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凱璇說了好大一串,覺得真消耗體力,還不如裝傻愣來得輕松,她拿起杯子,喝了口紅酒,再不願意主動開口說話了。
氣氛很冷!一個不講話,埋頭吃餐盤里的水果;另一個也不講話,只是默默觀察她,就在室內空氣即將冷凍結冰之際,突然包廂門開了,外頭站著兩男三女。
「看我沒說錯吧,靳真的在這里,剛才看背影就知道是他了,你還不信,哈哈,是不是太巧了,靳律師?哈哈……」
靳律師?原來他的職業是律師!墨凱璇暗自嘀咕著,看向眼前樂不可支、活像抓到偷腥的貓兒的年輕男人。
石榴紅的襯衫,煙灰色長褲,手腕上那支百達翡麗表,盡是名牌,極盡奢華。有這些一擲上百萬的行頭,人自然也不能寒酸!
果不其然,那張俊美無敵的面孔上,唇紅齒白,完美的輪廓,整個人風流倜儻,銷魂懾魄,連骨子里都是性感。
真是極品美男!除了那位花名在外的常客、大醫師官夜騏,還會有誰在此地出沒?墨凱璇一早對他的大名如雷貫耳,自然認得他。
另一個則是個高大的男人,則是一身黑衣褲,沉穩而干練,此人的年紀較官夜騏略長,五官很冷硬,眉宇間透著一股強硬的氣勢,令人生畏,如同是天生發號施令的王者。
幾乎是不假思索,墨凱璇也一眼就認出,這男人是「雷霆集團」的總裁雷馭風,想想連她這種只關心八卦而對上流社會漠不關心的無聊人士,都會認得雷馭風,便可知此人多有名了。
他們似乎沒料到居然會在這里與這姓靳的踫上,一個笑得恣意自得,另一個則高高挑眉,表示自己不小的驚愕。
「相請不如偶遇,兩位請進。」靳亟微微一笑,站起身給他們讓坐。
雷馭風顯然對這場合不感興趣,門都沒進,轉身就走了,剩下的官夜騏不知客氣為何物,輕挑地「嗨」了一聲,跟窩在角落里吃水果的墨凱璇打過招呼,便帶著三個花枝招展的小姐反客為主,鳩佔鵲巢,包廂里推杯換盞,嬉罵調笑,立即熱鬧起來。
真是太好了!墨凱璇樂得自在,又吃掉兩塊木瓜,晚餐還沒來得及吃,正好先填飽肚子。
「靳先生,來嘛,喝一杯好不好?我喂你!」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鑽進墨凱璇耳里,她瞄了一眼,眼熟,好像是某台八點檔的女明星。
「謝謝,我自己來。」
「別這樣客氣嘛,就讓我喂你!」那女明星不死心。
「真遺憾,今天沒時間去打球,還有力氣端酒杯,如果哪天累到動不了,一定請安娜小姐來『喂我』。」男人破天荒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話,當真不解風情!
不過,這不冷不熱的話,看似玩笑實屬拒絕,不會讓對方難堪,也不會給對方有得寸進尺的機會,這男人,好口才!
「靳先生,你好幽默哦!我們上次見過面的,官先生帶我去打高爾夫的時候,你還記得嗎?」涂滿紅色指甲油的縴縴玉手落在男人胸前,女明星整個人眼見都要撲到對方懷里了。
只見靳亟淡笑不語,千均一刻間,驀地欠身,將手中的杯子放在玻璃桌上,不疾不徐的避開。
拿捏得很精準嘛,顯然早已計算好了,算準了時間躲過女明星八爪魚似的攻勢。一邊暗自偷笑,一邊冷眼旁觀的墨凱璇也不禁暗暗欽佩,再看一眼尷尬不已的女明星,心中的竊笑越大了。
顯而易見,一個是落花有意,一個是流水無情哦!
「靳先生,你有沒有女朋友?」正走紅的女明星還沒嘗過被拒絕的滋味,不死心地往其身上偎靠,繼續撩撥。
「沒有。」靳亟停頓一下,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某人,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神情,「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女明星突然像皮球遭針扎了一般泄了氣,無語了幾分鐘,很快就決定轉移戰場,對身邊正劃拳劃到昏天黑地的官夜騏大拋媚眼,另外兩個女人也不甘示弱,以白眼相對,三人殺得刀光劍影。
當然,墨凱璇也很耳尖的听見那句話。
有喜歡的人了?有喜歡的人了還來這種地方鬼混?不要臉的死命盯著她看,男人這種生物,還是不能只看外表!
突然如倒足了胃口,墨凱璇對這位外表看起來謙虛謹慎、猶如磊落君子的靳先生失去了原有的一點點好奇心,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
凌晨一點,一伙人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夢之紐約」。
「你是不是看上那個Bonnie了?」官夜騏帶著三分醉意,笑著問站在身旁的高大男子。
靳亟淡淡一笑,不答反諷︰「你會有空關心我?先把自己的事管好吧!」
「不承認?你整晚就只顧著盯著人家瞧了,連安娜都不理,不是看上人家是什麼?不過說真的……」官夜騏若有所思地模著下巴道︰「這個Bonnie,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這世上的美人兒很多。」靳亟將兩只手插入褲兜,不慍不火地提醒,「你數任前女友都是如假包換的美人。」
「那是當然。」官夜騏咧咧嘴,干笑兩聲︰「我以前有個觀念,認為『夢之紐約』里的女人,不是花痴就是白痴,但是這個Bonnie例外,千萬別被她的外表騙了,她絕對不是個花瓶,只是裝傻的功夫一流。」
「裝傻?」听起來就像是那聰明的女孩會做的事。
「是啊,裝得連識人無數的我都差點看走眼,後來才發現她哪是什麼花痴,簡直是人精。」從此不敢招惹。
「原來你喜歡花痴型的女人?」靳亟調侃。
「聰明的女人讓人心累,愚蠢的女人讓人腦子累。」
一向花心又濫情的官夜騏居然能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真令靳亟刮目相看,他不由笑起來,「如果吃不消,那就別亂招惹好了。」
「得了吧,我是擔心你亂招惹,從來不留戀聲色場所的人居然破天荒出沒于此,沒看到雷震驚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呵呵。」靳亟又听他東扯西拉了幾句,兩人才分手。
看著官夜騏那輛拉風的紅色跑車揚長而去,靳亟才坐進自己的車內,良久,長長地吐了口氣。
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方向盤,無法看透的眼眸不由自地再次轉向「夢之紐約」的入口處,那里仍然是一片燈火輝煌。
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張經過刻意妝扮後,越發美艷絕倫的精致臉蛋,此時的她,是否正靠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飲酒作樂,笑語盈盈?
他斂眉,不喜歡這個想法,如果他沒看錯,墨凱璇,那個大名鼎鼎的黑道大姐頭的寶貝女兒,這個曾號稱台南「明德」高中最美麗校花的墨凱璇,就是方才那個美艷不可方物的陪酒小姐。
她為什麼會流落在此?不僅失學,還當起了陪酒女郎?就算當年墨嵐身亡,也不至于會搞成這般下場?聰明如嵐姐,竟然沒有為自己的兒女留下一條後路,任由親生女兒淪落風塵?
就如同她玩笑中提到的,她究竟是叛逆版的少女?還是身世飄零版的天使?
他依稀還記得,當年那個豆蔻年華、梳著馬尾、穿著明德高中制服的美少女,神情倨傲嬌貴,一顰一笑,舉手抬足間流露出的光彩和魅力,足以使身邊任何一名異性都失了神、慌了手腳。
他想不通。僅僅三年的光陰,在二十歲的墨凱璇生活中,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