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少年等人在李家住了住了半年之久,幾乎每隔兩三日便要上山一趟,卻一直不曾見過老虎的影子,兔子野雞 子之類的,倒是不少,野豬除了開始的那兩只之外,後來就一直沒獵到,大抵在這片範圍內,也就兩只野豬,被他們打了以後就再沒有了。、、
即便如此,這些野味對魏劉李三家人來說,也夠吃許久,尤其是李大牛,十四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了肉食的營養,這半年里身高拔了足足一個頭,力氣也大了,幫著李老拐干農活更是輕松,只是還是沒學會爬樹。
其次得益的是魏平安這個小不點兒,為了給他加營養,又得考慮到嬰兒的消化系統不那麼健全,所以魏小花用這些肉做成不同口味的肉粥,將肉炖得爛爛的,和粥攪成糊,只把魏平安養得又白又胖,還沒到兩歲呢,魏小花幾乎快要抱不動他了。
至于魏小花自己,她其實吃的肉並不多,不過是嘴饞罷了,連續吃了七天的野豬肉後,她早就不饞了,又回去啃她的大白菜了,大白菜啃膩了,才回來再吃點肉食。
第三個得到好處的是簡玉兒,因為麻衣少年極愛魏小花的手藝,她便努力從魏小花這里學了不少廚藝,有些即便一時因為材料缺乏而做不出,她也細心記下了,等以後有了材料再做給表哥吃。
隨著天氣漸漸轉寒,麻衣少年一行也開始整理行裝,像是要走了。
劉小鹿有點不舍,那群人里面,那個姓衛的商人之子,許是走過的地方多,見識不淺,與麻衣少年等人在一起談天論地的時候,便屬他的話最多,劉小鹿經常躲在屋角里偷听他們談論,自覺長了許多見識,都是書上讀不到的。
魏小花卻是恨不得敲鼓相送,原因不為別的,就為那麻衣少年的一句話。
「此番趁興來尋虎,卻連根虎毛未見著,真是晦氣。」
話題是那何家兄弟中的弟弟何二郎挑起的,小伙子沒見著老虎,沒當成打虎英雄,很是喪氣。
「潘丞郎曾委托家父代為尋一張虎皮,可惜數度尋訪都未能得手,本以為今次能得償所願,卻仍是空手而歸。」那衛姓商人之子亦是嘆息。
只有麻衣少年嘻嘻笑著,道︰「誰說沒有見著老虎,我卻見著了,還是一只沒長成的母老虎。」
這話宅在家里努力練字的魏小花當然沒听見,是听壁角的劉小鹿听見了,捂著嘴忍笑偷溜回來轉達的。魏小花當場氣得兩眼發暈,要不是劉小鹿死死拖著她,她怕是當場就拿把掃帚去讓那麻衣少年再見識一下沒長成的母老虎的風采。
雖然沒有當場報復成,但是這話魏小花卻是死死記在心里,當下字也不練了,只琢磨著用什麼法子在麻衣少年走前,狠狠報復回來。
還真讓她給找著法子了,那麻衣少年就是個吃貨,要算計他,還不簡單,食物里面下點料就好。于是隔天麻衣少年就成了茅廁里的常客,拉得腿肚子都軟了,一行人的行程,愣是晚了三天才上路。
在明白了禍從口出病從口入的道理之後,麻衣少年仰天長嘆一聲︰「老虎凶猛啊,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長成的還是未長成的……」
雖是如此,卻在臨走之前,麻衣少年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塞給魏小花一只木頭雕成的簪子。
「小娘子見識不同一般,某心甚喜,今某歸去,欲投北府軍,率虎狼之師,逐北地胡虜,請小娘子等某八年,若八年後,某未戰死沙場,便來娶你,若某未來,你便另嫁吧。」
麻衣少年說得一本正經,魏小花只听得目瞪口呆,偏那麻衣少年還不等她回答,仰天大笑三聲,從容而去。
「不對呀,我在湯里下的明明是大黃粉,怎麼把他的腦子給吃壞了?」
魏小花望著麻衣少年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大黃粉是通腸潤便的,她用一張兔子皮才從縣里唯一的藥堂那里換來的,其實她本來是想要換巴豆的,奈何藥堂里沒有,那里的伙計說了,這大黃粉量多了,也可以讓人拉肚子,可是拉肚子能拉壞腦子嗎?
看看手中的木簪,居然還挺精致,顯是用了心思的,簪尾是朵芙蓉花,花蕊上趴著只小小的蝴蝶,典型的蝶戀花。不知是什麼木頭雕成的,透著一股隱隱約約的香氣,聞著讓人精神一爽,魏小花便有些舍不得扔了。
女孩子沒有不喜歡首飾的,雖然不值錢,但是這可是她這輩子收到的第一件首飾,之前她最好的首飾就是一根綁頭發的紅繩,就算是她的親娘劉氏,也不過就只有幾根木簪子而已,還沒她手上這根精致。
「不管了,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反正我什麼都沒答應,一直是那個笨蛋自說自話。」
為了名正言順佔有這根木簪,魏小花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心理建設,心安理得的將木簪揣進了懷里,現在她還不能戴上,要等十五歲及笄之後,頭上才能插簪子。
可惜,她沒仔細觀察這根簪子,如果仔細看了,她就會發現,在那只小小的蝴蝶翅膀上,刻著米粒大小的四個字,左翅上是︰劉裕,右翅上是︰寄奴。而在蝴蝶的月復部上,還有四個更小的字︰聘魏氏女。
麻衣少年一行走後不久,天氣驟寒,不過月余就下了幾日大雪。劉氏抱著兒子倚門長嘆︰「夫郎節前不能歸家了。」
張氏心有戚戚焉,一同倚門望著白茫茫的大地出神。
為什麼不能歸家?因為道路難行,尤其是大雪之後,更是出不了門。
魏小花想安慰劉氏幾句,不過要讓一個宅女學會安慰人,實在是困難了點,好在托麻衣少年一行人的福,三家人儲存的肉食不少,足以安然過冬。魏小花便化安慰為食物,變著法兒地給劉氏弄好吃的,打定主意要用美食來分化母親的心思。
于是這個新年就在女人們思夫思父的情緒中渡過了,待到來年開了春,魏什長和劉野柳終于帶著李三牛回來,一看自家的女人不但沒瘦反而白胖了略許,都挺郁悶。可見魏小花的計策是十分成功的。
一家人團圓,如何親熱便不多說了,只說魏什長帶回了一個消息,讓魏小花終于弄明白自己究竟身處何時何地了。
雖說是弄明白了,其實她更糊涂了,因為據魏什長說,因被大雪阻路,他們被困在盛樂,在二月里,親眼見證了登國的誕生。
魏小花瞪圓了眼楮,將自己所記得的上下五千年歷史都找遍了,都沒找出啥時候有個登國的出現,莫非是個混亂時期的小政權,沒幾年就被推翻的那種?
這個疑問一直存在魏小花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登國不是國號,而是紀元,那一年,正好是登國元年,魏什長親自經歷的那一幕,正是北魏的起始,剛開始叫代國,就在魏什長一行匆匆離開盛樂趕回家中不久,代國的國號就改成了魏,可惜古代通訊不暢,所以魏小花才一直沒弄清楚自己所處的國家。
既然搞不清楚,魏小花也就不管了,反正她已經知道南方現在處于東晉時期,萬一打起仗來,她往南跑總不會錯吧,等到東晉也亂起來了,她就繼續往南,陸地上不能待,往海上跑總沒錯,隨便找個沒人的小島貓起來,管你陸地上打得暈天黑地還是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