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內的丫鬟個個如寒蟬若噤,見族長來了,極為大聲地齊聲喊道,「族長老太爺。」
「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不是讓你們看著夫人的啊,怎麼一個個都到外邊兒偷懶了?」彩月忽然呵斥那幾個丫鬟,「這麼偷懶,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彩月姐,夫人她不讓我們進屋伺候……」其中一個丫鬟一臉緊張,顯然是懼怕彩月真的懲罰她們。
錢瑾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如雪一般潔白的白綾之下吊著一個人,凌夫人雙手垂于身旁,雙眼暴突,舌頭外吐,表情十分痛苦。
「夫人,不是我……」彩月急忙擺手,本來按照凌夫人的戲本演戲的,現在反而是主角先露了馬腳。
族長老爺從驚魂之中清醒過來,赤紅著臉想要罵凌夫人,可被嚇得不清,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好在錢瑾看出了端倪,連忙扶著他坐下,在他的後背給他順了順氣,「族長爺爺莫著急了,人都救下來了。」
族長老爺頭疼不已,這女人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復雜,一個比一個厲害,「都給我住嘴了。」
自盡?
「不知!」
讓呵那看。「慢著,」凌夫人當下便停了眼淚,本來匍匐在地的姿勢立刻端坐了起來,「你別走,我要請族長給評評理了。」
藍楓微微頷首,對族長做了個請的姿勢,族長便不在理會凌夫人了。
凌夫人的話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以為族長要給她做主。
彩月的樣子直接刺激了凌夫人,她咬牙道,「沈氏不過是個妓女,你是妓女生的能有多高貴?」
凌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行了,人都救下了,都散了吧。」
「你說我欺負你們?」錢瑾強忍著怒意,問道。
錢瑾怎會讓凌夫人死在自己的眼前,這要是傳出去只會壞了錢府的名聲,大家便會紛紛說道錢府的大小姐殘害了姨娘,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談資。于是,她扶起歪倒在地上的椅子,正要踩上去解下凌夫人。
「什麼意思?」凌夫人起身,疾步攔住了族長,「您有話說個清楚,什麼叫我給錢氏抹黑了。」
哪知一只手制止了她,錢瑾回頭一望,正瞧見藍楓從腰間拿出一枚銅錢,緊扣于指尖,使出內力甩了出去,白綾瞬間斷成了兩截。
錢瑾冷漠地望著她,三年前爹死的時候不見她落過一滴眼淚,如今怕也是狐狸的假眼淚,「姨娘若是沒事了,我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凌夫人沒想到過了一夜族長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見族長不為她做主,便大聲地罵道,「錢瑾,你陷害我?你娘千人睡萬人枕,難道你不覺得羞恥?」
「真是沒天理了,」凌夫人再一次哭喊道,「老爺,您倒是睜眼看看,這些人都是怎麼欺負我們娘倆的,他們不讓我祭拜您,還浪費您了心血,搞什麼開倉放糧,還有玉兒,錢瑾她把玉兒往死里整,我……」
「是,姑娘,」兩個媽媽直接拖拉了彩月出去,不理會她的歇斯底里,隨後便是清晰地摑掌聲音。
錢瑾滿意地點了點頭。
「嗚嗚~~~」凌夫人不向藍楓道謝,反而嚶嚶地起來。
「族長,」凌夫人不接錢瑾的話,而是雙膝跪走到族長的面前,悲涼至極,「您給說個話,咱們族里哪里會有女兒家這般不知禮的,盡是欺負母親和妹妹。」
「多謝侯爺相助,」錢瑾朝藍楓福身,起身後,木然地對凌夫人說道,「姨娘,還不趕緊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族長,族長,您倒是說話呀,」凌夫人見彩月被拖拉出去,雙手拉住族長的衫角,「您看看,她當著您落我這個母親的臉面,說出去,您臉上也不光彩呀。」
「你也配?你以前不過是我母親身邊的丫鬟,我爹又沒抬了你的名分,」錢瑾諷刺地看著凌夫人那雙微微挑起的鳳眼,「我母親就一人,她叫沈佳宜。」
凌夫人瞠目結舌,「族長~~~?」
「夫人?」彩月雙手推開了門,隨後一聲尖叫,「啊……夫人……」
「你做的好事你不知道?」族長不滿地問道。
凌夫人以為族長見到她上吊自盡會立刻救下她,結果族長已嚇個半死,為此,她被吊得差點斷了氣。
「可不就是,」不知彩月哪里來得勇氣,直接挑了錢瑾的話接。
凌夫人吃痛不已,齜牙咧嘴,「侯爺,您堂堂一個侯爺,娶一個妓女之女為妻難道就不覺掉身價?京中的人會如何議論您呢?」
「胡說,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對老爺忠心不二,」凌夫人發誓道,「此心此情,天地可鑒。」
「哦!?」錢瑾詫異了一下,轉身望著她,問道,「評的是哪門子的理?」
「好吧,」族長耐著性子道,「你那點事情我們都知道了,雖然沒有捉殲在床,但也是**不離十的事兒了,說句實話,若不是瑾兒在我面前為你求情,你哪里還有今天?早被沉塘了。」
「你?」錢瑾料想不到她會說這個,一時間語塞,畢竟沈氏的身份不可泄露出去。
錢瑾听聞凌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娘親,一股子怒氣噴發而出,她箭步上前,揪住凌夫人的衣襟,不知哪里來得力氣,狠狠地將她推在了地上,怒道,「我娘是什麼人我心里清楚,你嘴巴最好給我放干淨點,不然我讓你滾出這個家。」
「既然順水當初沒有抬了你,我就不逆他的意了,你好自為之吧,不要再給我們錢氏抹黑了。」族長躲過凌夫人,朝門口走去。
「姑娘,三十個巴掌,以後她是不敢亂說話了。」
藍楓想不到凌夫人會與自己這麼說話,他溫柔地望了一眼錢瑾後,冷肅道,「哪怕瑾兒是地上的泥那也是我藍楓的妻子,我何須在意別人怎麼說。倒是你,再惹是生非,別怪我不客氣。」
凌夫人這廂是听明白了,「您是說我對老爺不貞,偷漢子?」
凌夫人怨恨地回頭看錢瑾,「族長已經答應替你爹抬我的名分了,我不是你母親又是誰?」
「嚷什麼嚷啊?」族長白了凌夫人一眼,「順水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當然,族長是指昨晚凌夫人‘偷殲’一事。
「哎呦,我的老爺啊,你不在了,就有那麼多人欺負妾身,妾身的命好苦啊……」凌夫人哭唱了起來,那調調仿佛比竇娥還冤。
「我呸,」周媽上前朝凌夫人啐了一口,「不要臉的東西,自個兒爬上老爺的床,還敢裝楨潔烈女。」
錢瑾愕然,內心隱隱作痛,莫不是當初她被休棄是因為她是個商人之女?不要,千萬不要,不然僅存的一點兒美好便會消失殆盡了。
「周媽,曹媽媽,給我拉下去打,主子說話,哪里有她一個丫鬟說話的份,」錢瑾的眼神好像能將彩月射穿。
「怎麼,你說不出話了嗎?」凌夫人笑了開來,「我雖是個丫鬟,那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做你母親足夠了。」
「族長老太爺,您快救救夫人吧,」彩月不著急給凌夫人接下繩套,反而撲通跪在了地上,猛朝族長磕頭,「奴婢求求您了,看在夫人這些日子對您悉心照顧的份上,您救她一救。」
族長老爺哪里見過這個場面,頓時嚇得失了魂魄,「這……這……這……」
「親眼所見,毋庸置疑。」族長堅定地說道。
錢瑾的強勢讓凌夫人十分惱怒,雙手緊握,差點絞爛手中的繡帕,這時,曹媽媽和周媽拖著彩月回來了,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蛋已是紅腫不堪。
「哭什麼哭?」族長呵斥道。
「母親?」錢瑾冷聲問道。
「砰!」從屋內傳來一個聲音。
凌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哎喲……」疼得她當場露了餡,「彩月,你個死丫頭,想摔死我不成?」
族長嫌棄地扯了扯衫角,「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夫人要是有個好歹,看我不把你們賣到勾欄里面去,」彩月拿著雞毛當令箭,凶煞得很,幾個小丫鬟嚇得戰戰兢兢。
「無知婦人,無知婦人,」族長連連搖頭,不去看凌夫人,好像她是什麼骯髒東西似的。
凌夫人不明緣由,哭喊得更為響亮,「我的老爺啊,你帶我走吧,妾身隨你去得了~~~」哭得是淒涼悲痛。zVXC。
「哼,」錢瑾譏笑了一聲,對藍楓說道,「侯爺,您愛清淨,一定覺得這里太聒噪了,妾身陪您出去吧。」
錢瑾只覺得身邊飄起一陣冷風,藍楓已不在身旁了。此時,他一手掐住凌夫人的脖子,說道,「你再血口噴人試試?」
許是真藍楓用了勁兒,凌夫人直翻白眼。「侯爺,別髒了您的手,我們走。」錢瑾可不想藍楓為她背上一條殺人的罪名,他對她的好都已在眼里了,他若再對她好下去,好不容易下的決心便要被擊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