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誰?」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我?」
陰冷的灰色世界,外面是繁華的紐約,但是這只是個狹小的房子,就連煤氣燈也是最差的煤油,難聞的異味充斥著盧梭的嗅覺讓他覺得這個世界更加不真實了。他的眼神很難固定在一個焦點上,數不清的奇怪記憶出現,他頭痛欲裂精神恍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我是盧梭,也是盧梭。」他看著鏡子,里面映出一張蒼白枯瘦的臉,他對著鏡子露出一個類似于哭的笑容。
時間恍惚過去,在這個奇異的世界中李新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永恆。他知道他跟隨著盧梭的視角,感受著他的記憶,知道著他接下來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李新很著急,他知道是來自中年盧梭的記憶刺激了他的大腦,他不知道這些本該被盧梭拋棄的記憶是怎麼來到他的腦海中的。
這些是禁忌!是不能被世界所容許的記憶,在無形的影響之下,年輕的盧梭精神變得越來越灰暗越來越無力,他原本的精神就像咆哮風暴中搖曳的一台蠟燭,隨時都可能熄滅。但是李新只是一個旁觀者,感受者,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盧梭。
「誰能幫幫我?最近為什麼老有耳語出現?自從那些奇怪的記憶出現後,我的世界為什麼都變了。是那個人在跟我說話嗎?他到底想干什麼?」不知不覺,他走到了帝國大廈的最頂層,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里。
他抬起頭卻看不見一絲星光。在法蘭西的鄉下,他能看見那神秘的星空。听著媽媽講述天空之上諸神的故事,那種溫馨的感覺至今還回蕩在他的心間。
盧梭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他一個月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每天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中,不是幫助愛因斯坦計算數不清的公式就是在默默的研究超弦空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一切。未來已經告訴他了,他的未來沒有好結果。
但是盧梭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學習魔法,學習時空的奧秘,就像是命運一般注定他必須學習魔法,必須為未來的自己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要回到一個危險的過去成為世界的公敵?」
一艘飛艇從遙遠的曼哈頓升起來。汽笛聲驚醒夜空,灰色的世界就像那冰冷的機械,每個零件都按照它固有的程序緩緩移動,他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盧梭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自從母親在戰火中將他救出來的時候,自從他嚎啕著母親消失在大火紛飛的時候,自從他坐上逃難的馬車的時候,他就默默的心中發誓。為了母親他永遠不會在哭泣!
冰涼的眼淚慢慢滑過面龐,盧梭有些麻木的模著臉上的淚水,他真的控制不住,這令人窒息的世界。這令人窒息的記憶,他甚至感覺到那個他來到這世界時候那種被全世界的惡意所注視的恐怖瞬間。
「媽媽,我好想你。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我真的不想再知道未來,真的不想再感受那惡意。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求你了!」
盧梭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被不遠處那對情侶听見。他爬上欄桿,腳下就是深淵般的世界,大風吹過將臉上的淚水重重拂拭,李新裂開嘴,他看見母親帶著和煦的笑容溫暖的目光注視著他。
「跳下去,跳下去讓那見鬼的記憶跟這冰冷的世界都跟我說再見吧。」
盧梭張開雙手,閉上眼楮,空氣中的煤灰味讓這個世界的味道並不那麼美好,他腳下那環繞在大樓之上的巨大蒸汽管道徐徐的的流水聲一刻不曾停止,跳下去跟這個世界說再見會不會才是最好的選擇?
背後傳來一聲尖叫,盧梭回頭對那個擔憂的看著自己的情侶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即使憎恨這個世界也無法否認,這個世界總是有好人的,只可惜他們幫不了自己。
盧梭回過頭,最後一次向母親表達歉意,他真的承受不住了,他沒能好好的保護母親賜給他的生命。他張開雙手仿佛環抱這個世界,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出心中所有的抑郁︰「去他媽的世界!都去見鬼吧!」
盧梭帶著解月兌的笑容跳了下去,他再次听到背後那帶著同情和可惜共有的尖叫聲,他真的確信,這個世界是有好人的。也許自己到天堂之後會祝福這對心地善良的情侶,也許吧。
高大的帝國大廈,盧梭感覺自己如天使般飛行在這個世界上,迎面而來的巨風仿佛世界在環抱他,一瞬間從小到大的記憶居然都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大廈的燈光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一切都變得模糊,只有那深灰色的地面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盧梭閉上眼楮發出深深的嘆息,這嘆息中有對生命即將逝去的無奈,也有對母親失去承諾的不舍,惟獨沒有對生的眷戀。
此刻如果李新能夠看見盧梭的臉會發現他居然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未來的那個自己,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我真的很好奇呢。
一個黑色的身影飛快的從空中降下來,毫無疑問他必將粉身碎骨。
川流不息的紐約街道上,一輛裝載了大批貨物的蒸汽機車忽然一個輪胎滑了一下,巨大的貨車帶著令人牙癢的吱呀聲飛速的撞向消防栓。頓時地上如噴泉般涌起了近十米高的水柱,大量的清水落下來恰好將一個深層次加工用鍋爐完全澆滅,白霧升騰,鍋爐熄滅但是來自蒸汽管道的蒸汽還在持續不斷的洶涌過來。
街道混亂,一個機車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恰好撞到鍋爐上,一絲裂縫出現在高爆的高能燃料素上。機車因為摩擦刮出一道火花,那火花將大量的高能燃料素直接在空氣中音爆將半個屋子都炸碎。
紐約街頭。一片混亂。
一切都像是一場巧合,但卻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狂暴的爆炸幾乎將小半個大樓炸碎。那驚天的火光伴隨著強勁的氣浪向四面八方紛紛涌過去,急速墜落的盧梭只覺得一股熱浪迎面撲來,伴隨其中的強大的反推之力。兩種力量跟他撞擊到一起,盧梭的胸口就像被一輛火車迎面撞上,大腦猛地眩暈他整個人居然在空中飛速的旋轉起來。
他的鼻子立刻噴出鮮血,整個人因為這龐大的氣浪瞬間降低了下降的速度。世界的一切都看不清,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身體斜斜的飛過去正好穿過十米高的水柱,水柱將他下降的方向再一次改變。
渾身疼痛。盧梭在眩暈中落入一個奇特的世界。仿佛被什麼東西給包圍了,耳鼻口中不斷有東西涌進去,那冰涼的感覺讓他的大腦猛地一清醒。盧梭發現自己居然在水中,他瘋狂的向上面撲去,忽然間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哪里。
涌出水面,喝了不知道多少口涼水的盧梭深呼一口氣急速的喘息,他茫然的漂浮在水中。
「我到底是怎麼了?這是哪里?」
四周無數的機車踫撞到一起,爆炸此起彼伏,扭曲的機械零件漫天飛舞。熱浪一陣又一陣獰笑著撲面而來。他在一個水坑中,下面是一個巨大的主管道,管道中是這條街最大的一條自來水管道,此刻破碎的管道中正不斷的涌出清水將這個被高能燃料素炸出來的大坑填滿。
「我不該死。上帝不會讓我死的。」不知道為什麼,盧梭突然感動的想哭,他漂浮在水坑中明白了這一切。他確定是上帝不肯讓他死去的。
「應該死的是那個盧梭,我一定要讓他死。讓他的同伴都死!」
一個神秘的力量慢慢的影響著盧梭的內心,他在巨大的水坑中。看著周圍殘破的世界,他大聲的向世界宣誓︰「我是盧梭,我要成為世界之王!」
他的思想,慢慢模糊,過往的記憶開始消失,他只記得一件事情,未來的他是該死的,那個人的朋友是該死的,該死!
……
那畫面定格在盧梭瘋狂的在水坑之中向世界宣誓時的模樣,畫面慢慢的裂出一道道裂痕最終破碎。
回到了神秘的空間之中,李新一下子跪倒地上。
盧梭的記憶太壓抑了,太瘋狂了,他的思想他沉重,他就像一個泡在水中不會游泳的人,怎麼掙扎也看不到水岸和能拯救他的人,直到最後。
李新緩緩的抬起頭,眼中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世界意志的威力,從一開始機車的爆炸到最後將盧梭推到水坑之中,環環相扣天衣無縫,好像一切本來就該如此似的。
怎麼可能這麼巧合?
直到最後,盧梭的思想緩緩的變化,盧梭本人也許沒有感覺到,但是身為旁觀者的李新听到一個仿佛由機械組成的聲音︰找到他!殺死他!
世界意志的目標不是李新,是盧梭!
李新面色沉重,不知道什麼原因,盧梭的記憶被灌注到了年輕時代的他的身上,那段本該消失的記憶被年輕的他繼成了,但是那是世界意志所不容許的記憶。沒有時空屏障保護的年輕盧梭毫無疑問的在受盡了折磨之後選擇自殺。
但是他的記憶被世界意志操控了,世界意志不知道盧梭在哪里,但是年輕的盧梭既然能接受這記憶就說明他跟未來的盧梭必定有某種關系。世界意志選擇操控他來找到真正的入侵者。
李新的身上同樣有著時空屏障,而且他還跟未來的盧梭有很深的聯系。年輕盧梭肯定有某種能力可以感知身負時空屏障,所以當李新靠近他的時候盧梭在潛意識里開始給李新找麻煩。
李新相信如果盧梭認定他的身份,他會有更直接的手段對付自己。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必須將這個麻煩解決了,中年盧梭的生命現在很危險,這事一定要想辦法解決。
李新正頭痛間突然想到一個事情,他問道︰「為什麼這里面沒有道格拉斯?他跟這事沒關系嗎?」
「抱歉閣下,這人的身上有深厚的奇怪能量,不僅有世界意志,還有其他的東西存在。現階段看透他的過去需要消耗的生命能量將超過您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不建議您選擇使用。」
李新愣住了,沒想到這個道格拉斯居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好在內務部現在正在調查他,他應該沒時間過來搗亂。
先把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才好,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盧梭突然想起來自己為年輕的他制定的泡妞大計來到北美聯邦一切就完了。
李新冷冷的看著這個世界,一切必須盡快解決!
……
又是昏黃的一天,只要在曼哈頓就別想有能看見太陽的一天。灰沉沉的天空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不時升空和降落的飛艇還有數不盡的灰燼慢慢飄落。
飛艇被告知今天還需要在停留一天,因為校長臨時決定邀請一批北美聯邦的學者和魔法師加入調查團。在飛艇上一手遮天的校長沒有受到任何質疑,向來注重時間觀念的軍方愉快的同意了校長的所有決定甚至還向當地駐軍通知幫忙替校長分發請帖。
李新再一次明白了一個機械大師的權威究竟有多大。
他站在飛艇的出口處,遠處灰蒙蒙的看不到很遠的地方,但是他已經看到第一批被邀請的人員已經來了。他們有十五個人,而年輕的盧梭就在其中。他的臉上掛著猥瑣而油滑的笑容一如往常,跟在愛因斯坦的後面不時朝旁邊一個年輕的女士露出可笑的笑容。
如果不是親自感知了他的過去,誰能想到這麼一個人畜無害的人居然已經被世界意志影響了。
李新嘆口氣迎上去,調整心情,微笑著迎上去道︰「歡迎各位的到來,我叫李新,劍橋大學的學生,是瓦特大師派來的……」
話說到一半李新完全停了下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遠方,那迷蒙的煙霧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朝他招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