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屏幕,老路易斯在地球另一端見到的女孩,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得出她臉頰稚女敕得像初生的嬰兒,那麼嬌小柔弱,然而黑亮黑亮的眸子里閃爍的堅毅,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她的那番話,膽大,蠻橫,無禮,缺少對他身為一國一品大臣最基本的尊重,可是,他此刻卻被觸動得無法說話,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維護他自己的兒子,他失去了母親的兒子,這讓他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來被他忽略已久對兒子最基本應該做的。
心里一瞬悵然,「威廉……」
「父親!」還以為他要罵施樂,項野防備的警鐘敲響再次打斷了他,一把搶走施樂手里的筆記本,起身進了一個最近的房間。
他冷冷直視著鏡頭,冷冽強勢的眼神是那麼陌生,不,應該說從來沒熟悉過,連老路易這個當高官的爹看了也心里一凜。
「威廉,我……」
「父親,」項野一沉氣,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不要以為你和Grace做過的事情沒人知道,無論你們出于什麼目的,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們做對施樂不利的事情,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威廉,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竟敢威脅我!?」剛剛才柔軟下來的心,因為兒子的強硬又讓他冷卻了下來,憤怒地瞪著屏幕上他無情又冷血的唯一兒子。
項野淡淡的,「我不是威脅你,我是在警告你,再有下次你就是第二個格林。」
「什麼!格林被蘇格蘭場調查是你弄的?」
格林是老路易斯一手提拔起來的內政部大臣,也是上一次遣返施樂的主要執行人之一,他最近一段時間幾次被專門負責調查官員貪污**等特大案件的Y國首都淪敦警務處總部——「蘇格蘭場」請去喝茶,情況棘手得讓老路易斯頭痛不已,沒想到竟然是他兒子一手搞出來的。
項野沒有解釋,只用了一句話結束了父子間不愉快的對話,「你好自為之,我不會回去的!」
「威……」
老路易斯氣得暴跳如雷,可他的話還沒說完,項野就關掉了視頻。
胸口略有起伏,他刀刻般俊毅的稜角無不彰顯著他的狠厲冷酷,殺伐決斷,可冷厲的氣勢過後,籠罩在他身上的,是讓人隱隱心疼的落寂和蕭索。
試問,有那個人真正願意和自己的父親反目成仇?
一轉頭,項野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小女人,嬌小的身子裹著小綿羊背心短褲,可愛中不失性感,一雙粉光標標的大長腿露在外面,就是這麼一個花瓶式的女人,卻在關鍵時刻勇敢挺身而出替他出頭,令他驚訝得都忘了要去叫停她和老路易斯之間的爭執,就那麼傻傻的看著。
「怎麼樣,他沒再欺負你吧?」正義女俠飄然而至,帶著她一身好聞的香味兒。
心里一暖,撫了撫她柔軟烏黑的長發,一把將她的頭「咚」一聲按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傻丫頭,誰敢欺負你男人,嗯?」
「我唄,」雙手環上男人熊健的勁腰,施樂笑著仰頭,燦爛的笑容重新掛回了臉上,仿佛把整個房間都給照亮了,「自己男人就是用來欺負的!」
「你哪兒來的這個理論?」
「自創!」
「嗯……」項爺故作恍然地點頭,他臉上的陰狠和冷鷙統統消失不見了,下一秒,他一手將小女人撈起抗在肩上,一邊大跨步往樓上臥室走,一邊語氣輕松地,「依你的理論,自己女人就是用來操練的吧?」
「我呸!女人當然是用來疼的了,噢……」施樂嘔了一聲,堅硬如鋼楞子似的肩膀頂得她胃里好一陣翻涌,她使勁兒打了一下男人的後背,急道︰「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吐!」
要吐?
這一征兆讓項爺心頭一緊,立馬將她放下來換作兩只手打橫抱著沖上樓跑進了衛生間。
掀坐便蓋子,倒漱口水,拿毛巾,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等男人準備好一切蹲在身邊時,施樂訝異地張大了小嘴兒看著一臉緊張兮兮的他,「你干嘛?」
項野緊鎖著眉,「你不是要吐嗎?」
額!
也不用反應這麼夸張吧,她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你是不是有了?」男人神色嚴肅。
「有你個頭,我晚上吃多了沒消化,被你肩膀頂了一下而已,再說了,我們現在每次都帶套,你以為你小蝌蚪的腦袋都是金剛鑽連套兒都能鑽破啊……」語氣一頓,見到他滿臉期許緊張的神情,施樂又不忍心說下去了,總覺得好像欠了他似的,自己說的這些也很殘忍。
他就那麼想要孩子?
梗了梗喉嚨,她在坐便旁邊的地上坐了下來,不敢直視男人深邃的眼楮,低著頭拿過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壓下反上來的酸水兒,一邊喝一邊思考了一陣。
空間很靜,項野也好像在等待著答案,凝著神沉默不語。
「項野,」她突然抬起頭,神色有些嚴肅,看在男人眼里,冷硬的眉頭又是一緊。
「你可不可以給我三年時間?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出色的戰地記者,你讓我出去體驗一下,奮斗個三年,等體驗完了我就回來給你……給你……給你生一個。」
終于鼓起用氣說了出來,對于生孩子這種人生大事,她五分鐘之前還覺得與自己遙不可及,可天知道她怎麼現在就承諾了下來。
三年?
他要再等一千零九十五天才能開始期待他的兒子?
項野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半蹲的寬碩身軀仿佛吸走了周圍所有的光線,俊毅無匹的臉上打下一片暗影,對于一個想要任何東西都能隨時唾手可得的他,這麼長時間的等待讓他心情煩躁不堪。
「不行,等三年,我兒子都有兩歲了!」
這是什麼邏輯?
施樂不解地看著蠻橫又不講理的男人,「項野,我又不是不幫你生,何況你也才二十八歲啊,還不至于老到孩子生出來錯把你認成爺爺,你著什麼急啊?」
「幫——我生?孩子生出來不是也是你的嗎?你就這麼不想有我們的孩子?」
「喂,你別挑我字眼兒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沒你那麼心急火燎的而已,早一年晚一年有區別嗎?你現在事業有成應有盡有了,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我還什麼都沒有呢!」
「你有我和兒子還不夠麼!」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也有我就夠了?那你大地之神別要了啊,咱倆天天在家大眼兒瞪小眼兒!」
項野目光一凜,聲音低沉得像悶雷,「我是男人!」
「就因為你是男人,更沒資格對女人生孩子指指點點!」
又說到死胡同去了,在生孩子方面兩個人好像永遠都無法達成共識,施樂覺得很累,為什麼都妥協成這樣了他還不同意,難道非要現在有了他才高興,人怎麼能霸道成這樣?
最後那一嗓子吼完,她不想再吵下去,從地上站起來走出了衛生間。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了也沒有睡意,當她以為這一晚男人恐怕不會再回來了的時候,門扉突然有響動。
她趕緊闔上眼楮假裝睡著,不過一會兒,身後的床墊一陷,男人悄然無息地爬上了床。
很長一段時間身後都沒有動靜。
很奇怪的感覺,他能回來,讓她心里踏實了不少,雖然他沒有動,雖然不回頭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可是困意已經無法控制地襲來,很快她便進入了夢鄉。
良久。
在她忙著約會周公渾然不知現實時,毫無睡意的男人突然轉過身,輕輕環腰摟住了她,將頭埋進了她鋪散的長發間,深深地嗅了一口,低沉的聲音喃喃,「Baby,不想你離開我。」
做戰地記者風里來雨里去,整天不著家不說還有又危險又辛苦,項野想不到任何能答應她去的理由,也許除了孩子的牽絆,連他自己也沒多少自信能守得住她飄忽不定的心。
……
第二天,兩個人照常起床,吃飯,一起去公司,在她樓層到的時候一個淺淺的Kiss_goodbye,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像是夫妻該有的節奏,可是經過昨晚,兩個人之間有些別扭,就是那種想笑卻打心眼兒里笑不出來的感覺,很是惆悵。
清晨的時候,是施樂率先醒的,腰上緊箍的力度,身後緊貼的溫暖胸膛,讓她再一次心亂得一塌糊涂。
其實有一句話老路易說得沒錯,項野的確是為了她留在國內的,一個公司駐國內辦事處而已,一個鄧妤娜就可以完全有能力管理好了,何須一個公司最高首席長官在這坐鎮?可是他專門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專屬辦公室,將大部分不需要親自去的工作放到了國內來做,還不都是為了能和她相處的時間長一點?
如果這一點她都感受不到男人的用心的話,她就太沒心沒肺了。
矛盾,糾結,一向辦事兒嘎 脆的她,頭一次遇上這麼棘手的難題。
到底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
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施樂擰著郁結的眉頭隨手拿起了這周新出的《世界聚焦》翻閱。
現在已經習慣性地先從中間的娛樂版翻起,內頁大封原本是張瀟瀟美美的雜志寫真和她專門為她寫的專訪,如今卻變成了特殊處理成黑白的車禍現場照片。
看著一張張打了馬賽克的慘烈照片,感嘆命運無常,人心險惡,上周五還活生生在她面前顯擺的人這周就已經徹底不在人世了。
人想做點什麼事兒還真得抓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什麼心願都沒有達成。
想到這,她那句三年和男人舒展不平的眉頭閃入腦海。
或許,現在生一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誰知道三年後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啐!
瞎想什麼呢!
施樂使勁兒搖了搖頭,揮散去不切實際的想法,蔥白縴細的手指又往前翻到了雜志最引以為傲的軍事版。
軍事版頭條引起了她的注意。
M國果然成功接下了R國申請購買最新型長距地空導彈的八億訂單,而目前國內的軍事技術還沒有一樣武器可以與這種最新型導彈抗衡,或許亞洲軍事格局即將改寫,R國將重新奪回亞洲霸主地位。
看完了新聞,施樂模起了下巴,陷入思考。
這樣吹捧R國的文章怎麼能出現在Z府喉舌的雜志上?
雖然文章中所表述的內容並沒有夸大其實,M國這項產品確實有其獨道之處,國內的軍事力量也有進步的空間,可即便如此,哪有這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
難道為了激起民憤?
民眾是掌控權力者最好的輿論工具,他們的情緒導向不過為了個別人利益服務,所謂的為國家,為人民都是冠冕堂懵人的話罷了。
看來又要有好戲看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國家政策改了又改,現在連大年三十都要上班,坑爹的呦,人民想放個假怎麼就那麼困難?
聚焦都被項野私有化了,怎麼也跟國家的風呢?
早上。
車上。
「項野,你們以前過春節不,就是農歷新年?」怕男人這個半老外不懂,施樂友善地解釋了一下。
「不過。」男人淡淡地答,目光盯著他不離手的平板。
「哦……,」施樂抿了抿嘴,「明天就是農歷新年,我今晚上想去外婆那吃年夜飯。逍遙姐晚上回津門,听說買不到火車票了,文森叔開車送她回老家。」
「嗯,好,文森不是保鏢,有自己的行動自由,去哪不用請假。」
「哦……」施樂嘟著嘴點頭,其實她說那句話重點不是後句而是前一句,農歷新年等于國外的聖誕,都是要家人一起過的,老實說她很想讓項野一起去,可是想起來外婆家那還在裝修的小地方,亂七八糟的,這個愛干淨胃又矜貴的男人恐怕不會很想去。
何況這兩天倆人還挺不愉快的,估計想去的可能性為零了。
「用不用我陪你?」
「嗯啊?」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施樂突然轉過了頭正好與男人深邃幽遠的目光撞在一起,臉上突然一陣發熱。
「晚上我沒事,可以陪你去看看外婆。」男人又篤定地補充了一句。
施樂這回听清楚了,但仍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主動要求陪她去吃年夜飯,難道他從上次吃壞肚子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心里一喜,她一掃這兩天的陰霾,笑著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們一起去,她最近可喜歡你了,整天念叨你好,她要是知道你能來肯定高興的。」
項野薄唇微微一抿,深深看了她一眼。
施樂晃神,他這是在笑嗎?
突然——
項野神色一頓,像是在思考什麼,片刻後,他改變了語氣,「不過我有條件。」
看吧,果然沒那麼好心。
眸子一眯,她沒好氣地問,「什麼條件?」
「食物我自備。」
哈哈!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看來上次的「毒」面條徹底把他給吃怕了。
「好,你隨便備吧,不過我們年夜飯傳統是要吃餃子的。」
餃子?
項野轉頭看向車窗外勻速後退的白色景致,若有所思。
傍晚下班的時候,項野說有事情沒有辦完要晚一點到,她本來好心地說陪他,然後一起過去,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好吧,既然這麼不識她的心地善良,她也不免強了。
在林恩的護送下,她去菜市場買了幾樣水果就直奔外婆的「有間面館」了。
這是她唯一能為家庭生活力所能及的貢獻了,包餃子,做飯什麼的,還是靠店里的老李頭吧,她做不來。
「林恩,晚上十二點的時候記得給小喵打電話拜年啊,還有她的父母也要問候,這是我們國人的傳統。」
拎著水果袋子,林恩好學地點頭,「了解了,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啊。」
「初三!等她這幾天見完七大姑八大姨,估計就有空了。」
「yes,madam!」
瞧著林恩緊張兮兮的樣子,施樂輕笑,緣分有時候真的妙不可言,想不到從手機上認識的姑娘,竟然可以讓一個豪放的大男人變得這麼畏首畏尾。
有意思。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面館,外婆和老李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大過年的,裝修工人都已經回家過年了,店里擺放了不少材料顯得有些擁擠,但在外婆的收拾下看起來仍然干淨整潔,起碼待客是沒問題了,不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過得了項野的火眼金楮。
陪著外婆聊了一會兒,頂多過了一個多小時,本以為項野得到了後半夜才能回來,沒想到這會兒就到了。
砰砰砰!
幾聲清脆響亮的關門聲,緊接著腳步聲傳來。
施樂放下手里的香菜葉,跟著外婆一起去店前迎接。
想不到包括項野在內,其他梅竹菊人手兩只巨大的黑色皮箱,整個兒像一幫黑社會交易現場,嚴肅,凝重,氣氛壓抑。
看著桌上擺著足足有十個巨大的黑色皮箱,施樂眼神呆了呆。
還是活潑的外婆終于忍不住問了,「這些都是啥?」
「聘禮。」一道冷冽干脆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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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聖誕節要到啦,聖誕在X爺生活的地方是最重要的節日,和項爺一樣要和家人一起度過,自打寫文開始X爺就把最重要的人丟一邊了,你們成了X爺最重要的人並陪伴了整6個月啦,所以請準許X爺在24,25,26這三天請假好好陪陪家人,27日恢復更新。可能有人不明,你丫一天更5千字,少雞8虛偽說你都陪我們了,X爺拍胸發誓,X爺每天碼字都超過6小時,還不包括構思時間,和時速幾千的強人們沒法比,所以X爺特想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諒解,祝福你們!
恭喜辣椒姐榮升會元,鞠躬!
感謝22日︰
項野花66;辣椒姐54花50
奧妙123票7,又見月票好多張感謝
汪十二票2,妹紙跟權十三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