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生活再難也得繼續（19）
生活再難也得繼續（19）
至于童童,在確定了父親病情的時候,前途又沒有著落，我就對我們之間的未來沒有抱什麼希望了。李梅表妹，擔心我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以她女孩的細膩心思，覺得如果童童來給我安慰，我更容易度過難關。
她給童童打去了電話，把情況向她說清楚之後，希望她能夠到家里來陪陪我。童童說事情很忙月兌不開身,不過還是打了個電話過來。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聯系了,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基本上能夠預料到結果。嘴上始終不承認，但是心里還是抱著一點挽回這段感情的期望。又不能夠辜負了表妹的好意,那時家里沒有裝電話，還是到鎮上去接了電話。
童童在電話里開口就說自己的難處，找了一堆的借口。她說家里父親的生意很忙,她媽媽身體又不太好,她每天都要給父母做飯,所以不能來了。然後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都是很表面的,無法深入我的內心。我也清楚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何必要苦苦強求,讓她為難呢？都是她問一句我答一聲,她安慰我的時候,我就只是機械地答應「好」「是的」「曉得」「嗯」這幾個詞,基本上沒有什麼話可跟她交流。很快她把提前準備好的那些安慰我的話就說完了,陷入了冷場。然後，她對我說︰「那你自己保重，我掛了。」幾乎是毫不猶豫，從容地就把電話掛掉了。從此之後，我們就不再聯系,各走各的路。
其實我沒有絲毫懷恨于她,在這樣的時刻選擇離開,本身就是人之常情。她並沒有虧欠我什麼,反倒是我應該向她的父母登門謝罪。她只是做了絕大多數人都會做的選擇,她原本就沒有義務要為我付出更多。該自己承擔的誰都分擔不了,生活不會相信眼淚,只有自己堅強才能度過難關。
父親已經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如何安慰母親才是壓在我身上最承重的一塊石頭。從父親的病情得到確認開始,母親就在家照顧父親,家里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眼看著料理父親的後事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母親很著急,希望能夠支撐起這個家。但是她的臂膀實在單薄,她能夠想到的辦法就只是養一些家禽牲畜。
雖然我常常鼓勵她說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我已經成年，可以出去打工養家糊口。但是母親還把我當成孩子，她把重擔都扛在了自己肩上，因此時常感到巨大的壓力。那段時間恰好「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像是老天故意跟我們母子兩人作對一樣。母親養的小鴨小兔三天兩頭就被老鼠咬死一只。甚至有天晚上老鼠把剛剛出生幾天的一窩五只小兔咬死了四只。要知道，為了防止小兔被咬，母親還把籃子（小兔裝在有籃子的窩里）放到了床頭，就是打算一旦听到什麼不正常的聲音，就躍身起床。
母親看得這一幕那一刻，悲從中來，然後聲嘶力竭地抱怨︰「啥子鬼老天啦，你是不是想把我逼死？」本來損失一窩小兔也就幾十塊錢，就算再沒錢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多大不了的事，真正令我難受的是看到母親那種絕望。
之所以說母親偉大，是因為她還要咬緊牙關支持我繼續上學。其實我都覺得沒有必要把她逼得太苦，不過幾個舅舅和姨媽也表示可以資助我的學費生活費。我也清楚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到底出去打工能夠做什麼都心中沒數，所以也的確希望繼續上學。既然親戚朋友都表示支持，那我身負幾萬塊錢債也沒有什麼好可怕的。
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我就重拾了高中的書本，打算第二學期到fs二中補習。不過我對自己在文史方面的天賦毫無信心。十多年之後，我一直都在問自己為什麼就學不好文史。直到2013年看到一篇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寫的關于《中國為什麼不能采用憲政》的文章。我仔細研讀過後，才終于相信，學不好政史，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一直都有強烈的**思考精神。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就不會接受被動灌輸的觀點，恰恰主流意識一直在向我們不停地灌輸。也是因為我不會講空話套話，更不會睜著眼楮說瞎話，自然混不到那些分數。所以又拿起了高中二三年級的物理化學課本，也到zg新華書店購買了一套跟課本同步的參考資料，在家自學。等春節之後再到二中去補習一個學期，重新迎接來年的高考。
這就是我永生難忘的一九九九年，我最先承受了牢獄之災，然後就是高考失利，緊接著跟戀人分離，最後就是父親病故。當新千年來臨的時候，我一個人靜靜地守在老式黑白電視機前面，看見全世界都沉浸在迎接新千年的歡樂海洋中，從美國洛杉磯到英國倫敦再到澳大利亞悉尼，各個地方組織了空前盛大的儀式迎接新千年鐘聲敲響。這一刻，外面的世界越精彩紛呈，我的內心越孤寂淒涼。只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都在期待著新千年有好運。
那年的除夕夜，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家家戶戶守在電視機旁觀看春節聯歡晚會，一副和和睦睦喜氣洋洋的年味。趙本山的巔峰之作「賣拐」給十幾億中國人帶來了快樂，但是在我們的小家庭里，我和母親兩個人冷冷清清地守在電視機前。我們已經壓抑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需要改變。開心的氣氛可以驅散悲傷的情緒，我故意放聲大笑，希望母親在此刻能夠受到感染，也能夠笑一笑，然後從新年的第一天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