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讓兒子去吧,」五大三粗的大堂伯恭敬地說道。
錢瑾倒是不在乎是誰去常春,而錢玉卻不放心,一個男人直腸子,看了什麼便說什麼,怎麼看都會是自己吃虧,「不行,我不同意。」
「玉丫頭,你怎麼不同意了,莫非你覺得我的主意不好?」族長被質疑,顯然有些不悅。
「這~~~」族長不知想說什麼,好在自己是按著凌夫人的意思來的,不然那到手的銀子就如煮熟的鴨子一般飛掉了。
錢瑾走到花盆旁邊,將繡帕別入腰間,說道,「不用那麼麻煩了,」說完,一個彎身,吃力地搬起其中一只花盆,大家還未猜透她的意思,只听見‘嘩啦’一聲,花盆已應聲落地,和了泥土碎成一堆,「四兒,扒拉扒拉,給族長大人和各位瞧個明白。」
「這幾日是你爹的祭日,我做主給你姨娘抬了名分。」
「慢著,」此時,藍楓的聲音在她們兩個中間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就一個人去,到底有沒有玉環也說不清楚。」男你非腸。
「是,姑娘,」八字眉本叫陸四,現在女裝打扮,錢瑾喚為‘四兒’便又像了好幾分,練了一天嗓子,這女音足以以假亂真了。
「哎呀,真是對不住妹妹了,姐姐本想端了茶盞給族長爺爺瞧個清楚的,可你火氣那麼大,就先給你敗敗火了。」錢瑾放下茶盞,拿出手絹,擦拭了自己的手後才抬眼看錢瑾。
「錢瑾,你別欺人太甚了,」錢玉怒火中燒,族長都未找到為她說話的字兒,她倒是凶開了,「族長爺爺面前,你也太放肆了。」
「侯爺,」錢瑾嬌嗔藍楓道,「您這麼說不是懷疑族長爺爺的決定?其實妾身已想讓四兒一同陪著去的。」
「不行,」錢瑾正色道,「事關我名譽之事,不得馬虎,這萬一被小人當了茶余飯後的談資,你讓我怎麼做人?說我強取豪奪妹妹的院子?我可不想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侯爺,您說對不對?」
「玉兒說得極是,」凌夫人幫腔道,「常春園除了老爺還未曾有其他的男子進去過。」
凌夫人咬牙忍著怒氣,好在給族長的銀子夠多,不然,錢瑾拿錢老爺做借口,族長亦是沒有再干澀的權利。
這時錢瑾又搬出藍楓來,無疑之中讓族長多了些壓力。他自然是幫著錢瑾了,「瑾兒說得沒錯,壞事傳千里呀,最主要的是我侯爺府丟不起這個人。」
「哇……」錢玉顯然是懵住了,等回神過來時,大聲地哭了出來。
「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呀,我公公可沒說要把花拿到這兒來呀,」堂伯母妄圖阻止八字眉將花搬來,這一說,便將自己的意圖表露無遺了,敦實的身體急喘大氣。
「瑾兒,」族長忽然叫錢瑾道,「還以為你不會回來,因此,有個事情沒知會你一聲,」族長生怕錢瑾得知後會鬧事,而且她還有個侯爺撐腰,便預先提一下。
堂伯母別有用心,而錢玉已心領神會,她拉過堂伯母的手,撒嬌道,「多謝伯母了,兩盆花正在院子的東邊,您可瞧仔細了,里面還有兩顆玉環。」
「 ,」八字眉將兩只花盆同時放在地上,回錢瑾道,「姑娘,奴婢想了一下,去那邊挖開泥土,不如直接拿來,這樣大家也能正眼看個明白不是?免得說奴婢和堂夫人串通做了手腳,冤枉了姑娘可不美了。」
族長?哼,我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里,爹爹死後,不見他來關照自己,現在倒是為了好處插手進來,真是讓人不齒,錢瑾月復誹完之後,端起茶盞,毫不猶豫地朝錢玉潑了出去。
「我說你們是違背公公的意思才對,」堂伯母一到大堂,氣喘吁吁地指責開來,「公公的意思是扒開花盆看一下,而不是搬過來,倒真是不嫌累得慌。」
「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同意,我娘更是不會同意,」錢瑾很堅決,就拿凌夫人將錢老爺的基業賣得一干二淨這件事兒上,她也不會讓這麼一個人死後進入錢家的祖墳。
曹媽媽帶著八字眉將大堂里的泥土花枝收拾掉了,規矩地又站回到了錢瑾的身後。
「族長爺爺,不是玉兒不同意您的主意,而是大堂伯他是個男子,而常春園到底是女兒家的地方,由他去怎會妥當。」
可為時已晚,錢瑾是要回自己的東西而不是讓別人施舍,「妹妹說這話也不顯太晚嗎?族長爺爺等了那麼久就想知道個是非曲直來,你一句‘院子不要了,’就讓他老人家白等一番嗎?」凌夫人收到女兒的眼神示意,便說道,「算了,瑾兒要住常春園便住了吧,這好端端地花給弄壞了就不值當了。」
錢玉加重了玉環兩個子,雙手使了使勁,已堂伯母達成共識了,只要看到那兩顆玉環,只管收入囊中。
「那撥開泥土瞧瞧?」族長像是在尋求意見,兩邊都不得得罪啊。
錢瑾鄙夷地望著錢玉和凌夫人,還虧得她們說得出來,那凌書桓難不成是閹人。
「知道了,公公,」堂伯母應下,又問錢玉道,「玉兒,你可詳細指一下,那兩盆花的位置?」
「真是可惜了,」堂伯母彎身撿起殘破的白玉圓環,甚是可惜。
「四兒,還不趕緊著,」錢瑾朝身邊的八字眉說道。zVXC。
錢瑾贊賞地點了點頭,這八字眉果然是個八面玲瓏的,只可惜是個男兒身,不然留在身邊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族長听聞兩人的對話,先朝堂伯母壓了壓手,示意她先別走,後對錢瑾說道,「侯爺的提議甚好,」話中無不有諂媚之心,派去京城打听的人還未回來,但瞧了藍楓身上難以掩飾的威嚴和貴氣,已相信了九成半了。
四兒?顯然藍楓一時愣怔了一下,只待錢瑾叫喚道,「四兒,你同堂夫人去,身邊也還有個照應。」
茶水盡數潑在了錢玉的頭上,茶葉沾在了頭發之上,整個人狼狽極了。
錢瑾听聞後,心中驚濤駭浪,她想要抬名分,與自己的娘平起平坐,連門都沒有,「族長爺爺,我爹生前都沒給姨娘抬名分,現在在他的祭日做這等事情,怕是不妥吧。」
場面一下子又冷了下來。
「玉兒,」凌夫人連忙給錢玉擦拭,兩只白玉圓環「叮啷」墜地,碎成兩瓣。
錢玉的敵意已不再遮掩了,那麼堂而皇之地針對錢瑾,錢瑾依然風輕雲淡,之前若不是太過于顧念那虛無縹緲的親情,怎會白白陪上周乾的一條性命,思及周乾,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掐進手掌心里。
藍楓的配合讓族長為難,他本不想事情弄得這麼僵,所以讓自己的兒媳婦去查看花盆,本以為跟個丫鬟過去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不曾想她力氣這麼好,將兩只花盆輕而易舉地搬了過來。
「真髒,」錢瑾拿著兩只圓環後,故作仔細端詳,看完後,將它們丟進了自己喝茶的杯盞里,白色瑩潤的玉圓環墜入翠綠的茶水之中,發出好听的聲音。
族長雖然沉著臉,但還是點了點頭,「速去速回。」
「族長爺爺請講,瑾兒洗耳恭听,」錢瑾的恭謙讓族長十分的滿意。
錢玉被說得臉色紅一塊白一塊,恨不得撕爛錢瑾的嘴。
「嘩啦」,八字眉動作利索,砸了花盆之後,又扒拉出來一只玉圓環。
「瑾兒,如今你爹都死了,看在你姨娘這般辛勞操持這個家,就給她一個名分,想來你爹也是會同意的。」
「要不這樣,」堂伯母自告奮勇,她朝族長福身後,說道,「公公,不然由兒媳婦代為過去瞧上一瞧,說起來,玉兒的擔憂也是在理的。」
說得是大方極了。
錢瑾垂首忍俊不禁,面色因為強忍著笑意而沾滿紅霞,抬眉之間見藍楓饒有意味地看著自己,便收起笑意,雙眼看向外邊。
錢玉見花盆被搬了過來,緊張地朝凌夫人求助。
「你這孩子,我好生和你言語……」族長正要勸說錢瑾時,堂伯母和八字眉便一前一後進來了。
「是,」八字眉領命,沒幾下功夫,便從一堆棕褐色的泥土中找到一個玉圓環,交給錢瑾後,得她的吩咐,「把另外一個也砸了。」
「慢!」錢玉終于忍不住出聲制止了,這要是再找出一只玉圓環出來,她的顏面就掃地了,「院子我不要了,你拿去。」
「給我砸!」錢瑾吩咐道。
等這兩人一走,花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堂伯母在後面追,八字眉在前面走,雙手各拿了一只花盆,毫不費勁地朝大堂走來。
「伯母要是喜歡,瑾兒送你一打都不成問題,」錢瑾笑得明媚,好似一口惡氣出完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過這樣還遠遠不夠。
听聞有這麼多珍貴的白玉給自己,堂伯母毫不吝嗇地夸道,「瑾兒果真大氣,同你爹一樣一樣地。」
族長和三爺爺的眼楮都亮了,不約而同問道,「瑾兒,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