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過後,小小的院落中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 嚓。」
又是一聲巨響,不過這次不是雷聲,卻是院子中那顆三人懷抱大小的古樹,樹枝被突如其來的大風掛斷,不等趙易緩過神來,西邊天上,邊陲地帶,猛地亮起一道白光,把屋內照的清清楚楚,眨眼即逝,幾乎要閃了人的眼楮。
隨後四周不斷的亮起刺眼的白光,其中夾雜的紫色的電流橫亙天空,像是人間之外的巨大力量把天空硬生生的撕開一道口子,如同群魔亂舞,面目猙獰恐怖,在四周不斷的閃爍,分不清耀眼的光芒到底發自何方。
配合中不斷轟隆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渺小的人類總是不不由自主的害怕,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抵觸,面對如此天威除了膽顫發抖,還能干什麼?
趙易走到窗戶前,定楮的看著幽深黑暗的蒼穹,心想又是一場大雨瓢潑,距離那次狐妖施法、救下沈從良的那天還沒過去多久,再次天有異象,難道蒼生真的不能安寧麼,良久之後,嘆息一聲,說道︰「今天到此為止,你每天打坐十二小時。」
站在一旁的沈從良也為這天威所震撼,在窗戶前發呆,心里害怕之余,不免有點羨慕,我什麼時候才能有此威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從那次在青樓見到修真之人動手,他便深深的為之傾倒,見過上次的異象後,隱約能夠感應到這次天威不同往日,知道就算有什麼想法,對于現在的自己跟本于事無補,什麼都干不了,只能躬身答道︰「是。」
此時,藍紫色的光芒再次閃爍,照亮了他潔白如玉的臉龐,勾勒的菱角分明。
狂風一陣賽過一陣,刮的百年大樹搖搖欲墜,都不堪負重,一些小樹更是東搖西擺,每次都一不小心險些要跟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但總是奇跡般的直立起來。
不知從哪接連不斷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像是硬生生的把人骨頭折斷,在天際回蕩,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只听趙易說道︰「你可看出點什麼?」
沈從良不知師父為何會有此一問,但還是如實答道︰「小樹較弱小抵不過大風,難免易斷,然而大樹剛強但易招風,終究不免折斷,不論大樹還是小樹在風雨中都有幸存活下來,亦都有死去的,人類亦是如此,不管你是強大還是弱小,都可能活下去,關鍵看你怎麼對待。」
「你能領悟到這點足見你悟性非凡,我也很欣慰。」趙易點點頭,語音平和,仿佛不是面對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而是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的夜晚。
隨後繼續道︰「任爾東西南北風,千磨萬擊還堅勁。我們道家講究順其自然,掌握其規律,從而駕馭天地之威。」
沈從良答道︰「天下萬物皆有其兩面性,其優點和缺點在一定情況下是相互轉換,就看我們怎麼運用,是不是啊,師父。」
趙易說道︰「不要裝深沉,回答對了,想得意就要表現出來,憋著多難受,笑里藏刀不過是小聰明,喜怒不形于色終究還是上不了台面。」
沈從良感覺自己答得適當合體,又得到趙易的夸獎,內心自然輕飄飄的,但臉上還是壓制住了,沒想到讓師父一語點破,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心態瞬間消失不見,誠惶誠恐問道︰「師父,那什麼才是大智慧。」
尤其是後面的幾句話,沈從良徹底震驚了,甚至有點心虛,好大的口氣,居然說笑里藏刀是小聰明,不值一提;喜怒不形于色,那可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心態,多少人夢寐以求達到的境界,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孩子家的玩意,難道我真的沒見過世面的鄉村小子,還是小溝里出來的,只趙易這幾句話便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那些是自己一直希望能夠達到的,如今看來不用了。
本以為自己就夠狂妄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師父的話簡直是創造了另一個奇跡。
只听趙易說道︰「讓敵人捉模不透自然是高深莫測,但那不過是障眼法,反而引起敵人的緊身注意,豈不是有違初衷,事與願違,適得其反麼,權術謀略有陽謀、陰謀之分。」
听到這,沈從良明白不是他驕傲、狂妄,而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見識太少,人家只是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就認為人家狂妄自大。
沈從良見趙易久久不說話,只是盯著遠方的那朵黑雲,說道︰「請師父指點。」
趙易說道︰「知道謀略的名字是不頂用的,孫子三十六計連三歲小孩都會,且不說趙括紙上談兵,單單是放眼天下,中國幾萬萬人,真正能夠把三十六計運用到出神入化,實在少的可憐,所以數來數去英雄豪杰也就那麼幾個,三十六計已經概括很全了,可是人們只學其形,卻學不到其神,終不能變化自如,就像大道理誰都懂,但又有幾人看透,能夠用到實際。」
沈從良似乎有點明白了,以前學的道理瞬間如潮水涌進腦海,不斷拍擊自己的神經。
一口唾沫一個釘,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
兔子不吃窩邊草,近水樓台先得月。
打狗還得看主人,殺雞給猴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到底怎麼做才是對,我應該相信誰,誰又值得我相信,沈從良頓時有一種天下之大,卻沒有可以棲身的錯覺。
難道一切都是騙人,或者說人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矛盾體的存在,亦或者世間一切均為虛幻,還是我被表面現象所蒙蔽了,它們本質並沒有區別。
何為道,大道飄渺迷茫真的不可捉模嗎,怪不得多少精彩絕倫的人窮盡一生,只能初窺門徑。
正在這時,沈從良感覺肩上一痛,茫然回頭看見師父對著自己微笑,雜亂的紛飛的思維,沸騰的熱血在體內安靜不少,沈從良長出一口,擦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多謝師父。」心想怪不得那麼多人瘋狂、入魔,看來不是沒有道理,只能說他們太聰明了,換成一般人,就一根筋,或者一張白紙,一種顏色,想亂都亂不來。
趙易說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剛硬易折,欲速則不達,我只是說說,你就能領悟這麼已屬難得。」
沈從良現在對趙易簡直是敬如天人,不敢有絲毫冒犯,恭恭敬敬的說道︰「是。」
趙易說道︰「你應該听說過佔卜星象,街上算卦嗎?」
沈從良說道︰「听過過,他們自命為相師,歷來王朝很多國師全都是相師出身。」自己住的藏香閣對面便有一個整天算卦,每天在接到旁擺上一張桌子,豎起一個旗桿,上面寫著神機妙算、仙人指路之類吸引人眼球的字句,平常自己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甚至偶爾興起還去搗亂,折騰他一下,感覺蠻好玩。
趙易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徒弟懂得還挺多,說道︰「佔卜算卦本是我們玄門中的一種,趙易略微思考、停頓一下,恩,應該算是天道中一個分支。」
「真的,怎麼我發現那些相師騙人者居多,偶爾說對,應該算是蒙的,畢竟天下踫巧的事還是有的。」沈從良本來是不相信,可是此刻是自己敬若神明的師父,對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深信不疑,何況短短幾天相處下來,發現自己原先的觀念確實是坐井觀天。
若是如此,人的命運早已經注定,那我們還去抗爭什麼勁,干脆坐在床上等著,豈不是來的直接,怪不得有什麼天之驕子,原來是上天安排好的,生來長的英俊瀟灑,又派幾個美女追求他,其他人只有羨慕的份,做什麼都于事無補,畢竟誰敢對抗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