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柳姑娘一聲怒喝。
四周一片寂靜。
"砰——咚——"突然,廟牆上的一塊土坯砸到地上,掀起一層灰霾。
***
"柳姑娘,你……哎!"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吳叔最終點了點頭。
"啊?這是真的麼?"
"手、手帕"小黑傻傻笑著,手中揮舞著一條潔白的絹子。
這是!
對,那是她的帕子,也是她在那日狼族入侵用來給他擦拭臉的帕子。
當她還在為無人傷重的結果而高興時,他的嘴里卻傳來了含混不清的低喃囈語。
奔上前去,果然是她。
族主?蘇瀾詫異。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孩子絕望憤怒卻又極度脆弱的眼神。
"我沒事……"紅衣女子虛弱地點了點頭。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在她的耳邊輕道,"醒醒,別睡,我們回家,馬上就能睡了。"微倪開下。
連眼神也是透徹到骨子里的淡漠。
"人沒事,便是最大的萬幸了"蘇瀾由衷道,"屋子毀了可以重建,可是人"
"咳咳咳咳……"紅衣女子被柳姑娘扶著走出了廟堂。兩人看上去都被煙燻得不輕,特別是紅衣女子,小臉一塌糊涂,身上的衣服也全被燻成了黑色,破爛不堪。
蘇瀾笑著拾起。
"哎"大家望著越來越大的火勢,紛紛搖頭嘆息,"幾輩子的家業啊就這麼給毀了"
"大家別慌——水!快去小河邊找水!柳姑娘還在里面——"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混亂的局面。
"出來了!都出來了!都沒事!"
總覺得那雙眸子,那麼熟悉,像極了某個人。
興許是這里的木梁早前被水浸泡過,或是雖然來得凶猛但終究很漸漸小了下去。
"是啊,看樣子,倒是燻得不輕啊。"
小小的人兒清醒了些許,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族主到——"突然,一個聲音劃破夜色。
眾人一陣疑惑,大娘一把搶下他手中的絹子,劈頭蓋臉,"好啊,小黑!這就拿來了人家姑娘的帕子了?好小子,給老娘過來"
"來了——出來了!"突然,不知誰大喊道。
"咳咳……秋兒,你家小姐不過被煙燻著了些,並無大礙。"即使自己也同樣狼狽不堪,柳姑娘依然安慰秋兒道。
也許是听不得她低哀婉轉一聲聲的叫喊,她鬼使神差地微微"哎"了一聲。
她無聲勾了勾嘴角,或許罷,只不過這幾日里,她眼中的每個人和他都開始有千絲萬縷的相像了。
" 里啪啦——"一串火星迅速引燃了周圍所有的可燃物。
"這是……"有人顫顫巍巍地出聲。
大地也微微震了兩下。
"小姐!小姐!"秋兒一把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被蘇瀾扶著向人群中擠去。
"小黑!你跑哪里去了?害的娘擔心死了"一個滿臉欣喜的大娘摟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激動落淚。
人潮涌動,她卻被一個寬厚的臂膀緊緊固定在懷中。
心中卻是疼惜這個倔強的孩子的。
話音未落,突然,遠處又跑來一個青年人,指著燒的正烈的廟堂,滿臉惶恐,"里面里面還有一個孩子!"
那時,她輕輕地拭去他臉上的觸目驚心的血痕,不知道,這個看似瘦弱的孩子身上,究竟承受了什麼。
某個人。
蘇瀾心下一動,"是誰"
看著一個同齡的孩子在死亡面前掙扎他竟能說出這般淡漠冷情的話。
火光沖天,空氣中彌漫的盡是焦木的味道。
倒是忘了,這具身體本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五六歲的孩子已然是長的最快的時候,縴縴細腰,倒是有些為難。
" 里啪啦——"牆土不斷剝落。
突然——手指摩挲到一片熟悉得紋路。
蘇瀾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微微一動。
有老者抬眼看了蘇瀾一眼,贊同地點了點頭。
直到听他說出那麼冷漠的話。
有木制的房梁一下倒在剛剛升起的火堆旁。
她無奈,費盡全力從地上抱起她。
莫非是狼族的zVXC。
"沒想到,這麼小的娃兒怎麼還會獨自在廟堂里"
"如此,還真是謝謝大家了。"蘇瀾點點頭,就要跟在後面走去。
"小姐!"小丫鬟這回是真的紅了眼,死死瞪著眼楮,說什麼就是不願意放開蘇瀾的衣袖。
火舌竄起來,駭人的溫度逐漸升高,一時間,熊熊火光照亮了沉沉的夜色。
一陣一陣燃燒過後刺鼻的焦糊味撲面打來,蘇瀾極力壓住想要反嘔的感覺,細細搜索著小孩子的身影。
雖然外面的火勢看著確實大但是廟堂里面早已燒完,只剩下一副空架子。
人流過于密集,加上夜晚光線黑暗,她並不能看清身後人的面龐。
"啊——"這如同點燃了一個瞬時炸彈,剎那間,所有人都漫無目的地四散奔逃。擁擠著,推搡著……一時間,剛剛還靜謐的夜晚充斥著人們的呼號,撕心裂肺的叫嚷。
"小黑!"老者走上前來。驚訝地看著面前的男孩子,你剛剛不是在廟里,怎麼?!"
"砰—— 當——"這時,廟堂的牌匾應聲而落。
"琉璃小姐,你看"周圍的大叔大娘大爺大媽左一句右一句把蘇瀾說的面紅耳赤,仿佛這就是她家的孩子。
突然,一抹明淨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太好了!"一時間,周圍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周圍也響起一片嘩然。
"吳叔,你說……大家別跑了,快救人啊——"
蘇瀾抬眼看了看不遠處已成一片廢墟的廟堂,半猜半蒙,也稍稍理解了他們的意思。
看著這幕情景,蘇瀾發自內心的恐懼,孤身一人,即使她現在想逃,也不知要逃去哪里。
"小姐——小姐——"秋兒伏在一旁的地上,哀哀地低泣。
一時間,蘇瀾也被來往的人潮沖撞的不知要去哪里。
蘇瀾無語,卻也只得厚著臉皮應下,"是,孩子確實傷的不輕,也不知哪里有藥,也好配一副來。"
"這樣子,怕是得盡早去瞧瞧大夫。""娘、娘"一聲一聲,堅持固執。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藥,前面的棚子里還是有點的,琉璃小姐,你隨我來罷。"老者輕咳一聲,對蘇瀾道。
"啪——"突然,手腕被一個大力拉扯住,蘇瀾這才穩住了身子。
也許是看出了端倪,柳姑娘一下甩開秋兒的手,盡量保持沉靜地走到人群中,對著一個中年男子說,"吳叔,這里的廟堂被大水浸泡過三天,最近才退了下來,我想一定是里頭的木材已被泡軟,加上長年的風化侵蝕……你帶著大家,趕快撤離,越遠越好!"
"娘、娘"她原本清越的嗓子因為濃煙而微微粗噶。
"哈哈哈"眾人笑,氣氛一片融洽,仿佛已從家園被毀的悲傷中稍稍緩解。
"小姐——"
追逐中,帕子緩緩落到蘇瀾腳邊。
局勢斗轉,剛剛還雜亂不堪的局面一下變得有條理起來,所有的鄉親,排成長隊,一個接著一個,傳遞著水桶。
"什麼?!"眾人大驚。
也許是剛才救火時他們的毫無保留地幫忙,此時狼族眾人對他們也不再那麼敵視,竟也能平和地站在一起交流。
氣氛驀然緩了緩。
這下,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心下一動,急忙展開一看。
蘇瀾略微松了口氣。
抬頭看了看那炙熱的火海,她抹了把熱浪逼近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咬了咬牙,沖了進去。
小黑眨了眨迷糊的大眼,嘿嘿一笑,"有個可好看的人給我的"
只是好像被煙燻得重,昏昏沉沉,連意識都有些許模糊。
想必是這個孩子原來是在廟堂里,又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沒能被救出來。
"沒事……放心吧,你家小姐一定會出來的……"蘇瀾走到她身邊,寬慰道。
她的表情凝了凝,雙手捉住小黑的肩膀,低頭盯住他的眼楮,"小黑,告訴我,這帕子,是從哪來的?"
蘇瀾驀然反應過來,不知何時,那只緊扣她手腕的大手已然不見。
說著扯下自己的袖子,裹了裹身上厚重的濕被褥。
"呵呵"蘇瀾略微有些尷尬,笑容燦爛"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這副樣子做什麼?"
"嘩啦——嘩啦——"
推推搡搡中,她沒有猶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心頭一陣收縮。
背上的小人兒微微一動,有些急切地到,"娘我好想你。"
還在怔愣間身子已被人一帶,就直直向下跪去。
"族主——"剛才還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人群,此時也都紛紛安靜了下來。
"鄉親們請起——"一個醇如明月的低沉男聲在夜色中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