑了過去,拉著那人的衣袖,「東方,怎麼辦,我們都找不到四哥?」
「公主,不必擔心,我一定會找到皇上的!」東方輕輕說道,眸光望向坐在不遠處的元清凝。眸光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又沉了下去,唇角微微一彎,帶著嘲意。
「凝貴妃娘娘好久不見!」東方看著元清凝淡淡的說道。
元清凝回頭,看著眼前的男子,盯了半晌才開口道,「我不是什麼凝貴妃娘娘,我只是桃夭,」隨即,她望向宇文塵,「瑞王,可有查到絲毫線索?」
「嗯!」宇文塵輕輕點頭,卻欲言又止,卻終是開口說了話,「根據種種跡象來看,我有些懷疑是軒轅恆抓走了四哥,至于他為何抓走四哥,四嫂應該比我清楚吧!」
「你說是軒轅恆抓走了宇文拓?」元清凝猛然震驚,她站起身來,眸光瞬間冷凝,抿緊嘴向外走去,「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
說罷,只余下了一抹淡漠的身影給他們。
東方看著她的身影,呲聲一笑,「她不配得到皇上的愛!」
「東方,你錯了,她值得四嫂去愛!」宇文塵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你知道的最開始,我不待見她,可為何後來卻又那樣的想要她與四嫂在一起,只有她才能給四嫂幸福!」
東方震驚地望著宇文塵,久久地,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破舊廢棄的房里。
陽光靜靜地舞動著,淡淡的光亮鋪滿了整個破爛不堪的房子,厚厚的灰塵,隨著一陣風過,而紛紛起飛破……
宇文拓安靜的坐在那里,俊美的臉上平靜無波,紅眸晦暗如海,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周圍的一切似乎的顯得寧靜異常,沒有任何聲音……
靜靜的陽光……
靜靜的屋內……
這樣的寂靜,靜得連掉落下來的細鐵屑,都有了轟然之聲。
窗外的樹木的枝椏間忽然冷清起來,一片寂寥的氣息……
宇文拓望向外面的天空,紅眸微微眯起,突然一陣吵鬧聲傳來——
「你終于來了!」他看著來的那男人,淡漠出聲。
而逆光處走來的那男人,唇角微揚,帶著邪魅的弧度,眼眸深邃可怖,他盯著宇文拓,淡淡的道,「昭帝,這樣急著見我,我又豈可不來呢?」
「你想怎麼樣?」宇文拓看著他,淡淡的說道,「說你的目的!」
「昭帝果然痛快!」軒轅恆上前去,伸出手去在鐵鏈上加大了力度,背脊傳來的痛楚讓宇文拓微微蹙眉,而他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唇角卻揚起一抹冷笑,「我想要的不過是你永遠消失,這樣你的天下,你的女人,都是我的了!」
「就這目的?」宇文拓淡漠一笑,帶著嘲弄的味道,「朕以為你有多大出息,原來卻也不過如此而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再怎麼強求都不會是你的!」
「如果你沒有出現,夭兒她會愛上我的,前世也是因為你,今生又是因為,憑什麼?」軒轅恆面色有些猙獰,帶著冷然的光芒,「若你不再了,一切不是很圓滿麼?!」
「我已經告訴阿凝,你便是朱雀,軒轅恆,你對阿凝做的那些事,你以為她不知曉麼?你把她想得也太無用了些!」宇文拓的聲音淡淡的,眉目卻沉鶩得厲害,「有些事,你越握得緊,便越快失去。」
「是麼?那我就同天賭一把!」
說罷,他放在鐵鏈上的手又緩緩加重了幾分,隨後,一個太監裝扮的男子走了進來,輕輕俯在軒轅恆的耳邊說著話,具體說什麼不知道,但只覺得他的臉色微微變了。
隨後,吩咐一聲後,便轉身離去。
宇文拓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淡漠一笑,紅眸隱隱露出嗜血的光芒。17904112
寂靜的走廊上,跟隨在軒轅恆身旁的貼身太監趙高,他看著自己的主子急切的神情,便也猜得到一兩分了,是因為那個叫元清凝的女子。
「主子,昭帝怎麼辦?」
軒轅恆微微一怔,隨後淡漠的問道,「趙高,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奴才覺得,應該要以絕後患,若是昭帝月兌身了,只怕咱們也都活不了!」趙高諂媚的說道,「只能殺之,以除後患!」
似乎看出了軒轅恆的猶豫,趙高又想到今日來的傳言,又開口道,「若主子覺得不妥的話,那便先就這樣關著昭帝,反正那地兒也沒人去!」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先將宇文拓關在那里吧,待朕考慮好了再說!」有逼人的殺氣在軒轅恆的眼底稍縱即逝,如此地迅疾,幾乎讓人以為只是一個錯覺。
趙高立刻會意,忙點頭道,「老奴知曉了。」
軒轅恆的嘴角微微一動。
「皇後娘娘在書房中等主子!」趙高再次說道。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軒轅恆揮了揮手,大步向書房中走去。
屋內的宇文拓的心抽痛著,汗水從他的頸項出滑落。他墨眸猛地睜開,身子霍然起立,坐得筆直,背脊被鎖住的琵琶骨,一扯便疼,于是他微微閉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眼底油走著一絲淒清的哀痛。
夭兒……夭兒……
我以為我已經將你忘記,卻不想,你藏在記憶深處,圍成一座城,讓我遍體鱗傷。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
而在漠北皇宮里。
一個女子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識。疲倦如百丈海水壓迫著她,自四肢骨骸中泛起濃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她听到有人在一旁壓低著聲音說話,心下激動,細密的睫毛努力撐開了眼簾。
眼前的一片混沌,漸漸幻化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耳邊傳來了那急切的聲音,「清凝,你醒了?」
這個聲音好熟悉,好象在哪里听到過。
她定定地注視著面前這個人,腦中一片空白。那人一雙澄淨透亮的墨黑眼眸卻起了一絲漣漪——像清明,卻因心痛而迷亂;像透徹,卻藏了太多痛楚;像淡然,卻抹上了濃重色彩,而現在,卻又添了一抹釋然與驚喜。
當她的思維開始逐漸恢復的時候,她看清楚那人的臉才知道,那人竟然是軒轅恆!
她不該是在涼城的麼?
怎麼會在漠北的?
她看了看他,「軒轅恆,你抓我來做什麼?」
「沒什麼,就想讓你好好留在我身邊!」
「你覺得可能麼?」元清凝笑了笑,「軒轅恆,我與你之間本就在不同道路,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讓你如此青睞,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你再怎麼強迫我,也沒有用!」
「強迫,朕從來不做這種事,但是為了你,朕想去做一次!」軒轅恆看著她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宇文拓不見了!」
「軒轅恆,明人何必說暗話呢?宇文拓在哪里,你比誰都清楚,不是麼?」
一陣輕微的刺痛突然滑過她光潔的下顎,他的手強勁的托起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強烈的光線讓她看不清逆光人的臉,只感覺對方炯炯的目光不容質疑地穿透自己,聲音里也帶著幾分僵硬。
「哦?桃夭,你恢復記憶了?既然你恢復了,那有些事,我也不必費勁兒解釋了!」隨即,只听他淡漠的聲音傳來,
「軒轅恆,如果早知如此,當初我寧願從不曾遇見你!」
元請凝笑了笑,她咬了咬嘴唇,想起了那個雲淡天高的黃昏,想起了宇文拓跟她說過的話,那字字句句,雖然不長,卻足以讓她今生難忘。
「阿凝,我放你走,可是請你不要忘記我好麼?請你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他的要求竟這樣簡單。
他為了她白了發,眸也不再復從前那般墨黑了。
再多的過錯,她也傷了他,是不是便該兩清了?
她不知道,只知道,那個男人,她原本卻是恨極的,可越愛便越恨,越恨,卻始知更愛。
「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宇文拓!」元清凝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有些黯然,也有些嗜血,「不要讓我做出一些令大家都難堪的事!而你知道的,我做得出這樣的事來!」1d7G0。
「我知道,只是桃夭,此刻的你卻不得不由我牽引著鼻子走,畢竟他在我手上,不是麼?」軒轅恆帥氣俊美的臉龐變得暗淡無光,陽光下,他飛揚的墨黑絲絲纏繞,絕望的氣息在他的心中縈繞,最後充滿他整個心房。
「軒轅恆,你若敢傷了他,我必定將你挫骨揚灰!」
她轉身離去,快步沒有留戀的向屋內走去。
「怎麼?這樣舍不得他?你忘記他是如何傷你的?」身後響起淡淡的聲音,卻讓元清凝的身子猛然一震,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回應。
「他傷我,是我與他之間的事,可是,也請你們記住,除了我,誰都沒有資格要他鳳凰之主的性~命!」
「桃夭,我愛你,可是,你也不要當做資本,我可不是宇文拓,沒有愛你入骨!」軒轅恆笑了笑,看出了她的疑惑,「你若惹毛了我,我定會殺了你!」
元清凝微微一愣,笑了笑,「殺我?那來吧,朱雀神君,我桃夭不過是一個沒了內丹,隨時都會灰飛煙滅的妖精,能讓您這樣處心積慮的殺我,我倒是榮幸了呢!」
「隨你怎麼想!」
隨後,他便踏出了寢宮。
此刻涼城,柏景棠站在窗邊,看著滿園的雪,他的心不知是何滋味。
「淺落,你去召集人手,我們去漠北!」
「炎之哥哥!」
「去吧!」
淺落听了柏景棠的話,便下去準備了,可是在轉身之後,便听到那男人淡淡地聲音,「淺落,等我救出夭兒之後,我們就一起回南海吧!」
仿佛是被人狠狠擊中,淺落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可以嗎?」
「炎之哥哥……」
「好了,去吧!」
淺落笑了笑,哭著喊著,說道,「嗯,炎之哥哥!」
夜幕漸漸降臨,所有的一切都沉入了寂靜中。
元清凝依舊坐在石凳上,動作好似沒有太大的變化,暗夜中,她的影子顯得孤寂而修長。
站在不遠處,有個女子盯著她的背影,不一會兒,女子上前去,淚眼婆娑,看著元清凝,「主子……」
元清凝猛然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女子,笑了笑,才微微開口道,「雪鳶,你來了!」
「主子,你沒事吧?!」雪鳶輕聲說道,見元清凝搖了搖頭,她環顧四周,看著沒有人才低聲道,「主子,我已經查出了皇上被關在哪里?我帶你去!」
「真的?」元清凝震驚,烏黑的眼珠中滿是震驚的色彩。
「嗯,但我不確定是不是那里,因為怕被發現,所以我不敢走得太近!」
「帶我去!」
說罷,元清凝跟隨雪鳶向外走去。
月光淒迷,帶著星點的光芒,路被夜露打濕,微微泛著透明的光澤。
廢棄的屋內,宇文拓被鎖著,坐在地面上,白衣被血染得通紅,而跌落在地面上的血也凝固了,是一片暗紅的氣息。月華下,那張俊美無雙的臉略微有些蒼白,即使是這樣,從他身上所散發出的王者氣息仍舊令人不敢忽視。
「你又來做什麼?」他的聲音仍舊淡漠。
「不做什麼,只是來告訴昭帝一個好消息,桃夭已經是我的妃了!」軒轅恆看著眼前的宇文拓,隨後對趙高使了個眼色,讓他加重了鎖骨處的倒鉤。
疼痛,立即如瘋長般蔓延在他的身體各處。
而宇文拓只是微微蹙眉,紅眸冷凝,「是麼?朕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臆想癥到挺厲害的!」
「宇文拓,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宇文拓淡漠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隨即他微微抬眸,紅眸在月華下冰冷無比,「阿凝不可能會成為你的妃!」
「是麼?」軒轅恆淡淡一笑,「反正也無礙,我已得到過她了,鳳玨,前世在魔洞中,她為了救你,我得到過她,她怕我發現了你和秋裳兮在後面的樹林里。你一直都以為是桃夭出賣了你,可是你卻不知道的是,出賣你的是你最愛,付出了一切的枕邊人!」
「得到她又如何?有垢的從來都是鳳玨,是鳳玨負了她!」
軒轅恆淡漠一笑,「不嫌太遲了麼?!」隨後他看著宇文拓,烏黑的眸中帶著寒冷的譏誚,「昭帝,咱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將西涼給我,我將元清凝還給你,如何?」
里面的談話的話讓站在外面的元清凝微微笑了笑,黑暗將他一點點的拉扯到了絕望的旋渦中心,無法自拔。她靜靜地靠在門邊,心里卻不知是如何滋味……
不管是前世的朱雀,還是今生的軒轅恆,你總說你愛我,可是你的愛,究竟摻雜了多少骯髒的東西在里面?太髒了。
「怎麼?莫不是昭帝舍不得用江山換美人?」
「軒轅恆,即使是這樣又如何?她又怎麼會成為你的妃?」宇文拓淡漠的說道,紅眸冷凝。
軒轅恆卻輕聲一笑,「這個你放心,我會有方法讓他就範的!」
「是麼?」宇文拓依舊笑得雲淡風輕。
「只是不知昭帝倒是看到她承歡在我身下,會不會氣急攻心?」軒轅恆邪惡一笑,他就是要這樣刺激他,就是要這樣羞辱他,這樣,他痛得不能呼吸的心,才能得到緩解。
「朕再說最後一次,她不可能成為你的妃!」
說罷,宇文拓便合上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肌膚下投下淡淡的影子,略微被窗外招進來的陽光染上了一片金黃色。軒轅恆看著宇文拓的模樣,似乎愣了良久,便轉身離去。
而他出去的時候,竟沒有看到躲在角落的元清凝和雪鳶。
元清凝站在門外看著被陽光照亮的大地,再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天空被陽光照亮的雲彩仿佛像是那道凝結不愈的傷口般鮮紅,紅得刺眼。
她緩緩地低下頭,不再看那背影,聲音輕柔的仿佛不是她的,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一絲絕美的笑容,可是眼淚卻忍不住滴落在自己的手上,冰冷異常。
「反正也無礙,我已得到過她了,昭帝,前世在魔洞中,她為了救你,我得到過她,她怕我發現了你和秋裳兮在後面的樹林里。你一直都以為是桃夭出賣了你,可是你卻不知道的是,出賣你的是你最愛,付出了一切的枕邊人!」
「得到她又如何?有垢的從來都是鳳玨,是鳳玨負了她!」
元清凝再次抬頭,看著那抹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眼底卻盡然是一片冰冷的氣息,她轉身,微微用力吸氣,隨即她竟然微微笑了,那抹冰花淺笑,是那般的魅惑妖嬈卻也奇毒無比。
軒轅恆,朱雀,我真想殺了你,那年桃花島下,從未遇見你,該多好啊!
「主子……」
「我沒事,告訴老十,我要軒轅恆死!」
「好,我知道了,主子!」
元清凝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將眼淚擦干,向屋內走進去。
當她進屋時,看到一襲白衣的宇文拓被那鐵鏈鎖著,白衣染血,那俊美無雙臉顯得蒼白無比。她的心狠狠抽痛,她慢慢向宇文拓走過去,每一步,好像都踩在刀尖上。
若不是因為她,他又怎麼會被關在這里?
若不是因為她,他又怎麼會到這般田地?
似乎听到腳步聲,宇文拓合上的眼眸沒有睜開,依舊閉著,他輕輕開口,聲音淡漠疏離,「你又回來做什麼?若是覺得剛才的力度不夠再來加重的,麻煩你快點,別打擾朕休息!」
元清凝听著他的話,心好似被硬生生的撕裂開來。
「很痛對不對……」她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卻讓宇文拓的身子猛然一怔。
那雙猩紅的紅眸猛然睜開,隨即望向元清凝,久久地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靜靜地停留在元清凝的身上,凝著太陽光芒的眸子有著一絲的黯然,卻凝著心底最深沉的愛戀。
顧不得伸手所帶來的疼痛,他伸出了手,他的手,微微地顫抖……
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此刻,在被太陽光鋪滿的廢棄屋內,在這樣的境地下,就像是宿命的再次相遇,他真的再次找到了她……
宇文拓的手接觸到了那微微有些冰冷的臉……
然而,另一只手卻在那一瞬間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那臉頰的主人靜靜地阻擋住了宇文拓的手,她握得很輕,而且很溫柔。
宇文拓呆怔地站著,身體里的血液很慢很慢地流淌著。
元清凝的另一只手緩緩地抬起,輕輕地、如同羽毛一般落在了宇文拓的臉頰上,依舊是倨傲俊美如初的臉龐,依舊是燦爛耀眼的眸子,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卻又是那樣陌生。
「很疼,對不對……」
那只白希的手緩緩地滑下宇文拓的面頰,緩緩地落在他的眼眸上。
她的指尖,輕輕地觸模著那雙美麗的眼眸。
宇文拓的心頭一窒,瞬間忘記了呼吸,只有左耳如同被火焰燎烤般地滾燙著。
「你幫我解了毒,所以才會受了極重的內傷,否則軒轅恆根本不可能會傷得了你的……根本不可能傷得了你……」
「阿凝……」他輕聲喚道,好似生怕打破了,這一場夢。
「嗯……」元清凝輕輕應著,隨後看著他被鎖住的琵琶骨,轉身看向雪鳶,「雪鳶你會解他取下他背上的那個鐵鏈麼?」
雪鳶走到後面,看著那鐵鏈,微微蹙了蹙眉,眸光有些深邃。
此時,宇文拓看著雪鳶,再看著眼前的元清凝,他才知道原來一切都不是夢境,他的阿凝終歸是找來了,他輕輕一笑,如同孩童般,而後望向雪鳶開口道,「雪鳶,麻煩你去找瑞來,還有告訴他,跟傅將軍說,點兵,等朕的通知,舉兵攻城!」
「好,我去找瑞王!」雪鳶只想守著元清凝,但是宇文拓走不了,只怕主子也不會走,為今之計,卻只有宇文塵才能夠救他。沒辦法了,只能去驛站找宇文塵了,她轉身,看著元清凝,「主子,放心吧,我這就去找瑄王,主子等我回來!」
「嗯,你早去早回!」元清凝輕聲說道。
雪鳶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便轉身離去。
屋內靜靜的,陽光也是靜靜的。
一時間,竟沒有了任何聲音。
似過了許久,元清凝才開口道,「那天我們分開之後,他就將你抓來了,是麼?」
「不重要了,阿凝,重要的是你沒事!」他笑著,紅眸燦若星辰。
「我……」元清凝似有些猶豫。
而宇文拓見她有些猶豫,微微蹙眉,一動,背脊便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讓他冷汗直流。傷口好似又流血了,鮮紅的血又再次流出來了,侵濕了原本已經干涸的衣衫。
元清凝見他的動作,慌張地扶住他,「你不要命了,都受了那麼重的傷,還瞎動什麼?」說罷,便繞過他,向他的背後走去,但看到那背脊處駭人的傷口,還有那被染得通紅的白衣,她猛然呆住了,眼珠仿佛停留在那一刻——
眼中只有那一片猙獰的猩紅。
很久以前,好像她也見過一次,一個男子白衣也是被血染得通紅,那是前世的他,抱著秋裳兮回到鳳凰山一的一幕。
痛苦伴隨著巨大苦澀,使她的雙眼,空洞地迷離起來,她如同一具木偶般,呆滯的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那被血染紅的白衣,她忽而有些酸澀想哭。
「阿凝……」
那一聲淡淡的聲音傳來,元清凝猛然瞪大了眼楮,里面滿是淒然。
也就正是這樣淡淡的聲音,卻叫她記了整整一輩子呵。
「阿凝……」因為回頭的動作,害得背脊再度被撕裂,鮮血汩汩流出,疼痛讓他微微蹙眉,冷汗直流,他抿緊嘴唇,「你怎麼了?」
「我沒事!」
「真的?」
「嗯!」
「不,你在騙我!」
噗——
一大口鮮血從宇文拓的嘴中噴出,那鮮血鮮紅得刺目。
他只顧著元清凝去了,似乎忘記了他背後的傷,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一用力,將她帶到他的面前來,背後的倒鉤卻因為那力道刺得更加深了。
元清凝抬頭,隔著淚眼看著宇文拓,眸光有些淒然。
「我在想,你真的這樣愛秋裳兮麼?既然那麼愛她,為什麼還要棄了她?」
「我在想,你真的這樣愛秋裳兮麼?既然那麼愛她,為什麼還要棄了她?」
他輕笑,伸手去抹去她的臉,修長白希的手,仍舊干燥而溫暖︰「阿凝,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喜歡過旁人,再也沒有……」
過了這麼久了,她卻仍舊記得,仍舊記得。
這是在前世,他帶她出桃花島,帶她去鳳凰山時所說的話。
元清凝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聲音嘶啞︰「無憂……」
一聲無憂,帶來了多少震撼?
一聲無憂,帶來了多少柔情?
一聲無憂,帶來了多少深愛?
我們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那一聲無憂中,糅雜了無數的感情。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你一經遇見就再不能割舍的,遇見之前,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而遇見之後,你所要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相守。
「阿凝,你再喚一聲?」
「無憂……」元清凝輕聲喚道,眼眶中晶瑩的淚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璀璨,她垂眸看到他背脊被撕裂的傷口,淚流得更凶了,混著唇角的血,緩緩流下,「無憂,我不要你有事!」
「放心,就算是為了你,朕也不會有事的!」
元清凝繞過他,走到前面來,坐在他前面,仰頭看著他。
這樣也許他就不會累了,也不會那麼痛了吧!
軒轅恆為何要這樣殘忍,那樣粗的鐵鉤,該有多疼,該有多疼。
陽光靜靜的,淡淡的,帶著溫暖的味道。
似過了良久,元清凝才開口道,「無憂……」
「嗯?」他的聲音仍舊淡淡的。
「你的頭發為什麼白了?還有那天你打暈我,究竟做了什麼?」
宇文拓輕聲一笑,紅眸璀璨,「你真想知道?」
「你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是麼?可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替我拔出了毒,是麼?你的頭發,是因為我沒有去見你,你氣極了,所以才會引發毒,白了頭!」
元清凝完了話,目光便又落回到宇文拓身上,只是那麼專注的望著,神情淡淡,卻隱隱蘊著一絲期冀,仿佛可以就這樣一直等著,直到他睜開眼楮的一瞬。
本該怨恨他的,不是麼?可是自己卻怎麼都怨恨不起來,反倒是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時光。
其實,歸根結底,千百理由,卻也不過是一個罷了。
她愛慘了這個男人。
她也舍不得這個男人,舍不得他死!
不是說要向她贖罪麼?
既然是贖罪,又怎可輕易的死去?
活著,不更好麼?
宇文拓看著她,眼眸深處似有微微濕潤的感覺,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唇角處還帶著鮮血,而他卻不嫌污穢,因為是她,是他的阿凝。
他的吻輕柔的如同溫暖的羽毛,他吻的細致而溫柔,唇齒間似乎帶著濃濃的愛憐,不斷在她唇邊回旋,氣息糾纏,唇舌糾纏,發絲糾纏。
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吻。
似乎要將那些丟失的空缺一次全都補回來。
似乎在這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彼此,再也沒有旁人。
一瞬間,世界都無聲了。
陽光如水般傾瀉,帶著璀璨的光芒,在這個髒亂的廢屋內,只有久別從逢後,兩人抵死纏綿的親吻。
陽光如水,綻放著如琉璃般的流光。
愛,終究不過是兩個人的事,無關旁人一分。
無論是那些傷痕有多深刻,只要身邊有著愛的人,總會有治愈的一天。
然而,佇立在外面的身影,像是被定住的化石,雙腿卻是萬分的沉重,再也邁不開一步。而在他的背後,有一雙眼楮好似寫滿了憤怒,也滿是算計。
「皇上……」
然而,站立在原地的軒轅恆卻好似沒有听到,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屋外靜靜的,淡淡的,陽光在風中靜靜的飄蕩。
軒轅恆站在屋外,他修長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筆挺,卻備顯淒涼。
皇後說的沒有錯,這女人是你一輩子都走不出的魔障,只有她消失,主子才會變回以前那個英明睿智的主子!
屋內,天地失色,在那一瞬間。
似過了許久,元清凝終于得到了呼吸,臉頰緋紅,看起來煞是美麗,她仰頭,望著宇文拓輕聲開口道︰「無憂……」
「嗯?」那人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元清凝輕聲一笑,隨即便坐在他身旁,輕輕靠著他,「無憂,等回一切都結束了,你陪我出去玩可好?!」
宇文拓微微一怔,隨即道,「好!」
「無憂,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她又再次說道。
「阿凝……」
宇文拓低聲喚道,並沒有答應說好,只是那些沒有她的日子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唯有他自己清楚,失而復得,他豈容自己再次失去,不是不做承諾,而是害怕誓言再次變戲言。
只要她在他身邊,只要他守著她,這樣便好。
至于有沒有承諾這回事,已經不重要了,不是麼?
「無憂,我不想再跟你分開!」
「你真的不想與我分開麼?」宇文拓笑了笑,猩紅的眸中卻帶著一抹黯然,「那麼柏景棠呢?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