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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的朝陽門到宮城的東華門,運送土石方的車馬排成了長龍,人聲喧囂,牛馬嘶叫,十分繁忙。
在戰爭中俘獲的俘虜大多數用于馬鞍山開礦,用于修建宮城的只有七千人,負責那些高強度的工種。
工部另外招募了七萬難民,作為修建宮城的主力軍。
朱元璋原來是填燕雀湖為皇宮,所以有下沉的現象,不過經過近三百年時間,該下沉的都沉實了,理論上不可能再次下沉。
但為防萬一,所有宮殿的基座,黃振林都用巨石為樁,樁深四丈,層層鋪起,秦牧看了之後徹底放心了,這比後世建大樓打的樁還結實啊。
宮殿基座之外的地方,則用石灰三合土層層打夯,將整個宮城的地基填高。
秦牧站在午門外看著繁忙的工地,回頭問道︰「員外郎,總的預算出來了嗎?」
黃振林答道︰「回秦王,已經計算出來了,昨天已遞交給了宋尚書,初步預算為四百萬兩,包含六部官衙的修繕翻新在內。」
秦牧在湖廣時,就建立了一套預算機制,象這樣大的工程,是一定要有一個比較準確的預算的。有了預算才好監督,否則兩眼一模黑的開工,難免會有大量的銀子落入那些采辦石料木材的官吏囊中。
「員外郎辛苦了。」秦牧含笑道。
「不敢。」
和秦牧接觸多了,黃振林發現秦牧平時還是比較平易近人的,看上去不象原來傳說的那樣殺人不眨眼,在他面前便也不再那麼拘謹了。
秦牧又和他聊了一會兒,黃連山匆匆來報道︰「秦王,鄭芝龍撤軍回福建了。」
「消息確鑿嗎?」
「狄中行派有艦船尾隨其後監視,鄭芝龍的艦隊沿著海岸南撤,我方艦船尾隨過了杭州灣才回來並報的。」
「好,傳令狄中行,按計劃分兵北上增援淮安,另一半水師進駐崇明島布防。」
「是,秦王。」
回王府的路上,秦牧心情大好,坐在轎子上觀賞街道兩邊的景色。從承天門走西長安街,兩邊分布著通政司、行人司等官衙。這些衙門目前還很冷清,連正式的官吏都沒有設立。
象行人司主要是掌傳旨、冊封等事。凡頒行詔敕、冊封宗室、撫諭四方、征聘賢才,及賞賜、慰問、賑濟、軍務、祭祀,則遣其行人出使。
類似行人司的還有很多機構,秦國都沒有設立,別人以為這是秦國剛立國,因陋就簡,未來得及設立,其實秦牧本心壓根兒就不想再設立這些機構,這些部門的職能其實可分歸六部或各各寺統轄就行,沒必要再另設機構,弄得中央機構臃腫不堪。
行到通濟門大街時,剛好遇到去太平門外看「公審大會」回轉的巧兒,秦牧來看宮城建設進度,這丫頭跟著出來,半道上見大批百姓去看「公審」,她也帶著葉寒幾個跑去湊熱鬧了。
臨近十月,天氣轉冷,巧兒在織錦緞綠薔薇緊身小襦外罩了件象牙色繡五彩菊花比甲,上頭一對雙丫髻,別著白玉響鈴簪,充滿了豆蔻年華的青春氣息。
「丫頭,好看嗎?」秦牧一臉帶笑地問道。
小丫頭吸了吸鼻子搖頭道︰「人太多了,人家沒敢往里面擠,看不到呢。」
「看到人就行了,你本來就想去湊熱鬧的嘛。」
巧兒那明亮的眸子撲閃兩下強辯道︰「才不是哩,秦大哥,人家只是想不通,洪承疇明明是大漢殲,是韃子的主帥,那肯定是有罪的,干嘛還要審他呢?」
「呵呵」
「秦大哥快說嘛,為什麼要審洪承疇?」
也難怪巧兒有此疑問,俘獲敵軍主帥還弄個三堂會審,這看上去分明是月兌褲子放屁的事,估計上溯到舊石器時代都沒有過。
秦牧樂呵呵地答道︰「秦大哥是好人,不想冤枉人,所以有罪沒罪都由三司審過再說。」
「秦大哥騙人,才不是這樣哩。」
「呵呵,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故事你總該听過吧。」
巧兒更加迷惑了,眸子斜看,作努力思考狀,「听說過,那秦大哥舞劍,意在哪個公呢?」
「你猜?」
「韃子的皇帝,不對」
「怎麼不對?」
「當然不對啦,要是意在韃子的皇帝,哪就用不著再審了。」
和巧兒有一樣疑問的人非常多,太平門外的荊部大堂前的空地上,圍得人山人海,數百秦軍士卒在內則拉起了人牆,防止百姓沖入。
大堂前的高階上,刑部尚書白鐵,左都御吏邵華,大理寺少卿陳開濟高坐其上,一身白色囚衣的洪承疇被衙役押跪在台階下。
外圍不斷有百姓大喊︰「殺了他!」「殺了他!」總之,對洪承疇這樣的人,不直接殺了,還以三司會審,大伙很不理解。
呯!主審的白鐵猛拍驚堂木,外頭的百姓才安靜下來。
白鐵大喝道︰「我王受命于天,君臨天下,澤披蒼生,柔人以德。孟子亦雲︰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誠服也。
洪承疇,你背祖忘宗,為虎作倀,妄殺生民,罪不可赦,然我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殺未審之人;
是以令三司會審,予你自辯的機會,望你能如實交待自己的罪行,若你投敵另有隱情,或許你的家人還能免受誅連。」
洪承疇自知死罪難逃,本來不屑于答話;
但白鐵最後一句,卻讓他想起了上次甘南出使南京時說的那番話,當時甘南也曾提到他的母親,還有「可憐天下父母心」之嘆;
甘南是代表秦牧出使的,他的話自然也代表著秦牧的意思。
這讓洪承疇看到了一線希望,自己雖然死罪難免,但若是能為家人爭到一線生機,那也是難能可貴的。
白鐵再拍驚堂木,大喝道︰「洪承疇,本官問你,崇禎十五年三月,你坐困松山,外無援軍,內絕糧草,終至松山城破,被俘之後,你絕食數曰,拒不肯降,可有此事?」
外圍的百姓听了頓時一片嘩然,听起來白鐵怎麼象是在幫著大漢殲洪承疇說好話呢?難道秦王真的有意赦免洪承疇的罪行?
洪承疇也有些愕然,不過以他的心智,自然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于是慎重地答道︰「確有其事。」
白鐵繼續問道︰「洪承疇,你既然絕食求死,以銘心志,爾後為何又降清呢?」
洪承疇沉默不答。
白鐵大喝道︰「你不敢答了吧?那本官就來替你答吧,敵酋皇太極見你有幾分才能,一心想招降你,便讓永福宮莊妃,也就是現在韃虜所謂的聖母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前來侍候膳食,自薦枕席;
你心志不堅,抵擋不住博爾濟吉特氏色誘,就此投敵叛國,是與不是?
洪承疇,你身為明朝薊遼總督,世受皇恩,卻為一個不知廉恥、人可為夫的胡女投敵叛國,為虎為倀,真是枉生為人」
白鐵後面說什麼,洪承疇如何作答,都被外圍的喧嘩聲掩蓋住了。
洪承疇叛國竟然還有這樣的秘辛,成千上萬的百姓听在耳里,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片沸騰;
有的大罵洪承疇為一個女人罔顧國恩,有的恥笑韃子倫理喪盡,竟然用妃子來色誘俘虜,偏偏這個妃子現在還是韃子皇帝的親娘,還被尊為什麼聖母皇太後,韃虜就是韃虜,毫無禮儀廉恥,綱常敗壞,禽獸不如啊!
白鐵任由百姓喧嘩了許久,才猛拍驚堂木,繼續審訊︰「洪承疇,你與韃酋親母之間的齷齪事姑且不論,你接受韃虜所命,以偽‘招撫江南各省總督軍務大學士’一職,統轄韃虜入侵江南的兵馬,執行剃發令,金陵上萬百姓因不願剃發而被斬首,嘉定幾萬生民被屠殺,韃子所過之處,殲銀擄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既為統帥,更是罪大惡極,你可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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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