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老人並非隱居于深山老林之中,倒也確實跟山野有關,他們所居之處位于東周西南方,一處名喚紫林峰的山腳下,除了天曉老人與其他徒弟家人之外,尚有數十戶農家獵戶。愛睍蓴璩
瞧起來是一處沒有任何特別小村落,很尋常,尋常得隨處可見,天曉老人就住在自家搭建的木屋里,一路行來,所遇所見的人倒是非常的隨和。
「這里是厲家村,厲家祖祖輩輩都居于此。」厲言說道,通往厲家村的道路並不是很寬敞,但,進出還算方便,這里即不貼近官道,也不挨著繁華的城鎮,因此除了村里人之外,是極少有外人出沒的。
「真瞧不出,誰又能猜得到,天曉老人是出自如此尋常的村落。」至少,是在仙氣繚繞的深山之中,方顯得天曉老人的不同凡響。
「師父說過,如何來如何去,無需強求,在這里,他更自在。」想要雲游四海,便離開厲家村,走上一年半載的,再回來過過農耕狩獵的生活,倒也自在逍遙。
天曉老人的徒弟多半是厲家村里的人,真正被天曉老人收為入室弟子的不多,像厲言這樣在年時便失去父母,無依無靠的,天曉老人才會收為入室弟子。
其余厲家村的孩子,只要有心向學,天曉老人皆會盡心盡力的去教授,他授人初衷並不是為了讓一眾弟子四處闖蕩,闖出門堂來光耀門楣。
曉中居瞧戶。若是習武,是為了傍身,為了強身健體,平日里亦要下田地干活,山上打柴打獵,兼之習武,的確是讓厲家村的年輕人個個身強體健的,站出來也是以一敵百,只不過,厲家村的人很少有出村去闖蕩一番,更極有人想要出人頭地的。
更多是想平平靜靜的過農家生活。
若不是為了厲師妹的身體,厲言也不會離開厲家村。
若是習文,識天文懂地理,為的是興趣的,天曉老人向來不藏私,至于所學之人到底所得幾分幾成,皆看各人資質如何。
不過,厲家村之外的人,就得看天曉老人的心情如何了,若是投緣,收了弟子,一樣的教授。1d7SP。
若是不投緣,隨人家再有誠意去請去求,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心軟。
厲師妹的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天曉老人想方設法的延續女兒的性命,只不過,無論他用盡辦法,依舊無法讓女兒的身體稍有恢復,最後,不得不為女兒改變命數。
然而,一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命數已定,若想徹底改變,從中必有諸多阻撓,若能輕易改變的命數,那也不是命中大變。
但,厲師妹的命數若真的要改變,必是一樁不小的事,天曉老人亦是思前想後,最終仍是無法放下女兒,才會讓厲言四處尋找。
厲言安頓好臨江王妃與隨行的一干人等,便立刻帶著流雲去見天曉老人與他師妹。
「你就是天曉老人,真是聞名不見面,」完全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小老兒,精神了些,目光看起來不太一樣,若是不細瞧,當真是分不清天曉老人有與旁人有何區別的。
高高瘦瘦,留著一撇胡子,不言不語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嚴肅。
不過一笑起來,整個人就柔和得多了,看起來像個慈祥的長者。
「晏夫人。」早前,厲言已經修過無數封家書回厲家村交代他的行蹤與事情的進展,天曉老人厲益天也記起曾經在晏府對晏老相爺所說的話,這輩子,他極少為人改變命盤,當初是見晏老相爺愛子心切,年紀不小,卻要為子勞心勞力,于心不忍,才會提出此法。
至于行抑或是不行,也必須看晏無回的命中是否能承得住,所幸,他當真如願尋得足以改變他命數的那個人。
而,太過巧合,當初能改變晏無回命數的人,卻是命中注意與他的寶貝女兒最有牽扯的人。
「老夫很感激晏夫人能走這一趟,解救小女于危難。」
「天曉老人,是不是能解救令媛,尚不知曉。」她可不是抱著舍身取義之心而來的,做好事之前,也得問清楚做這件好事會不會把自己陪進去,若真的把自己陪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她已為人婦,更有家人朋友,生命絕對不是獨屬于她一個人的,她不顧自己,也得顧顧旁人的感受不是嗎?「不如我們現在就來討論一下,這人要怎麼救。」
「請老夫來——。」
天曉老人帶她去見了厲師妹厲音月,她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已是骨瘦如柴,兩眼無神,一眼瞧過去,再沒有眼力勁的人也知道,這種人只怕是時日無多了。
厲音月也的確是時日無多,天曉老人只能再勉強維持她三個月的性命,這已經是挖空心思,費盡心機。
這三個月,是拖著她的命根,知她會一天比一天更痛苦,可,終究是骨肉血親,再瀟灑看得開的天曉老人,也無法坦然的看待女兒的生死。
「言哥,你終于回來了。」看到厲言,厲音月疲倦的容顏上努力的揚起一抹笑,「我盼著盼著,真擔心盼不到。」
「別說傻話,」厲言聲音有些沙啞,他上前,握著師妹干枯的手,她還未雙十年華,師父再努力,也是無法保她過了雙十,她多活一日,便要多受一日的苦難,「你這不是好好的嗎?瞧,師兄把你的貴人帶回來了,」厲言指著流雲,「這位雲夫人就是師兄在大魏為你尋得的貴人,只要有她在,你很快就會恢復正常,要不了多久,你便可隨心所欲,想做什麼都可以。」
「她就是爹想找——,」放說得有些急,厲音月喘了些,停歇片刻才能再度開口,「你真的找回來了。」
「當然,」厲言正色道,「我說過,沒有找到可以救你的人,是不會回來的。」
厲音月苦笑,當初,他的確是放下這句話就走了,誰勸也沒有用,帶著村里的兩個同伴。
他不曾虧欠過誰,從小承爹的教養,卻也為厲家做了許多的事,為爹分憂,為她祈福,已經夠了。
她真的怕他找不到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她臨死之前也見不到他。
「是,你做到了,可是——。」對方真的願意為她做這些事嗎?「爹,我——。」
「這件事你別擔心,爹會處理,」天曉老人輕聲安撫她,「好好休息,多保存體力,爹與晏夫人商量商量,你別著急。」
「好,我不急。」她只是難以置信,十幾年來,她已經很習慣自己的情況,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放不下村里這麼多關心她的人,愛她的人,她若真的輕易離開,他們會傷心的。
爹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她別無所求了。
如今,生命又有了希望,她不但可以不必繼續躺在床上,還能過正常人的生活,這是多麼不可求,她甚至連想都不敢多想。
厲言在屋里陪著厲音月,天曉老人將流雲帶到外廳,與她商量。
「音兒的情形你也瞧見了,若不能及時改變,她當真是時日無多了。」
「的確很不樂觀,」與她年時看到的晏無回一般,只不過,當初的晏無回比厲音月稍稍好上一些,他的確是不能出門,隨時需要躺在床上,可,沒有像厲音月這麼可怕,「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全身上下皆是病痛,」厲益天一聲嘆,嘆他此生不曾造過孽,做過任何違心之事,所做之事皆對得起天地良心,若說音月的病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對他的報應,報應他泄露天機,也報錯了人,該報的是他,音月有何罪,她只是無辜的生為他的女兒罷了,「救任何一樣,皆無法根治,老夫為她延請了不少的名醫,」也親自研習醫術,就是為了有遭一日能治好女兒的病,偏偏,她的病非但沒有治好,還一天比一天嚴重了。
到此,厲益天才想用別的方法,這方法無非就是改變女子兒的命數,沐流雲的生辰八字,命運皆特別。
所以,她的存在,利用得當的話,能承襲別人的苦與痛。
「即是病,改變病數當真有效?」
「有用,晏無回就是一例。」如今的晏無回,雖非極之健壯之人,卻也是個稍稍柔弱些的正常人,如此已經最大程度的改善,若是他的音兒能到此地步,他也知足了。
「所以,改變晏無回的命數是要我這輩子只能成為他的妾室,安安份份的守在他的身邊,他才能有所改變,那麼厲姑娘呢?又需要我做什麼?」厲家姑娘的情況甚至比當年的晏無回還要嚴重些,她豈不是要做出比當晏無回之妾更加過份的事。
想及此,流雲已經開始皺眉了,她已經把自己一輩子搭在晏無回的身上,可沒有第二個一輩子搭在別人身上。
「的確為難了些,也的確需要承些苦難,」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變數,天曉老人只能盡可能說服她,若是到最後,她不應允,他亦無計可施。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