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月朗星空,涼涼冷風,撲面而來,駿馬的鐵掌在月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澤,擊起無數黃泥沙土。愛睍蓴璩
月光灑下一片淡極的月華,映得那隊人的銀甲閃出一叢寒光。寒光移動,那群人很快就就到了城門口,在城門底下急道︰「皇上在此,請開城門。」
此時,城樓的將士經過白天那兩遭,守門的將士警惕著,哪里還肯輕易相信,只當那賊人死心不改,又拿出同樣的計謀欺騙他們。于是,也沒有去稟告余元帥,守備就吩咐弓弩手準備好。
底下的馬聲嘶鳴,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五十來個,楚 赫身邊的親信楚沉叫道︰「令牌再次,快開城門,皇上受傷了!」
守備怒罵道︰「同樣的方法用三次,你們當我們是傻瓜啊!他娘娘的!射箭!旄」
那弓弩長箭便如蝗蟲般射下。
底下的將士一驚,馬聲嘶鳴,有幾個沒有做準備的將士被射落下馬。
楚沉大驚,護在馬車旁,手中銀槍團團而舞,箭尖擊上銀槍,一陣火花,將箭擊落于地︰「你們在做什麼!崢」
長箭如潮水般向他們襲來,這些將士誰也想不到會在自家的城門口遭遇如此的境況。楚沉心知不妙,抬眼見城樓前,黑壓壓箭兵向前,大聲喝道︰「你去請余元帥來!」
守備怒道︰「余元帥被你們弄得筋疲力盡的!好不容易才去休息一會兒,你們又敢再犯!真是早死!」
弩箭如驟雨般射向四面八方,漫天箭矢,呼嘯著飛向底下的將士,不少人身重數箭,落于馬下。
楚沉擋在馬車上,瞠目欲裂,一聲暴喝︰「去請江小姐!」
「呵呵,那麼固執!」守備笑道︰「射死!」
楚沉怒道︰「退!」可是,這麼晚了能退去哪里?弄不好在路上遭了敵人的埋伏!
馬車向後面駛去的時候,動靜太大了,馬車內的男子醒來。
他看了一眼前面發生的狀況,目光凌厲而冰冷,手中軟劍挽起瀲灩的光芒,架住如電閃雷擊過來的利箭。
「呵呵,裝得還真像我們的皇上,只不過,我大源帝王豈是你這種丑陋粗鄙之人可以裝的!真是不自量力!」守備冷笑道。
鏗然一聲,光華暴起,男子身軀輕如鴻毛,踏著楚沉的肩膀,借力使力,如大鳥翩然而飛,手中軟劍秋水如波,打落幾柄利箭。
守備驚道︰「武功還挺高的啊!」
然而,話音才落,卻見一銀鉤落在城牆的處,勾住磚頭,長劍發出一聲清嘯,劍芒突閃,守備只來得及呼吸一窒,那劍勢凌厲至極,在空中一道回旋,落到他的脖子前。
一道殷紅的血跡蜿蜒而下滴入城樓地上之中。不過不是守備的,卻是來人身上的。
號角聲響起,四周的兵馬傾巢而出。刀劍閃著寒光對著中間的男子。
場中一片肅靜。守備叫道︰「他受傷了,不用管我,殺了他!」
楚 赫目光凌厲,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嗜血的殘酷與冷戾,冷冷道︰「朕都站在你們面前了,你們還未認出來!真是該死!」
「住手!」余元帥急急的趕過來,他喘了一口粗氣,愣著看著面前穿著黑色盔甲的男子,「你……你……」
楚 赫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毛︰「外公多年未見孫兒,連孫兒長什麼樣子也忘了吧。」
四周一片安靜。余成握著冷劍看著這個身上帶血的男子,陷入猶豫之中。
此時,听到號角聲急匆匆趕過來的江笑影站在城樓的樓梯上,只看到一個黑影挾著凜冽的寒冷氣息站在那里。
江笑影愣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竟有點移不開眼來。突然蘇醒了一般,低叫著便向來人沖去。「你……」這一聲喚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小心翼翼。她狂沖的腳步,在眾人的驚愕中,撞入那人的懷抱,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傷得嚴不嚴重?」
楚 赫渾身一僵。
四目相對。
瞬時,江笑影的眼圈一紅,對于東方念的險惡用心一下子全明白,楚 赫狹長的鳳眼也是大亮。轉眼間,他猛然伸臂,重重把她摟入懷中。他抿緊了薄唇,淡淡道︰「一點小傷,都習慣了。」
江笑影倚在他的懷中,感覺他衣裳上,血腥混合著泥塵汗水的味道,頓時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
余元帥忙叫人撤了弓箭,打開城門,將傷員趕緊送到軍營里急救。
楚沉叫道︰「皇上的腿!」
楚 赫整個人壓在江笑影的身上,大家此刻才看到,楚 赫的右腿在直顫抖著,因為他穿著黑色的衣服,又在黑夜當中,剛才又從城樓下飛了上來,這右腿受傷的痕跡和鮮血倒看得不清楚。
江笑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撕開楚 赫的甲冑。他的左肩靠近心口的地方血流如注,肉血翻騰,強自鎮定心神,迅速取出囊中藥酒與傷藥,將一顆藥丸扔進他的嘴里。
江笑影迅速將藥酒涂上他傷口,眼眶含淚,道︰「你忍著點,馬上就好!」
余元帥很快叫人抬來了擔架,將楚 赫架在上面。
此時明月移出雲層,月華透過窗子灑落在屋里。
楚 赫的雙眸如黑曜石般閃亮,慵懶的躺在軟榻上面。
余成瞪了他一眼,見他胸前隱有血跡,忙問道︰「這是匕首所創的傷?」
楚 赫輕哼兩聲,淡淡道︰「是,一不小心被暗算!」
余成在他頭頂敲了一記,怒道︰「你若不留著這條命娶我孫女,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江笑影正在為楚 赫的腿上藥,一听了這話,手一抖。
余成細心看了看楚 赫胸前的傷,又看看腿上的,詫異道︰「你有軟甲相護,按理來說就算再厲害的暗器也只刺進了分半,可是,我怎麼看你胸前的傷刺入那麼多。」他眯起眼楮︰「大胡的主帥呼延承這幾日回京,誰還有本事傷到你?」
楚 赫含糊其辭︰「總會有人的……我這傷口本來就受過傷,所以,才會這麼嚴重。」
余成還是覺得懷疑想再問。此刻,江笑影正用軟紗布蘸上藥酒,涂上楚 赫小腿的傷口,然後打開藥箱,拿出針灸的銀針,扎進他的腿力,楚 赫呲牙咧嘴,猛然厲聲痛呼,倒把站于旁邊的余成和江笑影嚇了一大跳。
兩人都瞪著他。
楚 赫一副累及的模樣,哼哼了幾聲︰「外公你別問了,我想休息一會兒。」說著,就閉上眼。
余成見此也不好再問問題,只得吩咐江笑影好好照顧他,走了出去。
楚 赫倒在軟臥,閉著眼楮,一副睡著的樣子。
江笑影不客氣的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腿,低聲笑罵︰「讓你演戲,演給誰看的啊,叫得中氣十足的。」
楚 赫眯起眼楮,哼道︰「為了演這場戲,我容易嗎我?外公一直在這里,我想和你說幾句話都不行。」
江笑影面頰微紅,眼見他身形斜靠,低頭望著她,整個人慵懶中透著絲妖魅,忍不住問道︰「你胸口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騙得了外公,騙不了我的!」
楚 赫懶洋洋道︰「不過是舊傷,被暗器射到,一不小心就裂開了,實在沒什麼,你多慮了!」
「只是這樣?」江笑影懷疑的看著他。
楚 赫凝望著燭火上的火苗,愣怔良久,忽喚道︰「笑笑。」
他如此正色的模樣,江笑影心里一驚,覺得他是有什麼話要告訴自己。遲疑了一下,輕聲應道︰「嗯。」身子不由得貼近他。
窗外的草地中,傳來蟲鳴聲,屋里有些悶熱,江笑影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其實……」楚 赫的聲音很小,江笑影听不清楚,再離近點。
下一瞬,她只覺腰間一緊,身子便是被一雙炙熱的手臂給禁錮住,還未回神來,下唇瓣被楚 赫的牙齒給闔了一下,輕微的疼痛伴隨酥麻的顫栗,在唇角處蔓延開來,滲透至四肢六骸,江笑影低低的吟哦一聲,分不清是疼還是麻。他熱滑的舌如長蛇,急切的席卷了她的舌,口腔似一團洶涌熾熱的火焰,吞噬著二人。
江笑影惱怒,左手握拳對著他的胸口就要下去,可是一眼卻看見他胸口上面的傷,轉移目的,對著他的月復部就是輕輕一拳。
這一拳實在不重,楚 赫嘴角帶著笑意,熾熱的胸膛緊緊的貼著女子的身子,近乎肆虐吻他。直至女子快要瀕臨窒息,才肯稍微放開她的唇。
江笑影氣喘吁吁的看著他,惱怒,忽然將扎在他腿上針灸的銀針用力一拔,楚 赫倏然坐起,道︰「你……」
江笑影晃了晃手中銀針,笑道︰「夠時間了,皇帝大人。」說著,收拾了東西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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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笑影第二日起得極早,左手拎著藥罐,右手提著藥箱走近楚 赫住的地方。
在大門口跪著幾個人,正是昨日夜里下令射箭的守備。早晨天氣涼,他們卻渾身冒著汗,可見是跪了一夜了。
進了屋里,楚 赫躺在榻子上,手里正拿著一封密報看著,眉頭緊蹙。
「喝藥!」江笑影拿出一碗還散著熱氣的藥遞給楚 赫。
楚 赫一口喝下,眉頭輕皺,有一些不解︰「這藥怎麼喝起來是甜的啊?」
江笑影聞言,心一驚,忙搶過他手上的藥︰「怎麼會是甜的,是苦的?」她心里慌張,這藥是她看著熬的,連離開一步都沒有,難不成還是被人做了手腳?她越想越急越怕越驚,伸手拍著楚 赫的後背︰「你趕緊吐出來,吐出來啊!」
楚 赫被她用力一拍,身子向前,不停的咳嗽,可是一滴藥也沒有吐出來,江笑影急得要哭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只手指往著楚 赫嘴里而去,直搗他的喉心︰「你給我吐出來!」
手指被輕輕咬住。往前不行,往後不行,江笑影抬眼,
忽看清楚 赫唇角微挑,眼神有幾分戲謔之意,她頓時明白,劈手奪過藥罐,暴怒道︰「我看,你腿斷了,舌頭也失靈了,分不出什麼是苦,什麼是甜!」
手指往外伸,楚 赫的牙齒輕咬著,舌尖輕頂,竟然親允起來。
江笑影轟的一聲臉紅了。
楚 赫看著她滿面通紅的臉龐,雙腮如雨後的桃花,目光為之一凝。她抬起頭來,與他目光相觸,時間仿佛有些凝滯。冷風從她那個方向涌過,空氣中流動著一股令人燥熱不安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道聲音傳來︰「皇上,我進來了!」
兩人皆是一驚。
年過花甲的余成走進屋里。
卻見楚 赫躺在軟榻上握著密報,低頭看著。一動不動,而在另一側,江笑影蹲在他的腳邊,輕輕是輕輕將他的素袍撩起,又輕柔地將白綢褲卷至大腿上方,敷藥纏帶。
兩個都是他的外孫,余成心情大好,坐在軟榻邊,也不說來意,就是細細的掂量著二人,越看越覺得是男才女貌,越看越是歡喜。
江笑影打開藥箱,為楚 赫針灸,她的手有一些發抖,在他的小腿上的數個穴位砸下銀針,呼吸溫熱的撲在他的小腿上,癢癢的。
楚 赫的右腿不由得一顫,江笑影忙抬頭︰「很痛嗎?我的技藝不好,要不要請軍中的軍醫來為你針灸。」
「不用。」密報折子遮住了楚 赫的臉,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久,在余元帥炯炯有神的注視下,楚 赫終于忍不住的問道︰「外公,你有什麼話要說?」
余元帥呵呵笑道︰「好久未見你,特地來看看你……哎,這一別就是好多年,你們都長大了!還記得我走的時候,你和影兒才那麼小……」他絮絮叨叨講了很多以前的事。
楚 赫不住的點頭,透過密報的上側,鳳目微眯,凝望著女子低頭的側影,她縴瘦秀麗的側面,微微閃著光,讓他神思恍惚,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完全听不見外公講的話,腿部麻麻癢癢的感覺傳來,直傳至心底深處。只听見女子細細的呼吸聲。
過得一刻,江笑影將銀針一一取下,又替楚 赫將褲子放下,理好,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好了,針灸功夫不好,多謝皇上賞面。」
她微笑著看著余成,拍手道︰「外公和皇上聊吧,我出去忙了。」說完,面帶著微笑的站起來。
正要離開,楚 赫忙道︰「你別走……你坐下。」
江笑影止住腳步︰「皇上還有何吩咐?醫帳那邊忙不過來,我得趕緊回去。」
楚 赫一時噎住,忽將哼哼叫起來,道︰「你是不是針錯了穴位?好象有些疼。」
江笑影過來掀開他的褲腿兒,疑道︰「沒錯啊,怎麼會疼起來了?」
楚 赫吸了口冷氣,皺眉道︰「好象越來越疼了。你是不是學藝不精,扎錯穴位也不懂……」
見他的樣子好像真有其事,江笑影也著了急,道︰「我去找師傅過來看看。」
楚 赫怒道︰「醫帳里那麼忙,你再過去添麻煩?手里頭沒有醫書嗎?作醫童的不會看書?」
得他一言提醒,江笑影忙從藥箱底部的格子中找出醫書細看。翻到穴位那一章,對照著,一邊喃喃道︰「沒錯啊,昨天你都沒叫疼。」
楚 赫冷笑︰「瞧仔細了,要不然我腿斷了,你可要負責的。」他轉頭望向余成︰「外公,我明白了,外頭那幾個每個人仗打三十大棒,叫他們離開。」
余成被瞧出了心思,一時有一些尷尬︰「哈哈,我是真心過來和你敘舊的……呵呵……那一些人大逆不道,不識帝王,活該跪死……」
楚 赫合上手上的密報,似笑非笑︰「那全部壓下去處死。」
余成忙站起來︰「老夫去看著執行人,三十大棍,絕對不會留情,一定會為了皇上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