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前市長霍建茗以多項罪名鋃鐺入獄,刑期是︰終身監禁。ai愨鵡
這個懲罰對于一個榮耀相隨半生的人來說,無疑比死更加折磨,然而C市的市民們似乎對結果不太滿意。
作為他們曾經擁戴過的父母官,在某個權威晚宴上被授予‘永遠的C市榮譽市長’的霍建茗辜負了民眾對他的期望。
所以此刻,安昕從電視里看到的正是大批市民自發來到市政大樓前抗議示威,請求加重對他的懲罰。
再重,無非就是死刑旄。
畫面不斷跳躍,連藏在柏林的霍婧兮都沒有被放過。
記者暗訪***擾,被游客認出……
她那驕傲的自尊心都足矣折磨她半生,還需要誰報復嗎崞?
安昕感慨,人真是一種很健忘的動物,不過幾個月前還有交集的臉孔,眼下以這種方式單方面的見到,除了給她恍如隔世的遙遠感,別提那些糾葛,就連甚至曾經說過的話,發生過什麼,都快要忘記了。
嘴角剛牽出個雲淡風輕的弧度,再望見那屏幕上忽然出現了葉璟琛!
她微微一訝,啞巴吃了悶頭虧似的,暗自安撫明顯快于之前的心跳,默默的推翻前一刻的‘健忘’理論。
看來健忘這回事,對不同的人,不能一概而論。
走近,顧城已經為她點了杯適合女人喝的口感清淡的雞尾酒。
安昕在他旁邊坐下,將薄毛衣放在另一側的椅子上,開口很隨意,「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顧城簡答。
確切的說是五個小時前。
他在大劇院看了一場L國國家芭蕾舞團的巡演,才來到這家酒吧。
失去才知道珍惜,是每個人慣犯的通病。
見他神色黯然,安昕沒有多問。
最近幾個月間,因為顧氏和WWE合作商榷正在進行,她和顧城的往來頻繁。
相熟了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又一個商場上無往不利的‘葉璟琛’。
本來在那座城顧家也算數一數二,可是遇上葉家這樣有紅色背景,也只能算個先天不足。
家世低人一等,財團勢力稍遜一籌,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能尋求尋求突破,偏偏命脈還被安昕捏著。
成與不成,無非她點不點頭的事。
雷少傾也喜聞樂見,反正她想一出是一出,有的是為難人的法子,偶不時一句話,顧氏上下雞飛狗跳,花兩個月精心準備的計劃重頭來過。
WWE是塊肥肉,誰都想撈點油。
一來二去,顧家少爺也被弄得快沒脾氣,像今天這樣把安昕叫到外面來坐一坐,剛開始想從閑聊入手,聊熟悉了萬事好商量。
結果安昕還是吊著,打太極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很讓顧城無奈外加佩服。
到現在,干脆就不跟她說公事了,和一個比你想象中要了解自己的‘陌生人’喝酒,挺有意思。
不過安昕倒是覺得,公事上的折磨不及心靈上的創傷。
她的得意之作結果反而是促成蕭樂溪嫁入歐陽家,顧城嘴上沒說,但那一身頹廢是人鬼神怪都看在眼里的。
這也不能怪安昕,誰叫他利用人家在先?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某種程度上,他們的處境倒有些喜感的雷同。
一杯口感酸澀的雞尾酒過半,安昕忽然听顧城說,「顧氏不會和WWE合作。」
語氣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側目,還沒說什麼,他也轉來對她看過來,沉黑的眼眸里一派篤然,「想說如果我堅持的話,指不定你哪天就讓雷少傾的秘書把合約給我送來了?」
而他臉上的表情寫的卻是︰對不起,少爺我不想和你玩了。
安昕忍笑,「何必和錢過不去呢?」
她發誓,真的最多再兩個月,一定會親自把合約送到顧城手里的,再說雷少傾也沒有秘書使喚。
像他那種風一樣的老板,WWE一干核心下屬在私下不止研究一次兩次,十分想在他身上裝個隱秘的全球定位。
以免想找他的時候,才發現人早就人間蒸發,不知所蹤了。
顧城悶聲不響的喝酒,渾身都散發著憂郁的氣質。
又過半響,他問,「安昕,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
安昕笑呵呵的眯眼,張口就答,「給蕭樂溪介紹了個好對象?」
顧城的臉皮緊了一緊,暗自咬牙,心頭恨滴血!
安昕忙遠離他往旁邊縮,察言觀色的繼續道,「這也不能全怪我,蕭樂溪那樣的情況,她要往上一步,比我們往上一步難得多,和白小林的恩恩怨怨真要扯個誰欠誰,根本扯不清楚,私底下不使手段地位怎麼穩固得了?以前是你不理解人家,嫌她丟了顧家的臉。」
顧城攤手問,「誰造成的?」
安昕坦白,「這和你利用我去打擊葉璟琛是一樣的,大家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說完了,她惆悵喝酒。
最近酒量越發好,越喝越清醒,日子要怎麼過啊……
顧城定定看了她半響,笑問,「那這麼說,葉璟琛也一樣了?」
安昕不高興了,「你別得了便宜又賣乖,就算不和WWE合作,現在你們顧家在C市的地位也固若金湯,對WWE你就是不甘心,不服輸罷了。」
要說打垮葉家,葉家的根基在B市,海外又有蕭家鼎力支持,經過霍建茗一案後,葉紹新也公開表示,未來將會將重心放在北方重工業上,和南方沒多大關系,對顧家再沒了威脅。
這場博弈,說不上全贏,但顧城不能否認,他是得利最大方。
葉家把重心一轉,今後C市是他的天下,想怎麼樣不行?
看他默不作聲,安昕又道,「不管怎麼說,蕭樂溪已經嫁了,當初我也不知道你對她真正是個什麼態度,抱著‘好歹能惡心你一下’的想法,才給她介紹了歐陽家那小子,我也沒想到她還真領我這個人情,高高興興的就嫁了。」
听了她的解釋,顧城更郁結!
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眼楮里嗖嗖的飛出無數扎人的小刀子,「你可真是要惡心死我了!」
安昕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算了,看開些吧,人家嫁都嫁了,得不到的通常都是最好的,和WWE不是一樣的麼?灑月兌點。」
人嘛,安慰別個的話好說得很,要說服自己,那簡直無比痛苦。
「白小林呢?」安昕隨口一說,「好歹她喜歡你那麼多年,為了你也是能夠赴湯蹈火的,雖然她對我幾次不仁不義,不過一碼歸一碼,再說了……」
「再說什麼?」
顧城看她的眼神里寫滿了︰我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昕把在雷劭霆那里學到的毒舌本事充分發揮,「再說以前沒發現,這會兒想想我覺得蕭樂溪和白小林其實是一個類型的人啊!原來那句話說,你們男人愛來愛去的人,其實模子總會很相似是真的!」
身旁的男人長長的嘆了口氣,感覺實在聊不下去了。
吧台後,身材魁梧長相頗有粗狂美的酒保主動推了一杯酒給他,說,請他喝。
不管在哪里,英俊而透著貴氣的東方男人總是那麼受歡迎,男女通吃。
顧城更加郁悶,對竊笑的安昕給與致命一擊,「要是葉璟琛有一天也找了個和你沒差的女人,我想我會很高興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當然,我也可以給他介紹一個。」
「……」
罷了,他謝過酒保,把面前那杯一飲而盡,然後再道去一下洗手間。
被秒殺了一次的安昕沒留意到他拿手機的動作,憤憤然的問酒保也要了杯嗆死人的酒,坐在高腳椅上,把買醉進行到底。
……
幾杯下肚,安昕腦子有些發昏。
她想,大概顧城來這一趟是為了和過去好好告別,比如獨自去看蕭樂溪曾經跟她也提到過的芭蕾舞劇團演出,還有WWE的合作。
有時候人的執著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放手就好了。
雲開霧散,心境恐怕都要上升不止一個境界。
安昕覺得在這點上,大概男人比女人要做得更好吧。
顧城的灑月兌實在叫她羨慕,而同時,她又想或許葉璟琛此時也如他一樣,將來傷和恨都會被時間抹平,曾經至深的情感失去了維系終將被淡忘。
只要想到這里……
「麻煩,再給我一杯酒。」
打斷思緒,她淡淡然的對酒保說。
酒保驚異的揚眉,一邊夸贊自己很久沒有看到酒量這麼好的女人,一邊心懷經意的倒酒。
情場失意的女人你惹不起。
……
安昕不會知道,自己在借酒消愁的同時,顧城早就清醒的站在酒吧正門外吹冷風,和剛剛來到的葉璟琛寒暄。
而見到顧城,葉璟琛也是一臉的沒想到,讓安昕來酒吧赴約的人會是他。
「意外?」
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顧家公子很是欣賞葉璟琛這副暗自窩火,又硬生生要憋住隱忍不發的模樣。
這可要比直接從他手里搶過幾單生意痛快多了。
早知如此的話……
葉璟琛不言,視線直接越過了顧城,向他身後的酒吧看。
隔著厚厚的玻璃門,隱約能看見一道熟悉的輪廓坐在吧台邊,手里的小杯子不停的往嘴邊送,仰頭就是一個,動作何其痛快。
被忽略的男人也轉身去望了一眼,隨後吐了煙圈,走上前兩步,用商量的語氣,「把她讓給我,C市今後還是你說了算,怎麼樣?」
怎麼樣?
葉璟琛眼色暗了暗,一言不發的抬步,和他擦肩,看似直徑往酒吧里走。
顧城被無視得徹底,有點小遺憾,剛在里面的時候沒少被安昕刺激,那個女人長了就是一張要人命的利嘴,別說能拿到和WWE合作的合約,恐怕合作了之後事情更多遭的罪更多!
這才是讓他望而卻步的主因!
葉璟琛看上安昕本身就算是種自虐,和C市的生意一樣,之余他而言沒什麼損失。
哪知顧城還在自顧自沉浸遐想,葉璟琛猛然轉身來掄起拳頭就狠狠砸在他俊美的臉皮上。
這一拳力道極重,他猝不及防往後倒,狼狽的坐在了地上。
挨了重擊的嘴角頓時腥甜味擴散,掛彩是一定的。
可是顧城一點兒也不氣,葉璟琛看起來比他惱火多了,眼楮里燒得通紅,要是手里有刀,保不準要把他砍了。
他仰頭大笑,快意得無法形容。
……
十五秒後。
有個人以沉默的姿態坐到了安昕旁邊本該屬于顧城的位置上,然後用他獨有的語氣,點酒。
有那麼一刻,她在心里罵自己︰腦殘!幻覺又冒出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她就把雷少傾錯看成葉璟琛,現下又這樣,而且還更真實!連聲音都變得一樣了。
她看得傻眼,難道是酒精作用?!
安昕正愣愣的百思不得其解,努力的想從那張側臉上找出證明自己眼花的破綻來,忽然那個‘葉璟琛’就轉臉過來用他冰冷無光的眼眸望住她了。
她陡然一僵!
嘖嘖,那眼神,那殺氣,那嘴角挑起的弧度……看得安昕心頭發怵之余,又無一不讓她懷念非常。
她覺得她一定是瘋了!
而且是瘋得無可救藥。
再想起最多十分鐘前,顧城說,葉璟琛也會找一個和她沒差的女人,她就特別的受不了,心里堵得慌。
于是她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對眼前這個‘顧城’說,「唉……我忽然有點理解你的心情了。」
還說,「理解萬歲,來,今天喝個痛快!」
想想她再作最後的補充,「顧氏要和WWE合作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艱難,好歹我是大股東,說一句話很管用的,要不你再賄賂賄賂我?」
說著她還挺起小胸脯做‘這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媚眼如絲,撩人心魂得很!
安昕的意思是,讓‘顧城’陪自己喝個夠,絕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可是葉璟琛就不那麼想了。
前有雷少傾說她胃不好,胃不好?跟前的小杯子都快堆成山了!
她竟然把自己當成顧城,他和顧城長得很像?離這麼近都能認錯?還有她說的那些話是幾個意思?
要和顧氏合作?還是想和顧城發展一下?什麼叫做‘理解萬歲’?
合著從前他就從沒理解過她,和她‘萬歲’過吧?!
葉璟琛冷颼颼的一笑,「你過得倒是很滋潤。」
有了這一句,安昕再昏也徹底清醒過來。
驚悚的對他瞪大了眼楮,再在他火山噴發前的可怕沉默里咽下口唾沫,是本尊?
看出她臉上的疑問,葉璟琛還是笑,冷冰冰的,無奈中按捺著怒火,「不確定?」
他抓過她的手就放上自己的臉皮,再問,「現在確定了?」
這動作不算男人對女人之間的調戲,卻挑釁又輕浮!
仿佛在用這種方式來戲謔她,才幾個月而已,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來,你真厲害!
被他抓住之後安昕就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誰知道他還把她的手往他的臉上放,她頭皮都跟著發麻了。
他刻意的舉動無疑是往她心窩里扎,他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是怎麼想的!
無視她眼底的情緒,嘲諷的笑掛在葉璟琛臉上,「知道我是誰了?」
安昕緊緊抿著唇,用她那雙像孩童一樣黑的眼眸定定望他,無邪又無辜。
「怎麼不說話?」葉璟琛可有好多的話想和她說。
他也知道,自己來得太突然,太不是時候,可來都來了,他只好臨場發揮。
還要說什麼?
安昕腦子已經有些昏沉,但又很奇妙的在此時此刻清醒得非比尋常。
葉璟琛這張里里外外都透著不善氣息的臉,在她的注視下和從前刻進腦海的那一張重疊在一起,完美的吻合,不得不說,殺傷力真大!
酒保在這時候將他點的酒推上來,是套裝的,一共有二十四只,每只的容量只有十五毫升。
別看杯子的容量小,里面裝的酒都是用70多度的高度酒調制而成,後勁特別大,專門給一些尋求刺激的人拼酒用。
本來葉璟琛點的時候酒保想拒絕,可很快,他發現眼前的中國籍男子長得和早先在電視上看到那個一模一樣,限酒令只對一部分人有約束作用。
通常,對于另一部分生活在所謂的‘頂層社會’人士而言,這些規定都是笑談。
身為酒吧的酒保兼老板,早就學會在適當的時機為自己的店創造更多的收入。
看到那麼多的酒被送上來,安昕眼前一晃,身子也跟著那陣暈眩感前後搖了搖。
葉璟琛抓著她的手不放,用另一只手取了杯酒放到她面前,擺得很大方的樣子,「沒話說就喝!」
她不是貪杯麼?
不是要喝個痛快麼?
顧城走了,沒關系,他陪她!
安昕不樂意!
暈過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葉璟琛叫自己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戳進她的心髒里,每次心跳都會痛,痛得要命!
趁他先喝第一杯的時候,她猛地收回手,跳下高腳凳就要落跑!
葉璟琛早有防備,她腳剛落地又再將她牢牢抓住,「跑什麼?許和顧城和,不許和我?」
安昕覺得好笑了,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兒?
就算是她對不起他在先,他們也離婚了,她也自責了很久那樣的感覺現在都還沒有消失。
就算是她不對,他也沒有權利突然就這麼叫她猝不及防的跑到她的面前,蠻不講理的要她喝酒。
憑什麼?!
「葉先生,我和你現在沒有任何關系,抱歉,我不想和你喝酒。」
垂眸看看被他緊抓的手腕,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被抓住的地方漲得發疼,好像很害怕她會離開,會消失。
這算什麼?
再抬起眼和他平視,安昕冷淡的說,「你說過,叫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這麼听話?」葉璟琛坐著,不管她要不要坐下來,輕佻的挑起眉,「那我現在要你陪我喝酒,你跑什麼?」
才多久沒見,她的倔脾氣真是與日俱增!
明明是她做得不對,可是總有本事讓葉璟琛感到于心有愧。
他煩死了被她用那雙清澈無辜的眼注視,煩死她好像下一刻就要哭的樣子,煩死她人都跑到十萬八千里外了,還天天鑽到他腦子里面歡蹦亂跳,擾得他不得安生!
最最煩的是,他在一個叫做‘安昕’的坑了摔了無數次,還死不回頭。
「喝!」
杯子狠狠往她旁側一擱,昂貴的酒液灑出來大半。
安昕被他堵得無以復加的胸悶,火一上來,舉起杯子就喝干淨,遂,有樣學樣的把杯子狠狠砸在桌面上,整個過程中始終對面前的男人怒目!
全世界最恨的就是他了!
葉璟琛很滿意,自己也取了一杯干掉,接著又拿了一杯給她,還是一個字,「喝!」
安昕胸口起起伏伏,怒不可言,賭氣的跟他一杯又一杯,連大氣都不多喘半下。
一套二十四只的酒喝完,她成功月兌線,整個人軟綿綿的趴在吧台邊,側著腦袋看坐在身旁的那個男人。
葉璟琛跟沒事人似的,臉色都沒變。
常年在外應酬,對付她的酒量不在話下。
酒保給他換了一杯馬提尼,他接過杯子握在手里,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相比先前的瘋狂,這會兒的他看上去冷靜自持,全如變了個人。
或許現在這個真實的他,也或許剛在在那小女人面前失態的樣子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總之,酒保將他打量了很久,他也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在過往發生的回憶里,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安昕看夠了他的側臉,忽然就伸出手來拉住他的毛衣袖子輕輕扯了扯。
他回神,側首給了她一個略顯空洞的眼神,卻听她出奇酸澀的對他道歉,說,「對不起。」
葉璟琛立刻就心軟了。
她還說,「我們回家好不好?」
葉璟琛完全的心疼了……
誰說道歉沒用的?
有人簡直雲開霧散,頓時明媚得春光無限,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醒,心頭的郁結徹底灰飛煙滅。
好吧,那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