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余成生怕楚 赫改變主意真的斬了那幾個人的頭急忙就出去了。愛睍蓴璩
楚 赫凝望著帳門,唇邊漸露一抹笑意,良久,視線自門口收回,掃過那份密報,笑容又慢慢消失。
江笑影看得分明,問道︰「這封信里面寫了什麼?」
他慢慢拿起那份密報,在手中頓了頓,笑道︰「沒什麼,是關外傳來的些戰況。」
江笑影道︰「慕容玥最近如何?我已經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旄」
楚 赫看著她一閃一閃的眼楮,有些失神,旋即急速低頭,將密報慢慢折起,緩緩道︰「關外的四大部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他不久後就會回來了。」說完,就將密報放在燭火中燃燒。
楚 赫默然無語地望著密報一點點化成灰燼,化成裊裊青煙,長長透了一口氣。
江笑影對他腿上的穴道檢查了一番,比照著書,終于,站起來道︰「穴道沒錯,會覺得疼可能是你的傷勢有所好轉,傷口正在慢慢愈合引起的痛癢感。」她頓了頓繼續道︰「你有沒有覺得痛中帶癢?崢」
楚 赫點頭道︰「有。」
「這就對了。」江笑影微笑道︰「你內功高強,傷了腿骨,好得挺快。」她擔心的看著他的前胸︰「如果胸口的傷也能好得那麼快就行了。」她低頭將東西藥箱收拾好︰「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去醫帳,師傅他們實在是忙不過來。」說著轉身便走。
楚 赫卻是一陣急咳,江笑影腳步頓了頓,听到身後之人咳嗽聲越來越烈,終回轉身,扶住他。
楚 赫反手握住她的手,她忽覺心跳加快,楚 赫的手也似有些灼人。
「笑笑!」楚 赫突然喚道。
「恩。」江笑影抽回手,將他腳邊的火盆移得遠了些。抬頭對上那雙烏黑的眸子,她立馬低頭解釋道︰「這燒火的煙,不利咳癥……」
楚 赫笑道︰「這幾日在軍營里,到學會了照顧人了……」
江笑影怒道︰「我平時就很會照顧人!軍營里有一半的傷員藥是我煎的,傷是我看的,你還當真以為我是驕縱不懂的大小姐……」
楚 赫望著她澄靜的雙眸,遲疑片刻,緩緩道︰「笑笑是世間最好的女子,沒有人能及的。」
他說這話的語氣極為自然,就好像是說今天的飯菜很可口,今天的天氣很好一般。江笑影卻是微微一愣,反應過後,滿臉通紅,頓時有一些手足無措,回道︰「你這皇帝挺會說話的,是不是在後宮油嘴滑舌習慣了,把妃子個個都哄得很開心?到現在搪塞我……哼……我可不吃你這套。」
楚 赫頓時一愣,生生的就說不出話來。
江笑影咬著嘴唇,自知失言,有此東西,他們這些日子很有默契的從不去觸踫,只是這些東西還是深入心底,在不自覺的時候尷尬的掀了出來。
氣氛頓時有一些尷尬。
誰都不說話,兩人就在那里安靜著,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只能听到輕穩的氣息聲,在空氣交替中混合纏繞。
江笑影覺得一陣煩躁,拾起藥箱,匆匆往後外走去︰「我得回軍營了,你好好休息。」
楚 赫在她的身後慢慢伸出手來,嘴唇張口想喚住她,而是那人似乎逃離般飄過不見,無蹤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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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大胡皇宮的鳳翔宮。
天下起大雨。
與東方念廝磨了幾夜的呼延承終于離開了,帳簾落下,涌進一股強風,和著濃濃雨氣。
東方念披散著滿頭青絲,躺在床上,一雙美麗的眼眸對著頂頭繡著金絲的床帳發起呆,過了一會兒,只是喃喃說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這不算什麼,最近的戰事情況怎麼樣了?」
沒有人回答。
東方念閉上眼,緩緩道︰「一切都是踏板石。這實在沒有什麼。」
反復說了幾次,她緩緩睜開眼,燭光下,她的漂亮的美容有些扭曲,如星空般生輝的雙眸,此刻罩上了一層血腥的紅。
呼延承在床上就是個變態!
她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坐起來,玉白的肌膚上面,都是一條條鞭痕。那潔白如玉的後背傷痕似巨大的蜈蚣,在燭火的照耀下,觸目驚心!鮮血自她的身上和背上緩緩滲出,一點點落在被單里。
一旁的宮女們跪在地上,頭低得低低的,連看也不敢看。
東方念的十指扣進自己的掌心,控制不住顫栗的身軀,雙手不住顫抖,過了一會兒,才悄無聲息下榻,神情木然地由宮女們穿上衣物,赤著雙足,頭發披散。
她看見鏡中的自己,上頭便已布滿點點紅色恥痕,觸目驚心,入目的,還有白肌膚上的累累傷痕。
她身子一僵,心中的恨意,似滔天洪水,拍打著即將崩潰的堤壩,她並不後悔,也沒有後怕。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成大事者,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不過是被呼延承這個變態在床上打了幾鞭子而已,這和她得到的東西相比,實在不足為說。
可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走到妝台面前,嘩啦一聲掃去上頭的雜件兒,胭脂梳子零落滿地,鏡片碎得到處是。
宮人們跪在地上,連氣也不敢吭一聲。
心底的憤怒宛如火焰一般將她淹沒,她冰冷的的指尖慢慢撫上胸口,胸口上有一道疤痕,她冷冷一笑,雙眸灼紅,好像發怒的野獸。
突然,她裂唇一笑,緩緩說道︰「匕首?」
宮女小楊驚道︰「主子,這不行……」
「匕首!」東方念加大聲音說道。
小楊顫抖的將手上的匕首遞給她。
只見,女子眼中愈發殷紅,寒光一閃,匕首割入胸口前的那道疤痕,鮮血淌下,慢慢洇紅了她身上的鞭痕。
鮮血像血一般流下來。
燭光下,她陰森的笑著,望向那緩緩流下的鮮血,笑聲中飽含怨毒與不甘︰「憑什麼,我在這里受這種恥辱,而他卻可以過得那麼好,為什麼?……這一切都他害的,我受一倍的痛,定當百倍還于他!」
胸口的血還在流,女子像是沒有任何感覺到般,匕首一分分往肉里割下,鮮血涔涔而流,她慢慢平靜呼吸,嘴角含著笑容,像是無盡歡愉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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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徐州下起暴雨。
江笑影呆坐于帳中,雙手不停摩挲著面前的金縷衣。
她曾經多次要還給他的,可是,他不要。
她又望了望一旁的玉釵,玉釵潔白如雪,點點散發出點光芒。她情不自禁的撫上去。
暴雨打在地上,「啪啪」巨響從窗戶里傳來,燭火也有些昏暗。她看久了,只覺得這兩樣東西如一塊大石般沉重,正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嘴巴一張一合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回憶什麼,但話語有些微弱,連她自己也並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
驚雷震響,帳外忽傳來于辛急促的聲音︰「小姐,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所有纏綿的情緒頓時煙誚雲散,江笑影跳了起來。抱著金縷衣,急急的沖出房間。
雨點打在地上的「啪啪」巨響如同一波又一波巨浪,撲天蓋地,令人窒息。
江笑影趕到楚 赫的住處時,那里已經圍繞這一群人。
江笑影不知發生了何事,推開人群走了進去。
滿屋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凝望著他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江笑影的心口頓時涼下,只覺得心頭在被寒冰池的冰塊慢慢覆蓋住。
她極緩慢地走向床上躺著的人,看了一會兒,血自男子的胸口不停淌下,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俯身,心口陣痛,緊握他的右手,再也無法言語。
他的手冰冷如雪,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住她的一根手指。江笑影緊緊握住地微微顫栗的手指,低頭望著他。
少女的掌心微微冒著汗,冰冷似雪,緊緊的握著他,眼神擔憂,楚 赫咧開嘴角笑道︰「別打擾你師傅為我療傷……」他嗤笑道︰「你的手藝太差了,連血也止不住……」
江笑影吸了吸鼻子,想問為什麼?望向他的眼楮,卻見在他眼中,自己的身影就象兩團小火苗在灼灼跳躍,他嘴角的溫柔之意讓她一陣眩暈,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嚶嚶流下。
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輕描淡寫︰「好了,別哭了,不就是留了一點血嘛。」
大雨仍在嘩嘩下著,余成面色沉重的看著楚 赫,又看看正在為他療傷的軍醫,他見多識廣心里面隱隱有了些許的想法,終于忍不住,將自己心底的懷疑說出來︰「皇上,你是不是……」
「外公!」楚 赫的聲音猛然大起來︰「外公,今日朕得到快報,王樸已經帶了軍隊進入禹州,這是好消息,你帶人去支援他!現在就去準備,立即啟程!」
余成張了張嘴,但是楚 赫不給他說話的余地,厲聲道︰「余老元帥是認為自己的朕的外公,就可以違逆軍令嗎?」
楚 赫眯著眼楮盯住他,余成雖未抬頭,也感受到這目光的巨大壓力,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終拜伏于地︰「是,皇上。」
楚 赫又對圍觀的人道︰「余元帥去了,你們還站在這里做什麼?敵人指不定就在城門口了呢。」
大家皆慢慢離去。
老軍醫為他整理好傷口,將藥包交給江笑影,也離去了。
江笑影用力將他的手緊緊握住,視線不曾離開他半分。楚 赫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神色似有些不屑︰「不過是傷口破裂,流了一些血嗎,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這副樣子怎麼像死了丈夫的寡婦一般!」
江笑影更覺剜心似的疼,卻不敢再哭,吸吸鼻子,道︰「你每次都說傷口破裂,你當我是傻瓜啊!」
楚 赫右手一把將她拉過來,然後拍了拍床,淡淡道︰「睡在我旁邊,我和你講一下話。」
江笑影猶豫了一下。
楚 赫道︰「你是怕我吃了你?」他說這話的時候,輕挑眼尾,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我都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了,你覺得我還可以動嗎?」
江笑影爬上床,蓋上被子。
楚 赫扯了下被子,反手握住她的手,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淡淡道︰「睡吧。」
江笑影一愣︰「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講嗎?」
「我很累,有話明天講。」楚 赫閉上眼楮,低低道。
江笑影手抓衣角,望著他胸口的傷,內心糾結。而她的另一只手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里,一動不動,一動都不敢動。
燭台燈火,紅淚點點。
江笑影一個晚上沒睡,心里擔憂,便只能看著他的側臉發起呆來。
他閉著眼,燭光點點,籠成一層虛幻溫暖的光圈,直照得她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