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格•里特看著手足無措的鄧維爾,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有兩個兒子。小兒子薩蘭多•里特在很小的時候,就覺醒了體內的奧術血脈力量,被一位高階術士看中,帶在身邊學習。繼承家族的責任,自然擔在了大兒子鄧維爾身上。
本來按照隆格的想法,術士資質不俗的小兒子在出師之後,可以為里特家族充當堅實的武力後盾,而大兒子則用心經營,讓里特家族的財富與權勢不斷擴大,最終成為真正的、底蘊深厚的貴族。
可惜事與願違,他這個大兒子雖然比普通紈褲子弟要強一些,但是要掌管一個家族,還遠遠不夠。
「你出錢請門多薩去暗殺高登的事情,要將它爛在肚子里。如果有其他知情人,必須全部干掉。」隆格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沉聲道,「如果三聖浸信會的使者來追查這件事,要將所有責任都推給高登。另外,我們還需要找一位精通預言學派的法師,用奧術的力量去擾亂事物的過去,讓人無法探知真實。」
「那高登該怎麼辦?既然能夠擊敗門多薩和四名游蕩者,說明他擁有遠超表面的實力。碧水城里的落魄貴族很多,如果只是為了那個貴族頭餃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去找其他人……」鄧維爾說道。
「你這只軟弱的凝膠怪!」隆格如同被激怒的野豬一樣,高高揚起肥厚的巴掌,不過他最終沒有扇下去。
「我能夠擁有今天的財富,你以為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你遇到困難就想著退縮,那麼里特家族的家業,以後只能交給你弟弟了。」
「父親……」
「如果你知道錯了,那就好好想想該怎麼對付高登。暗殺這種魯莽的蠢事,不要再做第二次!他要賺錢,你不要讓他賺錢就可以了。記住,時間站在我們這邊。好了,走吧。」隆格揮揮手,連續發怒讓他感到疲憊。
「知道了,父親。」鄧維爾欠身,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間。
隆格•里特挪動著矮胖的身軀,走到牆邊。他打開機關,從牆上的隱藏儲物格里,取出一副油畫。
畫上是一個貴婦人。她有著烏黑的發色與夜空一樣的眼眸,發髻高高盤起,神色溫柔,五官竟然與高登的妹妹謝歐娜有幾分相似。
隆格死死盯著油畫,眼神充滿了狂熱與迷戀。只不過,他目光聚焦之處並不是貴婦人,而是她脖子上戴的著的項鏈——由灰色石頭打磨而成,齒輪狀的奇特飾品。
「天命之石,我一定要得到你!」隆格如同著了魔怔一般,默默念叨。
……
暫時不用去墓園工作,擁有大把時間的高登,這兩天過得很愜意。假如忽略掉被惡魔大君盯上的事實,以及那三千金幣的沉重債務的話,這幾乎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嗯,如果還有個能暖床的漂亮女僕,就更好了。
他將大量的時間,都花在了研究那兩本從門多薩身上找到的魔法書籍上面。
《喬拉斯的煉金大全》是門多薩殺死了一個叫做喬拉斯的煉金術士之後,從那個倒霉蛋身上搶來的。
這本煉金大全上面記載著數十種藥劑的配方,以及大量原料加工處理、粹取提純的心得經驗。系統告訴高登,如果他將《喬拉斯的煉金大全》讀完,將可以獲得400點經驗值,並且將煉金術技能提升5級。
其實對于高登來說,依靠煉金術制作魔法藥劑,是比制作魔法物品更賺錢的方法。
魔法物品的單件利潤雖然遠高于魔法藥劑,但是無奈產量太低,就算是雄風戒指這種低端魔法物品,高登一天也就最多做出一件來。
而制作魔法藥劑,由于沒有繪畫符文法陣這類復雜精密、失敗幾率極高的程序,所花費的時間要少得多。制約魔法藥劑產量的最大因素,是法師的法術位。
比如,一名普通的三級法師,擁有兩個一環法術位。他將兩個法術位全部記憶羽落術,一天也只能制作兩瓶羽落藥劑。
但是利用法力值施法的高登卻不同。一環法術消耗2點法力,如今擁有60點法力的他,一天可以制作30瓶一級魔法藥劑。
高登覺得依靠制作魔法藥劑來賺錢是個好主意。在閱讀完《喬拉斯的煉金大全》,提升煉金術造詣之前,他決定先準備一些煉金材料。
激活杜羅交給他的白銀胸針,高登傳送一段信息過去。
沒多久,「杜羅的百寶箱」就將高登訂購的材料送了過來。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送貨之人並不是店里的伙計,而是杜羅本人。
「高登先生,您不準備請我進去坐坐嗎?」杜羅站在門口,滿是絡腮胡的大臉憨厚一笑。
高登側身一讓︰「我很樂意,請進。」
穿過一樓破敗的長廊,踏著一踩上去就會吱嘎作響,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徹底坍塌的樓梯,兩人來到二樓高登的那間小書房。
一路走來,杜羅都在不停的四處打量。對于高登家里的經濟狀況,他已經有了充分的了解。不過胖胖的商店主並沒有露出任何輕視的神色,或者說,他連任何顯眼的面部表情都沒有做出來,以免觸動那位落魄貴族法師的敏感自尊心——盡管高登並沒有這種可笑的東西。
「您專程登門造訪,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是我的雄風戒指已經賣完了?」高登開門見山問道。
按照貴族禮節,他應該先讓僕人送上紅茶或者咖啡作為招待,但是高登顯然沒有這樣的條件。而佣兵出身的杜羅,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嗯……」以佣兵身份模爬滾打幾十年,還沒適應商人們拐彎抹角談話風格的杜羅,稍微猶豫之後,苦笑道,「高登先生,我專門來找你,的確和雄風戒指有關。因為這麼多天來,那些戒指一枚都沒有賣出去。」
「呃……」高登設想過很多情況,唯獨沒有想到過這一種。
「能給我說說具體情況嗎?」
「具體情況?」杜羅一愣,「這還有什麼具體情況?我將你的幾枚戒指擺放在商店里最顯眼的位置,然後讓伙計們盡力推銷,難道這還不夠,其他商店也是這麼做的啊!」
「我憨厚的朋友,你難道沒考慮過雄風戒指面對的消費群體嗎?」
「憨厚」對于一個商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杜羅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消費群體」這個新詞匯。
高登接著說道︰「你考慮過,要把雄風戒指賣給那些人嗎?」
「當然是有錢人。」
「不錯。但是你那家商店經營的商品,卻主要賣給佣兵和冒險者的,對嗎?」
「佣兵和冒險者又怎麼了?這個群體當中,有錢人多的是。」杜羅反駁道。
「的確。」高登並沒有否定杜羅,「佣兵和冒險者當中,有錢人很多,他們甚至願意花費幾百上千金幣去購買裝備,以提升實力。」
高登話鋒一轉︰「但是對于一位商人來說,判斷一位顧客是否有錢,不是看顧客的口袋里有多少錢,而是看他願意在商店里消費多少錢。很顯然,幾乎不會有冒險者對我制作的雄風戒指感興趣。」
「為什麼?男性冒險者也是人,也需要女人。」
「是的,您又說對了,杜羅先生。但是您忽略了一點,冒險者大多需要通過嚴格的鍛煉保證身體素質,並且在嚴苛的戰斗中磨練自己。您覺得這些身體健康強壯的冒險者,需要靠一枚小小的戒指來提高男性能力嗎?您向他們推銷雄風戒指,就和向幽暗地域的黑暗精靈推銷防曬藥膏一樣,毫無意義。」
高登一席話總算點醒了杜羅,這位胖胖的商人苦笑道︰「我原以為自己擁有多年的冒險者經驗,與很多商人打過交道,已經足夠了。卻沒想到,只是經營一家小小的商店,卻已經超出了能力範圍……對了,高登先生,接下來我該怎麼做,才能把雄風戒指給賣出去?」
略作考慮,高登說道︰「我相信以杜羅先生的人脈,在碧水城的那些娛樂場所,特別是高檔娛樂場所里,肯定有認識的人。你可以通過她們,向前來光顧的有錢人推銷雄風戒指。你也可以直接雇佣人,去富人住宅區上門推銷。甚至,你還可以去愛神教會踫踫運氣。艾妮莎女士的信徒,對這種能夠增進夫妻情侶感情的小玩意,應該很感興趣。」
「天啊,您難道是沃金女神的選民嗎?」杜羅激動的站起來,給了高登一個熊抱。如果不是及時偏頭躲開,或許高登還會被對方濃密的絡腮胡子扎到。
無視高登的尷尬表情,杜羅說道︰「高登先生,我有一個提議。成為我的合伙人,共同經營‘杜羅的百寶箱’,如何?我可以給你商店的四成收益。」
杜羅是曾經是一個冒險者,長期徘徊在危險與生死的邊緣。這樣的經歷決定了他的行事風格,與謹慎、穩妥、深思熟慮之類的詞匯沒有太大交集。
他承認自己拉高登入伙的想法只是臨時起意,但他絕不承認這是個愚蠢的主意。
從剛才的交談中,杜羅認識到自己的經商天賦十分有限,維持一個小商店也許還行,但是要想賺大錢,卻很難。而高登的見識與能力,卻遠不是自己能及的。
而且高登還是一名能夠制作出雄風戒指的附魔師。不僅如此,高登剛剛還讓商店給他了送一批煉金材料——杜羅立即就推斷,高登要開始制作魔法藥劑了。
一名附魔師,一名煉金術士,而且還很有商業頭腦!這樣的人物恰好很缺錢。杜羅覺得自己如果不趁現在下血本拉攏對方,以後恐怕就沒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