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震驚的看著蘇紫衣,原就壓抑的氣氛,此刻更是落針聞聲,蘇玲玉死死的握著林芝蘭的手,盯著那一地的碎片,美顏上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擔憂,晃動的瞳仁里竟然閃過一絲竊喜。
「父王要修補?之後呢?假裝碧玉簪未碎?」蘇紫衣輕聲問道,語調輕柔,眼中的質問帶著一絲薄涼。
汾陽王將手里剩下的半截碧玉簪用力的撰在手里,微闔著雙眸壓抑著眼里意味不明的痛意,蘇紫衣說的不錯,碧玉簪碎了的事是瞞不住的,如果自己修補碧玉簪,無論出于什麼目的,都會被有心人冠上意圖包庇和企圖蒙蔽皇家的罪名,損壞皇家賜物便是死罪,可意圖蒙蔽皇室、欺君罔上,那就是誅族之罪,兩害相較取其輕。
關心則亂!汾陽王只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將微抖的手收回廣袖,感受著斷裂的碧玉簪割破掌心的刺痛,再抬眸,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本王也是月兌口,碎玉何以修補?」
「不能修嗎?」陸青鸞驚聲尖叫︰「蘇紫衣都是你,本來只斷了兩節,是你讓它碎成這樣的--」
「已為碎玉、何以瓦全?!」蘇紫衣挑眉冷冷的走至陸青鸞面前︰「表妹是想讓整個汾陽王府萬劫不復嗎?」
陸青鸞的視線,自蘇紫衣沉穩的步伐上,緩慢的移至那雙冰冷的眸子,直到那雙了然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嘲諷︰「你根本就沒中……」竭力咬住下一個字,咬齒的嘴微張著,如一只呲著牙的狼,下一刻便會撲上去撕咬一般。
「中什麼?」蘇紫衣冷哼一聲︰「中邪嗎?確實!否則本郡的碧玉簪,怎麼會跑到妹妹手里?」
「不關我的事!」陸青鸞怒吼一聲︰「你不保管好你的東西,反倒賴上我了!我怎麼會知道你的碧玉簪怎麼會跑到我娘手里?」
陸青鸞毫不猶豫的將藍月心推了出來頂替自己的過錯,這讓林芝蘭頓時欣喜莫名,碧玉簪碎了,茹婉郡主的名頭便形如虛設,而碎了碧玉簪的人竟然是藍月心,這真是天賜良機,雖和自己之前借刀殺人要達到的目的有差池,可結果卻相去不遠亦,林芝蘭適時的抓住了這個機會。
「如今碎了琉璃碧玉簪,我汾陽王府是躲不過聖裁了,妹妹怎麼這麼不小心,如今怕是王爺也救不了你了,這畢竟是先皇時的聖物呀!」林芝蘭一愣傷痛欲絕的看著藍月心,在她眼里,陸青鸞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藍月心死了,陸青鸞還不是任由她捏扁揉圓。
「琉--璃--碧--玉--簪?」藍月心一字一頓的問道,一雙媚眼隨著這五個字越睜越大,之前只道是碎了皇太後賜給的一個簪子,以自己在汾陽王府的分量和對汾陽王的重要性,汾陽王說什麼也會保下自己,而陸青鸞不行,才開口應下這件事,誰曾想竟然是這個簪子!「王爺--,臣妾更本就沒拿這簪子,王爺明察呀!」
蘇默珊本是驚住了,在藍月心應下之初便嚇傻在原地,如今一听藍月心開口反駁了,緊忙跟著跪倒在汾陽王腳邊︰「父王--,肯定不是娘拿的,馬車里只有我們四個人,娘也沒接觸過馬車,怎麼可能是娘拿的,一定是陸青鸞!是她拿的,想栽贓陷害娘!」如果藍月心有事,少了娘的撐腰,自己這輩子就完了!
這些話是藍月心想說卻礙于母女之情不能說出口的,如今蘇默珊一說,藍月心頓時梨花帶雨的看著汾陽王,無聲的淚水,讓藍月心的雙眸如一只淋在雨地里的小貓,可憐的讓人心蹙,可偏偏那淚水不作美,將臉上的妝容昏花了一片,一道道淚痕五顏六色的流了下來。
蘇默珊的一聲‘娘’,讓林芝蘭心頭一疼,自汾陽王特許蘇默珊叫藍月心‘娘’的那天起,這就一直是林芝蘭心頭的疼,如果自己不是帶著未婚克夫的罪責入的汾陽王府,怎麼會任由一個姨娘把持著汾陽王府內府大權,讓那一聲聲的‘娘’打自己的臉!這麼些年,無論自己做了多少努力,都不能使汾陽王改變主意,將內府大權轉交到自己手上,有時林芝蘭都不免懷疑,藍月心是不是握有汾陽王什麼東西了!否則,以汾陽王如此愛惜顏面的人,竟然甘願承擔寵妾滅妻的罪名,寵慣著藍月心!
「蘇默珊,你說什麼呢!誰栽贓陷害了?」陸青鸞怒吼一聲,上前就推了蘇默珊一把,一雙眼楮如刀子般犀利,狠狠的刮在蘇默珊臉上。
被陸青鸞推翻在地,蘇默珊驚恐的看著陸青鸞青紅的雙眼,眼前涌現春桃那血肉橫翻的慘狀,一時竟縮起了身子,不敢再言語。
林芝蘭是絕對不想讓藍月心有翻身的機會,見狀眼里閃過陰冷,隨即深深一嘆,憂心的說道︰「默珊,你孩子性也太重了,月心妹妹和青鸞畢竟是母女,怎麼會相互栽贓陷害呢,難不成兩個‘都’不想活了?」一個‘都’字,咬的極重。
藍月心身子一顫,心知林芝蘭說的是事實,如果自己和陸青鸞相互推卸責任,到最後只能是分不清緣由,一起赴死!為今之計,最好是陸青鸞自己承認她的所作所為,想到這,藍月心直起跪著的身子,仰頭沖汾陽王說道︰「王爺,臣妾在王府這麼多年,依仗著王爺的寵愛,管著這麼一大攤子,可曾讓王爺費過心?臣妾矜矜業業可都是為了……」
藍月心故意將話頓在這里,一番話雖是對汾陽王說的,可眼神卻始終滿含復雜的看著陸青鸞,視線里更是帶著警告的意味。
話雖只說了一半,可陸青鸞知道藍月心的意思,離開藍月心,她陸青鸞在這王府里根本就無法立足,如果她主動承擔下來,藍月心能想法救她,畢竟藍月心跟著汾陽王這麼多年了。
可這麼大的罪過,藍月心一個姨娘能救得了自己嗎?若是救不了,自己豈不是死路一條,若是她有能力,直接救了她自己不就行了!思慮再三,陸青鸞還是不願冒這個險,垂下了頭,不再看藍月心!甚至根本不願去想,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根本就是她自己!
自林芝蘭開口後,蘇紫衣最想做的就是找個椅子坐下,品一壺好茶,仔細的品味這場狗咬狗的戲碼,偶爾在適當的時候添把火,就像現在︰「父王,如果此事不能定斷,勢必要交給大理寺徹查,總不至于冤枉了姨娘!」
蘇默珊一听蘇紫衣的話,緊忙抱著汾陽王的腿哭喊道︰「是呀父王--,不如交給大理寺,不能冤枉了我娘!」
藍月心一听蘇紫衣的話便心知不妙,伸了手卻沒能攔得住蘇默珊的哭喊,林芝蘭聞言則嘴角一勾,側身不再言語,也無須再言語了!
陸青鸞一听大理寺便腿腳發軟,強撐著站在原地,心如擂鼓,張口欲出!
送交大理寺,其結果不言而喻,兩個人一個都別想活著出來,單就汾陽王,就不會讓她們活著出大理寺,或者說為了汾陽王府的顏面和處境,無須大理寺,汾陽王就得給皇家拿出一個交代,也絕不會讓這出‘母女相互栽贓’的戲碼出演在汾陽王府以外的任何地方,讓汾陽王府跟著蒙羞!
汾陽王臉色鐵青,可除了臉色難看外,便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的站在原地,視線飄忽不定,如同受了重大的打擊一般,直到蘇默珊那一聲哭喊才瞳仁一收,做了重大決定一般,開口說道︰「紫衣,帶默珊走!」
藍月心一听便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驚的忘了呼吸,意識到汾陽王的意思,猛地直起身子,抱住汾陽王的腿,剛要開口,卻覺肩頭一疼,嘴巴便不能動彈了!
汾陽王拍住藍月心肩頭,一臉嘆息的說道︰「月心呀,你怎麼這麼糊涂呢!」扼腕輕嘆,看向藍月心的眼里卻多了份訣別。
眼見汾陽王一臉動容,蘇默珊松了口氣︰「父王,你也知道娘不會這麼做的,是不是?」
蘇紫衣看著汾陽王扣在藍月心啞穴和定穴上的手,心中冷笑,看來汾陽王是想舍棄藍月心而保住陸青鸞了!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