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老七失蹤整整十日你們卻連一點消息都搜尋不到!""嘩啦——"一聲,桌上的奏折被皇帝一手推倒在地上。
"卑職無能,還請皇上恕罪!"一排清一色的玄衣男子伏在地上。
"父皇"這時,太子疾步而來,面上是微微的喜色,"父皇!"
***
那婢女一驚,"這……"
出去開了門,卻又是族長家里來人,掌著宮燈的兩名婢女,與她恭敬施了禮,說奉小姐和玄公子之命,帶小姐去往族長家,有要事商量。
走到一處,他們的宮燈突然滅了。
他回來了?
月沉似水,照著地面,一切都還是她走之前的樣子。
心里堵著,堵著,這股堵塞,慢慢、慢慢的爬上鼻子,在她想打噴嚏的時候,她終于慢慢從原路返回。
那些所謂的不屑一顧,不稀罕,終于動搖了是麼?
"老三?"皇帝看清來人後,臉上的怒色褪去一半,大步上前迎向他,聲音微沉,"找到了老七了嗎?"
族長家。
淡淡地起身,端起碟碗,倒掉。
"不知六弟竟有這樣的孝心,夜深還來向父皇請安。"太子勾了勾唇,笑意深深。
"六弟!"突然,太子出聲喝住。
弦月在空中,淡淡照著。
方才,明明狠下心倒掉的。
"都是自家兄弟,相互關心自是應該的。況且老七做了這麼多,總不能讓他"
"三哥。"回廊的拐彎處,一個醇若明月的聲音叫住獨行的太子。
于是,你終于心動了麼?
丁太醫的拳頭緊握,眉頭緊皺。
園口是用綠枝葉作的拱門,蘇瀾待婢女走後,雙手攀住樹拱,往里面望去。
是啊,你的確做得很對,正如我所說,呆在這里挺好,有什麼不好?
他果真沒有回來過。
"丁太醫,本太子見父王近日舊疾復發,想向你了解狀況,你何必,如此緊張?"太子不冷不熱道。
"這就好。"皇帝釋然地點了點頭。隨即揮了揮手,"去罷,替朕叫候著的丁太醫進來"
也難怪,組長會這麼受人敬佩。
月光下,玄傾燁的神情倏爾變得清冷。
不想,這一座屋,竟如此奢華。
本就不該來的,本就不該藕斷絲連的感情。
但也沒有反駁,兩人遂朝前面的園子走去。走到園口側處,卻听到有聲音傳來,"公子,可會怪我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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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經過丫鬟一聲微微的低咳,她也忍不住翻過身來。
太子無聲一笑,緩緩蹲下,"丁太醫,怎麼一錠金子就將你嚇成了這個樣?"
整理完雜七雜八的事物後,她擁著被子直接縮到床腳。
心里卻像什麼東西堵著,越脹越大。
揭開冒著熱氣的鍋,她有些苦澀地看著那一小碟菜。
燭光影影綽綽,不知不覺,一層層的燭花堆得老高。
雖是背對著木門,耳朵卻尖尖豎起,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最初的熱切沖動退卻之後,倏爾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另一名婢也道,"小姐,不妨到前面園亭坐下歇一歇?"
烏雲漸散,一切顯山露水。
園里都是灌木,一處一坳,綠埡伴著各色的花。遠遠一處花木旁,妖孽七一手托撫住翹眉的臉頰。
"六弟?"太子微微訝異,望向那團黑影。
"太子、太子殿下恕罪!小人愚鈍,若有地方做的不盡太子之意,還望太子殿下恕罪。"丁太醫此時已是一身冷汗,大氣不敢出一聲。
掌燈的婢女哎喲一聲,趕緊放下宮燈,伸手往身上模去,對她和另一名婢女說,"忘帶火摺子了,蘇姑娘且在這里候一候,奴婢去拿個燭火,這瞎燈黑火的姑娘不好走,仔細摔著。"
村里,夜里家家戶戶燈火不熄的,每戶都在屋外懸掛著燈籠。在一片燈火之後,最大一幢便是族長的屋子。雖說這里隱秘,倒有點像書中所說的桃花源,但是技藝卻十分高超,雕梁畫棟,組長的屋子竟是金碧輝煌,頗有點皇宮的味道。
以你的才情,完全可以做到更好。
這一點倒是讓她驚詫不已,目瞪口呆。
"太、太子殿下!"丁太醫看著暗夜里那錠流光溢彩的金子,"撲通——"一聲伏在地上。
萬一他真是有事耽擱了才來晚的,萬一他還餓著肚子,今日外面那麼冷
蘇瀾想,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卻最終不舍,留下了幾樣,學的他,有後退的地步。
蘇瀾怔了怔,微微打了個寒顫,卻又突然有些明白,她抑住心亂,輕聲對身旁的婢女道︰"你退一下吧,便在適才的地方等我。"只是總讓她覺得哪里說不出上的別扭怪異。
園地里,偶有掌著宮燈的僕從走過。要穿過這片園地,才能到正廳。
玄傾燁溫潤的聲音在夜色里緩緩流動,"三哥說笑,都是自家兄弟,怎能拉幫結派。"
才知里面極大,堡外是一片極大的園地,處處樹木,處處徑,在這些迂回婉轉的樹木之中,綴著多個小園子。
倒是還沒去過那里。
眼見夜色越來越沉,她的賭氣也漸漸變成了莫名的擔憂。
一陣寒風灌入,透徹心骨。
"父皇,兒臣正是前來稟告父王此事的。"太子頓了頓繼續道,"方才宮里的精衛來報,在寒潭谷上發現七弟遺留配件,恐怕是"
他沒說什麼,始終沒說什麼,眸光是偶有的暗暗,拇指在她臉上摩挲著。
很好,跟本太子裝糊涂?
宮有外城,城外,有士兵把守。進得去,
他輕蔑一笑,"三哥絕沒有六弟那般大度,也不是我說老七,他怎麼就偏偏看上了相府家的二小姐。"
太子依言,不動神色地掃過皇帝衰老許多的面色,推門離去。
她心微澀。一看便想走,卻又怕錯過妖孽七會對琉璃一段深情對望,于是抱著胸,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嘴角掛著的是若有若無淡淡的笑。
沒有爭斗,沒有犧牲。
聲音里有抹幽幽的苦澀。
在一片燈火之後,最大一幢便是族主的宮殿。宮殿的模樣有點像城堡,西方故事里的城堡。zVXC。
"是,臣弟謹遵太子訓諱。"玄傾燁不動聲色,頷首道。
"老三朕沒事,老毛病了朕都這把年紀了,好壞早已無所謂,重要的是三兒,答應朕,一定要把你七弟尋回"皇帝的聲音微澀,閉著眼,喃喃道。
何必在我身邊蹉跎生命,末了又一事無成?
"這"皇帝聞言,一陣眩暈,腳下一個趔趄。
"丁太醫?"太子的尾音微微挑高,"我知道你這一輩子為父皇盡心勞力,過些時日,我會向父皇上諫,讓你返鄉與妻兒團聚,共享天倫。"
想給你留一口熱飯,想給這個"家"里留一絲熱度。
平日里見村中村民簡樸,與一般以耕地種田為生的農民倒無多大區別。
"莫不是想與你們小姐見面,想來她此時也是無余暇的。"翹楚一笑,聲音低低。
太子眸子里的溫度倏爾降了下來。
婢女似乎有話要說,卻最終囁嚅著說了聲"是"。
不管是誰的刻意安排,妖孽七的態度卻是真實的。
心下一陣釋然。
蘇瀾滿心的雀躍終于漸漸冷淡下來。
等了良久,直到月亮漸漸爬上樹梢,那個挺拔的身影,始終沒有來過。
這般翻來覆去,她越發明白,她總是無法不去管他的安全,但自墜崖後再次不爭氣地為他疼痛的感覺也終于消成漠然。
太子眸色一沉,點點頭,"兒臣明白。"
等不及婢女,她一個人回到了略顯寒酸的屋子。
她一怔,抬頭看了看夜色,是要她今日歇在那里吧?她沉默了一會,還是隨對方出了門。
她也沒說什麼,只說好。手這太在。
便在這時,突听得門又被敲響。
太子唇角微微上揚。
"三哥說笑。臣弟不過是听聞老七有了消息。"玄傾燁從暗影出走出來。
太子聞言,緊緊盯住他,"六弟消息還真是靈通。"
丁太醫冷汗涔涔,畢竟是皇帝的病情,不得外泄,否則可是要掉腦袋的,偏偏太子又問起,眼下可真是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卻不繼續說什麼,只是定定看著他,眸光似劍,"六弟,三哥從未想過,你會站在老七一邊。
"父皇!"太子面色一沉,連忙上前眼疾手快托住他的身子,低呼到。
至少像個"家"的樣子。
她還在昏昏沉沉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倏爾,一陣開門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