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瑩白織錦寬袖裙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錢瑾姣好婀娜的身段,衣上用上等銀色絲線繡制的海棠花開得無比艷麗但卻不張揚,袖前精致的回紋如行雲流水般流暢,這衣裳雖然素淨但使錢瑾看上去更為飄逸,猶如出塵不凡的仙子。
四根白玉簪子對稱地別入烏黑秀發之中,流淌的瑩光在日頭之下散發出明快的光澤,珍珠小簪錯落有致地別于發髻之中,與白玉簪子相映成趣,小巧耳珠之上一副水珠形狀的透明耳墜,在蓮步之中不停地搖曳,更顯了錢瑾的嬌容生動無比。
「姑娘這樣子真真是極好的,就這一身素色穿著都勝過其他女子,依奴婢看,就連入宮選秀的小姐都遜色三分,」曹媽媽毫不吝嗇地夸贊道。
「狗仗人勢,還不趕緊去通稟一聲,仔細哦剝了你的皮,」周媽呵道。
「你們怎麼都忘了,去年不是有這麼樁喜事嘛,不過我還以為是丫鬟出嫁呢。」海流般開。
藍楓聞言,目光朝那幾個婦人冷冷地掃了一遍,那幾人立刻噤聲,進了錢府,他低頭看向錢瑾,見她雙唇緊緊抿著,便知當初對自己的抗拒來自哪里,原來自己對她的傷害竟是如此的深,冷清的成親,無情的下堂,如今卻想要得到佳人的芳心,藍楓自責之余,想要得到她的心更為強烈了。
「給我住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錢瑾抬頭望去,只見錢玉一身玫紅色束腰羽襟裳朝自己大步地走來,美艷得猶如開得嬌艷的牡丹花。
多嘴的婦人更是自顧著言語開來了
錢瑾垂下頭,看不到藍楓眼內的傷痛,過了這事兒之後,他便依照約定離去,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心痛。
「應該是她的相公。」
「說是錢府大小姐呢,原來長這麼大了?」
外表樸實無法的馬車內軟榻高枕熱茶糕點一一具備,一聲了馬車,錢瑾便與藍楓分開而坐,猶如他是什麼晦氣東西似的,遠遠躲開。
周媽在一旁看得出神,連續說了好幾個「像」字,「姑娘這一身裝扮真是像及了夫人。」
她明媚一笑,回道,「多謝侯爺提醒。」語氣中的疏遠只有藍楓自個兒知曉。
在外人眼里,這兩人卻像是親密的愛人在說笑,看不透如迷霧般的關系。
錢瑾的聲音有些空洞,說完,自顧著進去了,藍楓心有靈犀地跟隨著,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不過,錢瑾已能感受到他的不悅,就在那小廝說只有一個小姐的時候。
「撒手!」錢瑾低聲地表示自己的不悅,在人前,她不願直接落了他侯爺的臉面。
藍楓停了下來,扭頭看向錢瑾,加重手中地力道,說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包括陸老四在內,錢瑾算是帶了四個丫鬟,周乾的死讓錢瑾倍覺愧疚,因此對周坤多了分兄長般的敬重,而周坤依舊恭敬,沒有因為兄長的死而對錢瑾生了異心,他搬了踩凳方便錢瑾上馬車。
「你別得寸進尺,」美眸含著抗拒,錢瑾十分認真地糾正道。
「嚇唬誰呢,」小廝愣是不讓進,也不去通報。
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石榴為錢瑾打簾,出去時和藍楓打了個照面,一身月牙白明紋長衫更顯他身材欣長挺拔,腰帶上杏色細線勾勒中精致的祥雲,一塊水潤無比的白玉環形佩垂直地掛于腰間,為他的貴氣錦上添花。zVXC。
「小姐冤枉啊,小的不知道還有個大小姐,小的以為只有您一個小姐,」小廝捂著臉,小心翼翼地,實際上還是巴結了錢玉。
「他旁邊那個人是誰,長得真好看。」
錢瑾已不奇怪曹媽媽提及皇宮,畢竟人家是侯爺府的,能去宮中走動也不是稀罕之事,便淡淡一笑,「媽媽說笑了,我豈能與那些人相提並論?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莫說了大話讓人笑話了去。」
四目相踫,明亮地眸中各自有責對方的倒影。
「嗯……」周媽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錢瑾,說道,「以前夫人最愛這素色白衣,當初老爺就是看上她這一份超然月兌俗才為夫人贖身。」
錢玉听聞後,默不作聲,錢瑾對她已了解甚深,瞥了她一眼後,朝錢宅的大堂走去,大堂內果然已坐著族長爺爺和三爺爺,還有一個胖得讓人發喘的男人那便是錢玉口中的大堂伯,他是族長的兒子,也是下一任族長的人選,而她旁邊那個敦實但涂脂抹粉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錢瑾看著錢玉,買凶殺人之後,還能裝著這般若無其事,真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胸腔漸漸涌現一股子怒氣,可還是忍住了,現在還不是同她算賬的時候,「進去吧。」
等走到門口,藍楓伸手握住了錢瑾的柔荑,柔軟之中帶著些許粗糙,卻十分的溫暖,他始終記得拜堂那日,這雙縴手亦是這般溫暖,足以讓冰冷的心得到一絲暖意。
藍楓躍下馬車,伸手牽扶著錢瑾,錢瑾沒有拒絕,縴長的手比起他的來,小巧秀氣,被他的大手緊緊地包裹著,她絲毫不覺得懼意,這一趟,勢必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走吧,」藍楓見她不語,拉著她走向馬車。
「瞎了你的狗眼了,還不趕緊請大小姐進來,」周媽自然是認得這守門的小廝。
「要是想白吃就明說,」小廝趾高氣昂,上下打量了一身素色的錢瑾,又將目光撇上了藍楓,對上他的冷眸,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可依然神氣活現,「告訴你們,就算是白吃白喝的酒席也要明天才開始,今個兒一律不讓進。」
「奇怪,錢家大小姐出嫁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做戲也要做得十足一些,你想讓人家知曉我與你不過是合作的關系?。」藍楓將錢瑾拉近了自己,冷得毫無溫度的聲音讓錢瑾一顫,她清楚地听到他‘做戲’‘合作’,也對,自己怎會突然忘記了,做人的確不能太過于入戲了。
到了大門口,石榴報上家門,「大小姐回府。」
「是相公,」藍楓冷然糾正道。
守門的家丁不知錢府的情況,沒好氣道,「什麼大小姐二小姐的,我們府中就一個小姐,來白吃白喝還擺什麼派頭,真是不知死活了。」
「啪,」錢玉揚手對著小廝又是一記重重地耳光,打完之後,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連大小姐都敢攔著,是不是活膩歪了?」
「讓我來,」曹媽媽見過大世面,倒是頭一回見這麼張狂的下人,她撩起袖子,左右開弓地掌起了小廝的臉,「啪啪啪」地沒幾下功夫,那臉便已出現紅腫了。
「小姐,救命啊,這幾人硬闖進來,小的攔不住,」等周坤放開那小廝時,他便立刻朝錢玉告狀。
周媽領命而去。
這錢府要擺三天的流水席,因此人來人往地進出都沒那麼嚴格,錢瑾和藍楓這對璧人的停留引起了他人的駐足觀看。
曹媽媽聞言,更是欣賞錢瑾的淡泊名利之心了。
「姐姐,姐夫,快請進,族長爺爺和組親們已等候你們許久了,」錢玉隨後跟了上來,與錢瑾並排而行,「大堂伯也來了,說是這次定要給爹爹的祭日弄得熱熱鬧鬧的。」
藍楓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更是流露出驚艷,「走吧,」錢瑾撇開臉,說著朝門外看去。錢瑾覺著聒噪,停下腳步,對周媽和石榴說道,「周媽,你帶著石榴去把常春園給我收拾一下,但凡不是我的物件,一律都扔了,若是有人攔著,就說是我的意思。」
馬車緩緩前行,地上留下深深地輪印,仿佛承載著十足的重量。
周媽頓時回神,已知自己說漏了嘴,神態極為不自然地岔開話題,「來日方長,不如等姑娘回來再听奴婢細細講。」
周坤在一旁看得實在是憋氣,重重地推了一把小廝,那小廝動手反抗,可結果輕易地周坤制服了,雙手被死死地鉗制在了背後,他嘴里還罵罵咧咧道,「告訴你們,我們爺可是有兵部侍郎,你有本事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看。」
「趁人之危!」
藍楓並不強求了,若有所思地喝著茶,未抬頭看錢瑾一眼。
「我娘?」
沒人告訴錢瑾沈氏的身份,如今听聞周媽提及,便問道,「我娘她是什麼人?」
錢瑾放下高高築起的心防,下巴放在交疊的雙手之上,身子隨著馬車的搖擺而微微有些搖晃,兩人一路上一語不發,就這樣到了錢府的門口。
「由不得你!」
錢瑾帶著藍楓給幾位族親請安,族長上次被藍楓嚇地不輕,因此這次見到他們,胖胖的臉上堆滿笑容,「快,快些坐下,別讓孫女婿站著。」直接省去了「堂」字,一股十分親近的樣子。
大堂里只剩下一張空椅子了,還真是不夠兩個人坐,錢瑾坐下後,藍楓便在一旁立著,族長此時怎坐地住,急忙對凌夫人說道,「順水家的,趕緊起來,給侯爺讓座。」
「你怎麼來了?」真陪著幾位族親說話的凌夫人漠然地開口問錢瑾,什麼侯爺,她似乎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