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格圖隊伍尾隨她們而來,逶迤其後並不想打草驚蛇,以免暴露自己和靈兒的行蹤,惹來麻煩。只要她們的隊伍一直向北,就無用無謂擔憂。
她們從城南繞到城北,騰格圖深邃的眸底秀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陳靈兒和他似乎配合得天衣無縫,成功甩掉向北向南兩支隊伍的追擊。
從夾縫中穿行而出。
天還未全亮,靈兒和巧兒再也沒有睡意,坐在炕沿上頹喪地互相凝望,無奈地將繩子慢慢繞在自己手腕上。
‘誰才是與我心有靈犀之人?騰格圖?我吐。’
‘為什麼沒有人來救我們?堂堂炎國的才子們,也不過是涂個虛名。’
‘如果劉爍再從水路回去,那我們只有到大草原上去奔騰了。’她心煩意亂,頹廢沮喪。
「開飯嘍。」門被人推開,早飯,又是每人一個大饅頭,半碗湯汁。
靈兒瞅著放飯的師傅,眸光華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師傅,你在驛站工作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他看上去四十來歲,並不顯老。靈兒左手捏著單王爺送她的珍貴玉佩,右手拿著自己的錢袋,走到他身邊。
語氣誠懇,輕聲說道︰「師傅,請你把這個錢袋親自送到單王府的單王爺手里,他一定會報答你,封賞你。」
「有這好事兒?」他唇角一抽,輕蔑一笑,似乎不太相信,送往邊疆之人,都是朝廷要犯,誰會惹火上身前來援救?
「那你就賭一把,保管你下半身榮華富貴。這錢袋里的銀子先歸你。」她目光堅毅,口氣決絕。他半信半疑收下錢袋。
靈兒本想把單王爺認識的玉佩交給他,但怕他貪圖貴重之物反而不去送信。
錢袋單王爺雖然不一定認識,但他一定盤查由來。
靈兒為什麼不將送信給亞王爺,她思慮再三,單王爺心細,辦事穩妥,交付于他準沒錯。
早飯剛過,林中鳥兒熱鬧鳴叫,像是在催促。她們又被趕上馬車,準備繼續起程。
「走嘍。」士兵吆喝著上路。
「喂,官爺,我們這車還差一個人。」
「死啦。」士兵眸眼斜睨,不耐煩地吐出一句。
「死啦……?」大家再沒說什麼,空乏絕望的眼神盯住車頂,在顛簸路途中看不到未來。
一路上,靈兒焦慮不安,不停地向後回望,那三輛馬車仍然遠遠地跟著,鍥而不舍。
馬車顛沛流離,揚起一路的塵土,趕路快到一天,並未見到單王爺追來的身影。
晝夜潛移,日月代序,又是一天,企盼的身影沒有出現,她們的心有些絕望,那人未去傳信?
日近將暮,夕陽西掛,前面開闊地出現一片營地,靈兒主僕二人迅速站起來,終于看到了希望,並且他們的隊伍正要趕赴營地過夜。靈兒站在車轅上勝利地向後面的馬車揮手,那馬車里的人面色鐵青,似乎沒有料到此地還有駐軍。
「巧兒,太好了,現在我們人多勢眾,再也不用怕他們。」黑一道黃一道的花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
「主子,我們終于有救了。」她們倆跳下車興奮地向前奔去。
一名士兵抽刀攔住她們,「干什麼?為什麼沒有綁在一起?」
「我們的軍隊。」靈兒高興地指著前面叫著,「我去給他們慰問演出。」
「我們不是她們的軍隊?」幾名士兵不解地瞧著她們。
「有病?」
「她們好像很樂意呆在軍中,想呆在男人多的地方?」
幾名侍衛瞅著這兩位少年你一句我一句,肆意譏諷,還夾雜著一陣狂笑,靈兒把攔路的刀揎開繼續向營中走去。
「站住。」一名士兵橫刀攔住她們,「別亂跑,看你們沒有逃跑的意思,先不捆你們,幫忙就地搭帳篷。」他從馬車上卸下篷布。
營里的士兵們見車上下來一群女人,大家都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爭先恐後地說著。
「捆著干嗎?解開解開。」
「對啊,解開,到處是崗哨,怕她們跑了不成。」
「會些什麼?給我們來一段。」
靈兒見他們好奇,湊上前得意地說道︰「唱一段可以,你先告訴我們這是誰的軍隊?」
「你的表演讓我們滿意了,自然會告訴你。」
「好,拿琵琶來。」身後的姑娘們手已被解開,一名丫頭從車里取出琵琶送了上來。
士兵遞過一把收折凳,靈兒款款坐下,輕輕撥弄琴弦,現在有許多歌詞已記不完全,看著寂寞的士兵們,隨心景發揮。琴聲觸擊心惻處,余音緩緩繞梁起。她眸光淒婉,望著夕陽的晚空,輕啟朱唇,艷聲蕩起。
我不是故意對你冷漠,
也不想讓你難過,
也許我無意的冷落,
讓你受盡折磨,
我現在只想對你說,
我的愛飄無定所,
我在等著你,你現在在哪里?
窗外下著雨,我眼淚在滴,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隔山千萬里,月色東邊起,
那美麗的夢境離我遠去。
我在等著你,你是否已忘記……
靈兒的嗓音,稚女敕輕緩,隨意撫琴,寂寥傷感自然流露,毫無嬌著,就像是自己對自己述說,抒解心中郁結。盼望知心的人兒來把她找回,可是杳無音訊。
士兵們听得如痴如醉,她每一聲悲切的嗓音,讓年青的士兵產生共鳴,猶如自己真的有個思念自己的人兒正等著自己歸去。
此時,不遠處,一位高大威猛的將領匆匆向這邊走來,他面色凝重,步步生風,當他走到人群後,望著里面坐著的人兒,怔了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一位士兵擠進人群,指著她道,「你,跟我來一趟。」
靈兒放下琵琶,跟著他擠出人群。
「好,下一個,下一個。」士兵們的聲音漸漸遠離,她和巧兒跟著士兵來到一頂大帳篷前。
她看著帳篷邊上寫著‘劉’字的軍旗,熱淚盈眶,百感交集,果然是他。
「進去吧。」士兵帶到帳篷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離去。
帳篷前面兩位威武的侍衛,面色嚴肅森冷,輕輕瞧了她們一眼,冷冷說道︰「報上姓名。」
她們倆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站著,就像失蹤的孩子終于找到親娘,還在回味沒娘的痛苦日子。
劉爍揎起簾子,眼珠盯在她身上,她倆正幽幽地望著他,不言不語。
他從頭到腳打量她們,灰頭土臉,像兩只小花貓。
「靈兒,快進來。」他激動地奔過去,把她們二人拉進帳篷。
「靈兒,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追隨我劉大人而來吧?」他倒了兩杯熱茶遞過來,關切地看著她。
「是啊,想和你私奔。」她滿口戲謔,俏笑不以。
「不象啊,哪有私奔不帶點值錢的東西?這麼遠的路程是怎麼來的?」他迷惑不解,瞪著她倆。
巧兒喝完水,嘴角抿出淺笑︰「回劉大人,我們剛送完大人你,就被騰格圖太子綁去了。」
「什麼?」清澈的眸子一縷憤恨劃過,邊疆飛鴿傳書,告知北部邊境只是小股獵人滋事,所以他們暫且原地待命。派人前去探測具體情況。
「你們從他手中逃出來了?」劉爍關心地望著靈兒。
「嗯,我們逃出來混進炎國押往邊境的流放隊伍中,他們準備把我們押到邊境去做營姬。」靈兒見他眼珠越瞪越大。
「誰敢?我卸了他。」
「如果我們踫不上你,做了營姬你也不知道,卸誰去?」說到這里,心里有些後怕。
「是誰押放的流放隊伍,給我叫進來,他反了不成。」他大聲向外呵斥。
「別叫,是慕容浩,他不知道我們混進了他的隊伍,我們怕他幫他妹妹出頭,把我們‘ 嚓’了,所以我們盡量躲著他,劉大人,我們不想看到他。」她們回過頭去,面向里面。
簾子揎動,慕容浩走了進來,他抱拳施禮,「劉大人,有何吩咐。」
「你押的這兩人我留下了,以後別在路上亂找人充數,小心你的腦袋。」劉爍沉著臉,嗓音威嚴持重。
他打量著兩人的身影,裝車出發時,似乎未見到這裝束,他眸色一聚,恭敬說道︰「是微臣疏忽,屬下一定徹查此事。」
「下去吧。」劉爍一揮手,面不改色。
「謝謝劉大人不開罪之恩,微臣告退。」慕容浩恭敬退了出去。
「來人。」帳篷外的侍衛邁進帳篷,抱拳施禮,「末將在。」
「燒幾桶水,供兩位公子洗浴,再把旁邊帳篷收拾一頂出來,供公子休息。」
「是,屬下馬上去辦。」
「劉大人,別激動,我們還未匯報完呢。」劉爍馬上退回來坐在她們對面,洗耳恭听,「其實你的兵是困不住我們的,問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騰格圖一行十人還跟著我們呢。」
「什麼?現在?他們還跟著?反了,我綁了他。」他嚎叫起來,迅速起身,「你們好好洗漱,我去布置一下。」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劉爍百思不得其解,她們都失蹤幾天了,亞王爺和單王爺在搞什麼鬼?她們走在官道上,現在也沒有派人尋來?
當她們洗漱完,再吃過晚飯,劉爍才走進帳篷,滿臉心事重重。
「巧兒,你到旁邊帳篷去休息,我和靈兒說說話。」
「是,奴婢退下了。」靈兒迅速退了出去。
劉爍拉上帳中間的簾子,把靈兒抱起來坐在單人行軍小床上,心疼地把她擁在懷中,「靈兒,你受苦了,是爺害了你。」
伏在他有力的胳膊中,方才有了安全感,今晚終于可以睡個好覺。
「爺,你把他們趕走了?」她貼在他懷里感受他的心跳。
「沒有,剛才和騰格圖談過話,限他一天之內向北離去,三天之內離開炎國國土回到北蒙國去,不然我綁了他,驅逐出境。」他語氣里還含濃濃怒氣。
「爺,以騰格圖的性格,硬來可能會惹起兩國分爭。」她伸出手撫平他唇角的怒氣。
「靈兒,不怕,人是有尊嚴的,不能一味忍讓。」他語氣溫和,向她展露笑顏。
「爺,這荒郊野外,晚上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他低下頭烙上她的唇,氣息溫溫,熱唇暖暖,眸光灼灼。
「不怕,今晚就躺在爺懷里。」她卷縮在他懷里听他綿綿細語。
「這樣不好,別人會說劉將軍在軍營帳篷里招營姬睡覺。」她鳳眸里全是濃濃的戲謔。
「不怕,你不是營姬。明天你們換上軍裝,你就是我的貼身侍衛。」他摟著香軟美人,切切私語,甚是親熱。
「爺,要是沒有踫上你,我被騰格圖擄到北蒙去了怎麼辦?」靈兒想想有些後怕,也許騰格圖也沒有算到會在此踫上劉爍的隊伍。他們正綢繆今晚擄了靈兒另蒙小道,如果成功,他們從劉爍駐軍旁大搖大擺過去,也沒有人過問。
「我炎國將士踏平蒙都也要將你搶回來。」他伸手撫平她眉宇間的小皺折,燦爛一笑,「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不用靈兒操心,你只管躺在爺懷里睡大覺就行。」
他貪念地吃著她的唇,清香溢口,他很珍惜這從天而降的幸福,做夢也沒想到靈兒會來到他的帳中。自己此時就像在雲霧之中,在夢境里擁著她的身體。
在窄小的床上擁吻,別有一番情趣,又想加大動作,又怕摔下床去,兩人愜意而狼狽。
床雖然很窄,她躺在他懷里很舒適,他每一次翻身,都會小心寵溺地把她抱在懷里翻過去,她幾天沒睡好覺,今晚睡得特別踏實。
當她醒來時,自己正趴在他光滑的胸膛上,隨著他均勻的呼吸而起伏,她很喜歡這光滑溫熱肌膚彼此接觸的快感。
靈兒欣賞著這張輪廓分明帥氣俊朗的臉,那濃濃的睫毛修出一彎漂亮的剪影。
她忍不住伸手撫模,輕輕印上熱唇,他沒睜眼,伸出胳膊緊緊擁著她,輕輕回應……懷中人兒,溫香軟玉,幸福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