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日久見人心（38）
日久見人心（38）
巴中新接盤的經銷商是成都公司原來的財務總監，他派往巴中的駐店負責人姓車，我們都叫他老車。其實老車也就剛三十歲，兩三年前曾經是成都公司的二號人物，營銷部長。
少年得志最大的危機就是自我膨脹，曾經轟動一時的國內首富黃光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順風順水，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錯誤地判斷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自己擺不平的事。為了賺取暴利，有恃無恐地操作股票市場。如果只是在國內a股操作，憑借他搭建的關系網，我估計他是翻不了船的，不過他對形勢的錯判主要就是對香港的法治環境不了解，最終玩火**。
老車被稱作車部長那段時間，隨著被越捧越高，自我感覺越來越好，也就越來越看不起別人，甚至連公司總經理都不放在眼里。你不給別人留余地，既得罪了上司，還沒有下屬的支持，所以，還沒有坐熱，就在權利斗爭中被趕下了台。下台後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只好辭職離開了公司。到外面找了一圈的工作，對新職位的期望值太高，所以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其實他也不是有多出類拔萃，他最大的優勢就是了解海爾的操作流程，後來就被經銷商請來負責巴中這塊業務。
我們辦事處的幾個人，還有老車，都沒有帶老婆在身邊，在漫漫長夜幾個大老爺們就更加難熬，後來去茶樓打麻將就成為我們僅有的消遣的方式。既然都是同一張麻將桌上走出來的戰友，感覺彼此的為人不錯，大家相處也還融洽。當然這都僅限于工作上波瀾不驚的時候，如果在工作上遇到問題就另當別論了。
06年底，這是家電銷售的旺季。南江縣下面的一個比較偏遠的鄉鎮零售店老板，也不知道是誰把我的電話告訴了他，就直接找上門來想從經銷商這邊直接進貨。看到有生意上門了，我和老車當然都喜笑顏開。價格沒有多少爭議，于是就答應兩天後的趕場，拉一車貨去他所在的鄉鎮上搞促銷活動。
第二天，司機開著單排座的長安小貨車，車上只裝下了三台冰箱兩台洗衣機和兩台電視到零售店。看到這麼少的貨，這個小老板不滿意了，他希望的是能夠盡量多拉些產品擺在現場，這樣更能營造促銷氣氛。他長得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亂轉，一看就是一肚子的壞水。不管司機如何好說歹說，他就是抓住到貨太少而不肯付錢。他說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經銷商再拉一車貨過去了之後再付錢。
因為自身產品的市場表現強勁，現款現貨一直是海爾的規矩。老車心想自己作為經銷商都是掏現金向海爾進貨，憑什麼你一個小鄉鎮上的零售店還要給你欠錢呢？于是在電話里就跟這個小老板爭執起來。雙方都不肯讓步，既然第一次合作就節外生枝，老車就打算取消這次合作，叫司機把貨直接拉回來。
這時小老板又不干了，他說自己對這次促銷活動準備了好幾天，不能就這樣被你給毀了啊，于是就不讓司機把貨拉回去。隨著矛盾越來越激化，老車也沒轍，「強龍斗不過地頭蛇」，何況你還不是條強龍，老車只好答應對方的要求，叫司機空手先回巴中。
既然發生了這麼大的狀況，老車馬上叫林丹帶領我過去商討對策。沒有多余的廢話，他開門見山就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們介紹了一遍。他是擔心第二天再拉一車貨過去，會不會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啊。但又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嘴上絕不認輸，于是越說越激動，變得不理智起來︰「你說一個鄉鎮上的小店子的老板算什麼嘛，要收拾他還不容易，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只要花點錢，隨便找兩個人就去把他做掉了。」我跟林丹都不好把這個話題接下去，只好默不作聲的听著。
他擔心這個錢拿不回來自己不好向老板交代，于是要找出原因來推卸自己的責任。不過，好像除了這個尖嘴猴腮的小老板小題大做、蠻不講理之外，並不能找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那就只好試著把責任往我們工作人員身上推吧，顯然「兩害相權取其輕」，寧可得罪我這種業務員也不要得罪區域經理。之前他打算花錢雇凶的幾句話就說明他抓狂了，所以就會對我說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話來︰「如果這個錢拿不回來，你的責任最大！」
我听到這句話很意外，想听他說個原委。他說︰「那個人來店里是通過認識你才來的，你開發出來的零售店，你就該對他的誠信負責。」
我心想，問題出現之前，我們都是第一次接觸這個人，在店里的時候，他口口聲聲說把貨拉過去就付錢的，誰能夠了解他的為人，誰想到會發生這一幕，你不是一樣想不到嗎？我領那點工資能夠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不過知道他是快發瘋的人了，就沒有直接反駁。
他又說︰「而且，昨天下午，是你給他說要付現款的，他心里有氣。」這個說法更荒唐，誰都知道從經銷商這里拿貨是現款現貨，這是早就形成的規矩，我只是告訴他而已。難不成就因為他不滿意經銷商要求現款，貨品運到零售店之後，他不付錢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既然知道老車就像瘋狗一樣在亂叫，我也沒有必要跟他爭論。我心想，不就是把這個錢幫你拿回來嗎？這點小事我又不是辦不到，你至于這樣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