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你這孩子,淨會瞎說,你父皇身強體壯,大補的東西不宜多吃,特別是你們這些年輕人,莫要輕易動補,多了身子反而會虧空!」人未至,聲已到。
水芊鳶一襲暗紅宮裝,金線繡著鳳凰,紅寶石點楮,較之昨夜的嫵媚柔弱,多了分威嚴。
百里玉臉一黑,周身仿若籠罩一層烏雲,放下湯勺道︰「母後所言極是,年輕人該多‘運動’。」最後兩字咬音極重。
水卿衣心尖一顫,有著不好的預感,他那神態不得不讓她想歪。
「運動倒是不必,你和父皇修為極高,自然身強體壯。」水卿衣狗腿的笑道,只希望這男人不會把她就地正法了。
「娘子,為夫最近身子虛,要多鍛煉鍛煉。」百里玉笑的如沐春風,眼底閃過一抹流光,想著何時帶她回北蒼成婚。
水卿衣欲哭無淚,為了逞口舌之快,完全忘記事後的慘重後果。想到上次拎著她倒掛牆角,不知今夜會如何懲罰她。
「衣兒,玉兒說得對,他身子單薄虛弱,你要多讓著玉兒,不許胡鬧。」水芊鳶慈愛的教誨著水卿衣,就著椅子坐在百里玉身旁,惆悵的說道︰「玉兒,師姐小時候見你長大,分隔十余年,未曾料到,你成了師姐的女婿,果真世事無常。」
百里玉手一頓,蹙緊眉峰,昨日她的目光是全然陌生,如今,倒是挺熟稔。
「的確。」百里玉不冷不熱的應道,見到小時候愛粘的師姐,反而覺得她與安翎是同一種人。
「母後,事實本就無常,誰都說你會死,可還不是好好的?」水卿衣試探的說道,不動聲色的坐在百里**上,隔開水芊鳶直視百里玉的目光,那夾雜不知名的目光,讓她極為不舒服。
百里玉唇瓣微勾,對水卿衣的主動,心情悅愉。
「那是母後的福分,有你父皇痴情相待,上天都不忍將我給收走,母後只想用余生補償你父皇。」水芊鳶眸子里蘊含著濃郁的哀傷,目光悠揚的望著窗欞處,怔怔出神。
水卿衣清湛的眸子轉向百里玉,他該是與父皇一般情深不悔吧?那日,明明深信與水冥赫痴纏的人是她,卻還是守望在紫苑殿外,一日復一日,直到與她相見,解除誤會。
「母後來有要事麼?」水卿衣心情陡然有些轉變,不知為何,她不願見水芊鳶瞅著百里玉的視線,仿佛自己的糕點,被人覬覦。
雖然覺著可笑荒唐,可水芊鳶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定然是會被百里玉這貨所惑,是真的,怕是她多心了,只不過始于師姐弟之間的情誼。
水芊鳶收回視線,苦澀的說道︰「母後只想與你多多相處,衣兒還是不能夠接納母後麼?」
水卿衣抿唇,歪頭打量著水芊鳶,搖頭道︰「不是,衣兒想父皇定是不願離開母後,母後還要多多與父皇相處,他這些年過的太苦。」
水芊鳶神色一僵,想到昨夜的事,手中茶杯的水傾斜而出,溫熱的水漬讓她恢復常態。「許是太久未見,母妃與你父皇之間,有層捅不破的隔膜,你父皇年歲大了,處理政務有些力不從心,母後想帶著你父皇去別莊散心,由宣王暫代政務,你看如何?」
水卿衣與百里玉對望一眼,交換眼神,慵懶的陷進百里玉溫暖的懷里,似笑非笑的看著水芊鳶說道︰「母後,父皇正值壯年,身體力壯,怎會力不從心?去別莊修養幾日也無礙,影響不理政事。」
「衣兒,母後與你父皇要離開好些時日,若無人主持朝政,豈不是成了散沙?邊關有匈奴來犯,有加急的奏折,當如何?」水芊鳶神色落寞,為水卿衣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水卿衣冷笑,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是誰的人,若說她是令貴妃的,也不該交由宣王,而非閑王。
「母後,如今亂世,你們若要游山玩水,可等天下太平,不需急于一時。」水卿衣眸光微轉,雙手交疊在一起,失落的說道︰「衣兒從小離開父皇母後,寄人籬下,吃苦受罪,好不容易,認祖歸宗,卻又沒有享受今日親情,母後又要拋下衣兒與父皇離宮,是因著衣兒礙眼麼?」
水芊鳶眼底閃過焦慮,連忙搖頭,咬唇說道︰「沒有的事,母後疼愛你還來不及,怎會嫌你礙眼?是母後想的不周全。」
「母後,我們一家人要好好相處,等戰亂平息,衣兒隨您與父皇一道游山玩水,踏遍天下美景。」水卿衣眼底有著憧憬,妖冶的胭脂痣散發著紅光,憑空增添了惑人的嫵媚。
「這…」水芊鳶有些猶豫,斜睨眼百里玉,頗有些責備的說道︰「衣兒,你走了,玉兒該如何?他不像你,要管理北蒼朝政,怎可隨意離去?再則,你也是一國之後,也不能隨意出宮行走,拋頭露面。憑空授人話柄,日後如何掌管後宮,母儀天下?」
話落,見水卿衣撅著嘴,委屈的低垂著頭,水芊鳶嘆息,輕柔的說道︰「好了,母後是為你好,在南詔你可以使小性子,到了異國,玉兒難免也有顧不周到的地方,你莫要添亂。」隨即,話音一轉,對百里玉說道︰「玉兒,你莫要嬌慣她。」
「對淺淺,玉唯一要做的便是寵,寵到無人能受得了她,便無需擔憂有人與我爭奪她。」百里玉清雅含笑,親昵的撫模著水卿衣的眼睫,輕輕眨動,如羽毛掃過手心,癢癢的,觸動心房。「淺淺願意讓我嬌慣,是我的榮幸!」
水卿衣滿意的頷首,覺得這貨還是有潛質的,就是不該對她太黑心,對付外人倒是沒關系。
「母後,我是不是你女兒啊,哪有這樣揭人家短處?」水卿衣不滿的起身,移到旁邊坐下,托著下巴看著水芊鳶說道︰「母後,我覺得你不似以往那般疼寵我,變了許多。」
聞言,水芊鳶心下一驚,快速的斂去眼底的情緒,慈愛的拉著水卿衣的手說道︰「衣兒,你多慮了。母後哪會不喜愛你,只是太過關注你父皇,忽略了你,母後知錯,小公主可願意原諒母後?」
水卿衣不語,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不知在打什麼注意,看得水芊鳶心口緊縮,一瞬不瞬的盯著水卿衣。
「母後,您還記得與父皇的事情麼?」水卿衣覺得她越發的古怪,代理政務之事,理該不是找她,卻來找她說事,試探口風,還是有目地?
「與你父皇的事可多了,衣兒想知道什麼?」水芊鳶嘴角微勾,恍惚的神色仿佛想到過往的事情,露出幸福的笑。
「母後知道父皇是如何與你互生愛慕的麼?」水卿衣眨巴著無辜的鳳眼,求知欲強烈的看著水芊鳶。
「這件事母後自然記得,小時候,你父皇調皮,夜里等守夜的人打瞌睡,便帶著我去觀星台看星星,不知不覺,兩人都熟睡,我被凍得發高燒,醒來後看到你父皇守在床邊,眼眶發紅,就這樣不期然的撞進我心頭,那時我並不知道對他有了感情,而是後面的日益相處,才發覺對他的兄妹之情變了味。」水芊鳶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轉瞬,神色黯淡,鳳眸水霧氤氳的說道︰「若知後面的淒苦磨難,我寧願從未層與他看星星。」
水卿衣見水芊鳶說的動情,心頭微澀,這話父皇也曾經說給她听過,難道真的是娘親?
「母後以前喜歡做什麼?」水卿衣總是無法把眼前之人與記憶中的娘親重疊,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听來的都是她的好,所以,眼前之人與娘親的傳聞有差入,便會覺得怪異。
水芊鳶一怔,打趣的說道︰「衣兒三番兩次的試探,是怕母後有人冒充麼?」
水卿衣一怔,沒料到她會挑破,有些微的尷尬,搖頭說道︰「沒有,衣兒只是想要了解母後的喜好。」
「母後身旁沒有交心之人,喜愛自己的兄長,不容世俗,便喜歡記載心事,寫了好幾本冊子。」水芊鳶苦笑,拉著百里玉與水卿衣的手交疊在一塊,感慨的說道︰「我曾經戲言,說若生了女兒,便許給玉兒,倒沒料到成真了。」
百里玉眸子流光溢彩,幸而他去了雪臨,若稍有猶豫,或許永遠的錯失她。
「師姐確實曾說過。」百里玉頷首,攏在袖筒里的手摩挲著那抹金色絲帛,詭譎的眸眼深邃似海,仿若要將水芊鳶吸納,辨出真偽。
水卿衣也困頓了,這些隱秘的事情,除了本人,確實無人知曉。
「衣兒,既然你不贊同宣王代理政務,母後與你父皇散心,你又吃味,不如趁此讓你父皇恢復狩獵?」水芊鳶提議道。
「母後,衣兒身為女兒身,不可過問朝堂之事,宣王代理政務,您該過問父皇,兒臣拿不定主意。」水卿衣眉目冷清,對水芊鳶的話頗感無奈。
水芊鳶臉上的笑容微僵,訕訕的說道︰「母後糊涂了,你父皇把龍虎令放在你手中,那便是授予你至高的權利,可惜你不是男兒身,擁有滔天權勢,勢必為你增添許多麻煩,宣王是母後與你父皇為你選得夫婿,打算讓你與他成婚,沒料到你誤打誤撞的嫁給玉兒,他們兩人都是人中龍鳳,母後也心安,日後你總歸要與玉兒會北蒼,龍虎令也無用,反而成為麻煩,不如交給宣王?」
說完,又發覺不妥,急忙說道︰「宣王好承你人情,日後有困難,好多一日相助。」
「母後,你多慮了,龍虎令是父皇給兒臣的禮物,意義非凡,定然是不會輕易的送給他人,除非是父皇親自來討要。」水卿衣百分百篤定水芊鳶是為了龍虎令而來,嘴角帶著嘲弄,真當她是三歲小孩好糊弄?
當初水澈送她時便說過,走到任何一國,都能調動安插的暗線,若她隨百里玉會北蒼,有個老巫婆等著她收拾,勢單力薄,肯定于她不利,有力量在那邊,也多了籌碼。
水芊鳶細柳眉絞擰,對水卿衣的回答不悅,扶額道︰「母後是為你打算。」
「兒臣心中有數。」水卿衣眼一沉,見水芊鳶不罷休,困倦的擺手說道︰「母後,想必父皇也在遣人找你,你且先回去,兒臣親自與父皇商談。」
水芊鳶腳步一滯,緊緊的攥著錦帕,臉色微變道︰「衣兒,母後是擔心你,看來是多此一舉了,你父皇最近為邊關戰事煩憂,你便不要氣打攪他。」
說完,便在宮娥的攙扶下離去,遠遠的傳來一句長嘆︰「兒大不由娘!」
水卿衣額角突突跳動,撇了撇嘴,手肘撞著百里玉的手臂說道︰「別吃了,可有找到破綻?」
「你不知道?」百里玉擦拭嘴角,挑眉反問。
「你倒是乖覺,為了一句戲言,便來到雪臨。」水芊鳶有些許得意,沒想到這貨從小就惦記著她,稀罕她。
百里玉擱下銀箸,冷笑道︰「我那時好奇,師姐為何會生出如此‘奇特’的女子,正巧無聊,便來了雪臨湊熱鬧。」
水卿衣臉一黑,就知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你又為何對我死纏爛打?」水卿衣鼻孔朝天的哼哼,老娘還不稀罕你呢,說的她到底有多招人嫌?
此刻,沉浸在怒火中的水卿衣忘了,她的前身受天下人鄙薄,人人避之不及,足以見得,有多——招人嫌!
「咳…」百里玉耳尖微紅,不打自在的咳嗽,別開頭說道︰「你有許多銀子存放在我這。」
「與銀子有何關系?」
「你當初為何嫁我?」百里玉目光灼灼的盯著水卿衣,水卿衣被盯著發虛,月兌口而出道︰「為了我的銀子!」
「還有何疑問?」百里玉紅而瑩潤的唇漾著令人炫目的笑容,美的讓人心驚。
水卿衣反應被耍,恨得咬牙切齒,臉色陰沉,無視美色說道︰「老娘要和離!」扔下這句話,水卿衣挺有氣勢的轉身離開。
……
王都街道繁華,比雪臨國略勝一籌,難怪楚慕瑾被令貴妃威脅,屁都不敢放一個。
水卿衣騎在一匹瘦小的老馬上,手上拿著竹竿,吊著一根胡蘿卜,悠哉悠哉的閑逛,不時的感嘆一句宮外的空氣真清新,宮外的天氣多明媚,沒有百里玉的日子,多麼的愜意…
臉上蒙著面紗,漫無目地的閑逛,听到前面傳來爭吵聲,圍攏了一堆人,打算繞道行走,可瞧見那一抹熟悉的墨綠色身影,水卿衣兩眼放光,甩動著蘿卜,引誘老馬加快速度。
「都給小爺滾開些,沒見過調戲女人?」圓溜溜的眼珠子蘊含著怒火,瞪視著圍觀指指點點的百姓,肉肉的臉一片通紅,小手死死地抓著淡綠子的衣袖,暗罵多管閑事!
「放手。」綠衣女子柔美的臉上滿是疏離不耐,淡漠的說道。
「美人,小爺和你多相配,穿著同色衣袍,在這大千世界相遇,實在是太有緣,太相配了。」圓溜溜的眼楮滿含笑意,彎成月牙,風流的話夾雜著一絲諂媚。
「本姑娘不想帶著個兒子行走江湖。」女子冷眼打量那張肉嘟嘟的圓臉,眼底有著嫌棄。
「噗呲——」水卿衣掩嘴嗤笑,沒料到竟會在此遇上赫連雨。
綠衣女子淡淡的瞥了一眼水卿衣,手靈巧的從赫連雨手中掙月兌,可下一刻,腰間一緊,被一雙賊溜溜的手環住,臉一沉,帶著凌厲的氣勢朝手腕揮去。
水卿衣目光凜然,快速出手,一條紅綢卸去綠衣女子的力道,忽而發覺她很眼熟,像極了某個女子,可性格實在大相徑庭,無法聯想在一塊。
綠衣女子趁勢把赫連雨甩開,赫連雨摔的哇哇直叫,跳起身來,指著水卿衣吼道︰「丑八怪,出來搗什麼亂,真是人丑多作怪,美人跑了你賠小爺?」
水卿衣臉皮子狠狠的一抽,也懊惱她為何手賤出手幫忙,非但沒有感激,還被反咬一口。
「傻缺,我很質疑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水卿衣嘴角掛著一抹譏笑,赫連尋對他保護的太過,膽子太大,腦子太小,不成正比,連危機意識都沒有,活到十四五歲,真的是奇跡!
赫連雨被罵,氣的跳腳,從這女人說話的口吻忽而聯想到那該死的臭女人,嚇得心中沒由來由來一慌,磕巴道︰「我…我…小爺自然是喝女乃長大。」
話落,眾人哄堂大笑,此起彼伏的嘲笑聲,讓赫連雨臉色通紅,水汪汪的大眼,有些驚慌,攥緊拳頭,無措的呆愣在原地,觸踫到綠衣女子鄙夷的目光,心里焦急,連忙解釋道︰「美人,小爺現在不喝女乃…」說著,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急得撓著後腦勺。
「你是不是想說你是小時候喝女乃現在不喝?」水卿衣起了逗弄的心思,笑吟吟的看著赫連尋,親和的仿佛鄰家大姐姐。
「對。」赫連雨連忙點頭,感激的看著水卿衣,希望她解釋給美人兒听,消除對他的誤解。
「你是喜歡她,不是找她要女乃吃對吧?」
「是的。」赫連雨水汪汪的大眼崇拜的看著水卿衣,覺得這姐姐比那該死的臭女人好多了,怎麼會生出她是那臭女人的錯覺?
「嗯,所以…」
赫連雨眼巴巴的看著水卿衣,期待她後面的話。
「奧,我知道了。」水卿衣恍然大悟。
「知道什麼?」
「你不喝女乃啊!」水卿衣攤手,挑眉說道︰「你傻站這里干什麼?」
「……」赫連雨幽怨的望著水卿衣,覺得她是故意吊他胃口。
「你的美人兒她走了,你不要她了?」水卿衣眼底精光閃爍,果真逗弄天然呆很有趣,被百里玉氣的心里的沉郁也消散了。
赫連雨呆呆的反應過來,轉了幾圈,發現美人果真不見了,恍然發覺自己被耍了,鼓起腮幫子,氣急敗壞的說道︰「丑八怪,你賠小爺美人!」
「不賠呢?」水卿衣鳳眼微眯,沒有發現赫連尋的蹤影,猜想著他是否也來了南詔。
「小爺讓大哥綁了你,賣去當軍妓。」赫連雨水汪汪的大眼,迷蒙著一層水霧,好似淚珠兒隨時會滾落下來。
「小子,你還想被老娘抓著去拍賣麼?不知這次你大哥來不來得及救你。」水卿衣沒料到他心思單純,也會有這麼惡毒的想法,軍妓麼?呵…有意思。「這次就不會賣給嫖客,把你送到軍營去,這模樣應該挺招人愛。」
「臭女人?」赫連雨回不過神來,玲瓏閣拍賣會是他的恥辱,噩夢,如今,舊事重提,他若認不出水卿衣,就是單蠢!
「呀!你還記得啊,瞧瞧,好些時日未見,這小臉兒更加水女敕了。」水卿衣笑的一臉猥瑣,她最萌包子臉,毫無免疫力。
愈看水卿衣手愈癢,想到百里玉那貨的警告,頭皮發麻,登時有色心沒色膽,可轉念想到百里玉為了錢財娶她,怒沖心中來,下手狠辣的捏死馬身上的蒼蠅,快速的探手模了一把赫連雨粉女敕的臉蛋,失聲說道︰「好大一只蒼蠅。」說著,把手攤開,因為用力的緣故,那只蒼蠅緊緊的貼在水卿衣的掌心,仿若瓖嵌進肉里。
水卿衣頓時心里一陣嘔心,覺得太吃虧,這代價太大。
不過,那滑膩軟綿的臉蛋兒,當真是愛不釋手!
有些惋惜的瞄了一眼,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將蒼蠅殘骸蹭到赫連雨臉上去,再過把隱順道消散心底的嘔心感,可手剛伸出,忽覺一股陰風自身後竄起,寒氣以心口為圓心,向四肢百骸流去,手腕一轉,沒出息的把蒼蠅蹭在馬背上,明媚憂傷的扭頭望向某一處,只見一抹白色衣角晃動,屋頂空無一人。
水卿衣心里‘咯 ’一下,現在她是夠爽夠解氣,回去後,她就夠悲催,夠苦逼了!
想到此,神色萎靡,沒了心思調戲赫連雨,調轉馬頭,甩著蘿卜朝宮中而去。
「臭女人,你給小爺站住!」
水卿衣不打算周旋,拍拍走人,可赫連雨不打算放過她,朝著她的背影一聲怒吼。
水卿衣陷入沉思,想著怎麼補救躲開一劫,便沒有理會赫連雨,一直走到宮門口,適才發現身後跟著個尾巴,眉頭一蹙,不悅的說道︰「你跟著我干嘛?」
「女人,你趕走了小爺的美人,沒找到美人前,本小爺打算一直跟著你!」赫連雨不傻,只是被寵壞了,脾性乖張,經過之前水卿衣轉變的態度,和屋頂離開的那個男人,瞬間想到上次在雪臨國,也就是這個男人把這臭女人收拾妥帖,只要自己跟著她,還怕出不了氣?
水卿衣臉一黑,得了,捅了馬蜂窩了,這下黏著不走,到時候被百里玉發現,不得叮個滿頭包?
「行了,你先回去,明兒個我幫你把美人找回來?」水卿衣只想快快把他打發走,心底雖然被他萌到,可是只是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加上前世,她的年齡足夠做他娘了吧?
「女人,侍從走散了,小爺沒有銀兩,跟定你了。」赫連雨眼底閃過狡黠,鼓著包子臉在水卿衣跟前晃動。
「啪!」水卿衣晃得眼花,心煩氣躁的一掌拍在赫連雨腦瓜上,心思一動,攥著他的衣襟說道︰「你大哥呢?」
「干嘛?」赫連雨警惕的看著水卿衣。
「在哪?」
赫連雨抿唇,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盯著水卿衣,就是不開口。
「再不說,老娘把你扔到軍營去。」水卿衣呲牙咧嘴的威脅。
赫連雨心肝一顫,想到這個瘋女人說得到做得到,趕忙出賣大哥道︰「在太白樓。」
水卿衣眸子一暗,當初赫連尋答應退出江湖,如今,出現在南詔是何意?與馮榮華有關麼?想到此,趕著馬朝太白樓而去,等到了太白樓,水卿衣直接躍進三樓赫連尋專屬的雅間,桌上依舊擺著茶點,水杯冒著裊裊煙霧。
「人呢?」水卿衣大步走出雅間,抓著小二問道。
「公子有事離開了。」小二嚇得臉色蒼白,如實回答道。
水卿衣忍不住想罵娘,她非常不希望赫連尋攪合進來,不論實力財力都不容小覷,若他幫著馮榮華,不知有什麼變故。
「可有說去哪?」
「太傅府有人來請公子,被公子推月兌了,隨後去了邊關。」
水卿衣松開小二,略微思索,緊皺的眉頭松開,看來他是真的沒打算參與了。
「可有時間陪本王喝一杯?」水冥赫嘴里叼著細小的木棍,如同牙簽,慵懶的依靠在雅間門口。
水卿衣抿緊了唇,她都沒有發現,不知他出現了多久,想到宴會的事,指著雅間,示意他進去。
「宣王怎麼舍得離開溫柔鄉與我喝酒?」水卿衣轉動著空茶杯,鳳眸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輝,打探著水冥赫的情緒。
「王府後院三千粉黛,也不及衣兒的風姿。只是看一眼便覺**,更遑論對酌。」水冥赫桃花眼水色瀲漪,出其不意的揭開水卿衣的面紗,調侃道︰「天仙般的容顏,被一塊破布遮眼,多可惜。」
「宣王,你是在暗指你用風流浪蕩掩蓋你驚世才華麼?」水卿衣嘴角掛著淡淡的自嘲,冷厲的看著水冥赫說道︰「我可不是和你瞎扯淡,讓我猜猜你為何會這麼做,是怕令貴妃對你下手麼?」
無怪水卿衣會如此想,水冥赫無權無勢,只有水澈是他的靠山,可這靠山似乎不牢靠,對他關注甚少,水冥赫要想活下去,必定要打消令貴妃的提防,唯一的方法便是紈褲風流,成不了氣候。
「本王與你合作。」水冥赫正色道,他不甘趨于人下,蟄伏數十年,該是要反擊的時候。
「宣王,你韜光養晦多年,如今想要嶄露頭角,似乎太晚了。」水卿衣譏誚道,在她還未來南詔前,興許水冥赫有一半把握奪下皇位,可她來之後,且有著替百里玉一起打江山的野心,定然不會把到手的香餑餑給分食。
「何意?」水冥赫桃花眼閃過晦澀難明的暗芒。
「誰都想做權力的主宰者,我也不例外,宣王不甘趨于人下,恰好,我也喜歡做執棋者。」她水卿衣目露神色,她不會傻缺到幫別人坐穩皇位,而後來對付她。
「長樂是不願麼?」水冥赫驟然收緊了茶杯,他今日合作是次要,主要是試探水卿衣的態度,如此,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各憑本事!」
晨曦宮
令貴妃端坐在貴妃榻上,目光在戴著面具的黑衣人身上流連。
「你就是甄倩說的那個人?」令貴妃陰柔的一笑,眼底閃耀著毒辣的光芒,側身斜躺在軟塌上,陰冷的說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貴妃娘娘可以與雪臨皇合作。」黑衣人陰森的嗓音仿若來自地獄,森冷駭人。
令貴妃描繪精致的細眉微擰,不明白他的意思。
似是看出令貴妃的疑惑,黑衣人桀桀的笑道︰「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令貴妃默念了幾遍,醍醐灌頂,「還是你說的對,沒有永遠的敵人,自然沒有永遠的朋友。」
就好似令貴妃覺得此人危險,卻也不顧一切的合作,只為打敗水卿衣。
「本座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水卿衣在雪臨國最看中國公府蔡瑞與蔡芙,蔡芙在北蒼,而蔡瑞被水卿衣安排在邊關歷練,娘娘該知道如何做?」禾二眼底閃過熾烈的仇恨,心口傳來針刺一般的疼痛,強忍下喉間的腥甜,渾身散發出毀天滅地的煞氣。
令貴妃臉色慘白,抵抗不住禾二充滿殺戮的煞氣,體內血氣翻涌,死死的扣著扶椅,才避免失態,心中同時也不敢怠倦了他。
「多謝閣下指點。」令貴妃很有眼色,亦能屈能伸,給嬤嬤使了眼色,接過嬤嬤遞來的包裹,推到禾二跟前︰「這是定金。」
禾二嘴角掛著邪肆的笑,眼都未抬一下,陰冷的說道︰「水卿衣的命是給本座最好的報酬。」
令貴妃滿意的一笑,既然都是共同的敵人,那麼便是朋友?
「听聞倩兒懷有身孕,閣下有何打算?」
禾二冷哼一聲,手指在空中飛快的飛舞,衣袖一甩,轉眼,人不見了蹤影。
令貴妃看著地板上透著殺氣的棄字,有了打算,吩咐道︰「去請雪臨皇入宮。」
「娘娘,此事不妥,宮中近日戒備森嚴,一草一動都在那位眼中,若私自請雪臨皇入宮,恐怕于娘娘不利,何況,那個賤人醒來了,吹皇上枕邊風,我們功虧一簣。」嬤嬤提醒著令貴妃,令貴妃是她用女乃水喂大的,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
令貴妃也是信任嬤嬤,起身說道︰「去遞口信給雪臨皇,本宮去行宮見他。」
令貴妃喬裝好,坐上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子去了行宮,帶著斗笠下轎,從偏門入內,看到靜候已久的楚慕瑾,摘掉斗笠,如在宮中一般,徑自坐在楚慕瑾身旁。
「雪臨皇,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本宮找你合作。」令貴妃覺得與楚慕瑾這般高傲自負的人,便要直言直往,繞彎子,恐怕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
楚慕瑾整好以暇的端詳著令貴妃,對于她的到來,心中著實詫異,在宮中他可沒忘了當初的爭鋒相對。
「朕不明白貴妃娘娘是何意。」楚慕瑾端著熱茶,輕吹著水汽,模不準是下套,還是真心實意的合作。
「雪臨皇,實不相瞞,本宮意欲助皇兒登基,可水卿衣是墨兒最強勁的對手,只要除掉她,本宮就無後顧之憂。」令貴妃冷艷高貴的斜睨著楚慕瑾,心底自是有些瞧不上他,可若是能除掉水卿衣,即使是小乞兒,她也是願意屈尊降貴。「相信雪臨皇也恨她入骨,咱們可以暫且化干戈為玉帛。」話落,令貴妃端著茶杯對楚慕瑾示意。
楚慕瑾沉吟,許久,才端杯對踫,瓷器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二人達成共識的一飲而盡。
「令貴妃有何主意?」楚慕瑾冰封的眼底閃耀寒光,心底猜忌著傅琴的目地單單是為了除掉水卿衣?
冷貴妃陰柔的眼眸掃過楚慕瑾,把玩著尖利的護甲,嬌笑道︰「蔡辛基還在雪臨皇手中?」
楚慕瑾頷首,困頓的望著傅琴,不知她忽而問蔡辛基作甚,若那蔡辛基威脅水卿衣,那斷然是無用,若有效,當初水卿衣便會不管不顧的闖入宮相救,而不是拖延到此時還無任何動靜。
「水卿衣在意的是蔡瑞與蔡芙,而蔡瑞與蔡芙的死穴是蔡辛基和許英,只要雪臨皇在邊關無意透露出蔡辛基的消息,那麼,以蔡瑞的愚孝,定然會前去相救。」令貴妃勝券在握,人不管多強悍,只要有弱點,即使銅牆鐵壁,她也能開闢一條通道。
楚慕瑾嘴角勾出冷笑,冷嘲的說道︰「你又怎知這次水卿衣會出手相救?」
令貴妃一怔,隨即說道︰「這你就不用管,只要抓住蔡瑞,本宮會遣人散播消息,傳遞到蔡芙耳中,若她舍身就蔡瑞,兩人同時被抓,籌碼才更大。」
「你太不了解水卿衣,當初她只不過是允諾蔡老夫人的一句諾言,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算仁至義盡,我們三番兩次拿捏住蔡家人要挾她,難免會失效。」楚慕瑾想到水卿衣在雪臨國的種種,覺得她極有可能放棄蔡家兩兄妹。
其實除募集對水卿衣有一點了解,若是牽扯到個人利益,水卿衣會毫不猶豫的為了承諾去救人,若牽扯甚廣,她會以大局為重,三番兩次相救之人,又是莽撞無用,為防日後扯後腿,水卿衣會毅然決然的舍棄。
救一次兩次,無礙,若三番五次需要她救助,這般廢材無用,水卿衣自然寧願他們早點掛掉,活著也是累贅。
雖然說很冷血,但若是為了兩個廢物,葬送無數的生命,自然不劃算。
令貴妃也有些猶豫,大廳頓時一片靜謐。半晌,楚慕瑾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子,發出沉默的響聲,腦子里忽而閃現水卿衣敲桌凝思的模樣,殘酷的說道︰「水卿衣的軟肋不止蔡家兩兄妹,還有百里玉,若說百里玉的軟肋,那便是放在東郊宅院的君塵梟。」
令貴妃眼眸一沉,君塵梟…君塵梟若抓住,水卿衣便會為了百里玉不顧一切吧?
想到此,臉上露出陰毒的神色,旋即,傅琴蹙眉道︰「百里玉防備定然森嚴,我們該如何?」
「聲東擊西!」楚慕瑾拿出一張畫好的圖紙,攤平在桌上,指著幾個畫著圈的院落,「後院有口井,里面的人都是飲用這口井水,隱在暗處的暗衛十個時辰交班,我們可以趁交班潛入進去,撒下這瓶藥,可導致半個時辰的暈厥。」
傅琴細致的思索一番,覺得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而楚慕瑾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那麼是策劃已久。「看來雪臨皇信不過本宮!」
楚慕瑾但笑不語,他只說了行動的一小部分環節,百里玉的宅院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若真這麼簡單,恐怕早就被仇敵給劫持了。
「朕里面有人接應!」楚慕瑾信不過女人,若到時候被倒打一耙,他有嘴也說不清,雪臨元氣大傷,不復以往的實力強悍,只剩下一個空架子,早在他父皇即位時,便開始走下滑坡。
傅琴是聰慧之人,見楚慕瑾這模樣,儼然不打算多說,也不再多問。
「令貴妃,朕要水卿衣。」楚慕瑾說出目地。
傅琴一怔,他這般痛恨水卿衣打算留活口?
「能給個理由麼?本宮向來喜愛斬草除根。」傅琴听聞楚慕瑾要將水卿衣留活口,心里隱隱不安。
「死對她來說不可怕,朕要留著她給朕生育子嗣,這恐怕是對她最狠絕的懲罰。」楚慕瑾眼底陰鷙,水卿衣不愛與人共用一個男人,若她被自己囚禁,做泄欲的工具,定然是她此生最大的噩夢!
傅琴抬眼第一次正視這個男人,忽覺,他有心智城府,只不過在水卿衣面前,便會被擊潰失去理智。
「本宮要龍虎令!」
「朕只要水卿衣。」楚慕瑾毫無溫度的話語,表明立場。
「何時動手?」傅琴覺得她這一趟來的很是時機,她有預感自己不來找他,楚慕瑾也會在今夜動手,差點便錯失良機。
「今夜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