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月光下的並蒂蓮 第一章第三節

作者 ︰ 原野上的花葉

()三

何以然也飛馳地趕到了家。見高原還沒到,便開了門,先掛好雨衣,再從大塑料袋里拿出女兒的衣褲,把破碎的外衣放在門外的牆角落,把內衣褲塞入洗衣機內洗滌,然後自己去浴室洗澡。

走出浴室,見跟屁貓咪咪不停的叫,何以然就到櫥櫃里拿出干貓糧,倒在地板上的小盆里。之所以叫它跟屁貓,是它一見到家茵,就老跟在家茵的後抬著頭不停的又是轉又是叫的,因而,被兩個女兒笑稱為跟屁貓。

躺倒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將自己身體全身心地放松時,何以然感覺到的是,自己的身心竟十分的疲憊。又見,跟屁貓咪咪的頭在小盆上蠕動,始覺自己也月復中空空。抬頭看,牆上時間已將九點半,再看門外的牆角,見到女兒一堆撕破扯碎的外衣,使他眼前又浮現出雨蓮驚叫著與石塊,與圓木一起從高坡上翻滾下去的駭人的驚恐情景。還浮現出的是,同樣在牆角的那一堆杯子的碎片,從中又看到淚流滿面的家茵。家茵,她究竟听到的是什麼樣的傳聞使她竟如此悲憤?他好似明白,卻又糊涂。此刻,何以然覺得自己的心是浸透了苦口的藥味,心胸,則在陣陣的緊縮起來,被擠壓得非常的難受,以至覺得極其的疼痛。

何以然把手臂蓋在臉上,久思間,仿佛已想得昏昏然,但他心里清楚︰家茵還沒回到家,而且高原也沒來,說過再晚也等他,因此現在是決不可睡的。然而不睡,腦子里就不停地轉呀轉的,于是他又想起今天的調任會議。不!!在現在的情況下是決不可調任的!但集團公司已下達了批文怎麼辦?我應該把關于發展創新型企業的思考和方案等等的問題去跟上級領導深刻地談一談,請領導重發批文。可是,如果面對的是不英明的領導,那麼再談也象對牛談琴。而且,當這樣的領導來個王顧左右而言他怎麼辦?果真如此,自己倒也算了,可是高原又怎麼辦?深化改革的力量在哪里?忽然,樂團門衛那y 揚又抑的忍笑,那怪怪的、異樣的、幾分伸秘,幾分嬉笑的眼神,還有沙力逼視地看著他眼楮的那雙眼楮,以及他提到家茵下午出事,自己還將要被調任時的那付神態,一切情形,此刻,全又都一一擁擠到自己的面前,並個個具體地展現開來……。

在這幾年里,我何以然為什麼在生活,工作和心理上要不斷承受如此的種種煎熬呢?!這就是我應該背負的人生的命運麼?何以然心里在憂傷地對自己深深感嘆著……。

想著想著,何以然神智漸漸y 昏昏然間,忽听到一陣的敲門聲,他身子竟似彈簧般地蹦跳起來。

「高原,你終于來啦!」何以然邊叫邊急忙去開門。

「你只盼望高原來,就不希望我江海嶺來嗎?」隨著說話聲,只見,比中等身材略高,腦門寬亮,充滿書卷氣地戴著一付琇瑯架眼鏡,一身穿著得端端正正,就是領帶節也一定打得很飽滿,不允歪斜,平時總顯得很嚴謹的江海嶺,雙手拎著東西跨進門來。

「啊,是你海嶺啊。歡迎,歡迎,一樣歡迎。」見踏進門來的是江海嶺,何以然雖甚覺驚奇,但還是笑容滿面地迎上前去。

「你不會認為我是不速之客吧。知道你還沒吃晚飯,諾,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江海嶺說著高舉起帶來的東西,讓何以然看個分明。

何以然一見,笑呵呵地說道︰「唔,是酒,是雞。還挺香的呢。」

「何部長,傍晚我在開餐館的朋友,阿金那里。剛才,我從餐館的五樓窗口遠遠地見你家燈亮了,知道你到家了,我便馬上趕過來了。」

「阿呀,真對不起,讓你等了好長時間。那,看來,看來你今天來,是有備而來的。」何以然針對著江海嶺的潛意識有意無意地挑開的說。

「哪里,哪里。噯,何部長,什麼叫有備而來的,您後面的一句話,听上去怎麼就覺得有點的別扭。給我的感覺,好像今天我是蛤蟆錯敲了黃蜂家的門,倒被是刺了一錐子。」兩手拎著打包的白斬雞,燻魚和酒瓶的江海嶺,听主人所言,雖仍在作笑談,但還是難掩,既有點不自在又有點忿忿然的心情與表情。

「噢,請不要在意,不要在意的喔。」見到江海嶺顯露這樣神s 的何以然,連忙打起招呼,邊說,邊接過了酒菜去放到客廳另一頭的餐桌上。

怕自己冒然而來,主人沒有想到而尷尬起來,江海嶺便又說道︰「何部長,要不,我打個電話,叫阿金再送幾個菜過來?」

「噢,不用,不用。家里今天有花生、烤麩、皮蛋,還有油爆蝦和一點腰果,正好作我們的下酒菜,只不過都是冷菜。來來來,坐下,坐下。」何以然抱歉地說著,並去廚房里拿出了那幾盆冷菜,再把白斬雞與燻魚倒入碗里,同時很熱情地招呼江海嶺落坐。

「海嶺,我怎麼都料不到你會來。不過,你來我一樣歡迎,一樣歡迎。」也坐下後,何以然微笑著作起了補敘。

「何部長,說句老實話,今天我是有事要跟你談。我知道你剛才是在等高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是我叫高原今晚別來的。」說著,江海嶺把眼鏡向上推一下後,繼續講道︰

「我請高原今晚無論如何要幫我修改,打印好一份,明天一早我要拿去給公司領導看的報告,所以他現在是不能來了。我這麼做是為啥?是由于今天的會議!何部長,我可是在替你著急呀。」

江海嶺邊說,邊站起身,打開酒瓶蓋給何以然斟酒,同時又把眼鏡朝上推一下,繼而,深不可測地托出自己想作的探究︰

「何部長,在談你將要調任的事,還有我對這件事的想法之前,我想先問你,你倒講講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你我還能不知道嗎,都共事二十多年了。」何以然隨口應答了江海嶺莫名其妙的問,同時心想︰原來是他叫高原改變來家的約定的,而且是為了修改,打印一份說是為自己著想的,明天要給領導看的報告。那是份什麼報告?他為何要為自己著急?急些什麼事?而且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與高原約好,此刻要在家里見面的呢?今天,他和沙力,這兩個人真是顯得很神秘莫測的啊。這所有的問題,都使何以然直感到十分的困惑不解。

「是的,我們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你也清楚,我就是這樣的x ng格︰總喜歡把自己放到無可退路的地步,再逼自己一定絕處逢生的。舉例來說,就講講今天的這只雞是怎麼來的吧……。」江海嶺說著,伸出筷子指向碗里的白斬雞停住了話頭,並看向何以然,看他是否在注意听自己所要講的話。因為,他是特意要以舉例來叫何以然去思考思考他所講的話的。他也很清楚,象何以然這樣的人,只要引起了他注意的事是不可能不去思考的。

江海嶺短暫的引而不發地等待,確使何以然認真起來,即放下酒杯,瞪著眼,凝視地听其怎麼說下去。

「這只雞,不是我從阿金那里拿來的,是我自己買的,但是,只化了二十塊錢買的噢。這種事在別人身上,嘿嘿,是怎麼可能發生的喔!」何以然看到,江海嶺說這句話時隨後嘴角揚起的笑意,是一種,為欣賞自己的絕技而顯露出的得意非凡的表情。

何以然在見到他表示自己的神秘莫測,不可思議之意的同時,也隨和地跟著臉上堆起了笑容問道︰「喔,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啊?」

「我完全知道何部長你今天很忙,所以想帶只雞和其它菜來與你共進晚餐,同時與你談談今天會議的情況,因為這肯定是你極大的心事嘍。」看到對面坐著的主人,正全神貫注地在听自己所言,江海嶺心里暗暗笑了,邊說邊又推了下眼鏡,渲染道︰「哪里料到買這只雞時,一稱啊,要五十八塊六角,而我的皮夾,偏偏又忘在抽屜里了,因此模遍口袋,發覺,竟然只有二十塊錢。怎麼辦?不買?就這麼放棄?你也知道,這不是我的x ng格。買?那就只有二十塊錢!而且賣雞的老板絕不答應那麼便宜的賣。」

听江海嶺如此表述,何以然一下覺得他要講的事一定很有趣,也很詭異,干脆放下剛舉起的筷子,更聚j ng會神地听起來。這也是江海嶺所希望的,他要他對自己的話有記憶,有印象,去思考,于是他推一下眼鏡,再次暗中竊笑了一下後,繼續講下去︰

「當時,我在雞攤周圍是走過去,走過來,再走過去,又走過來的,一直在那里徘徊。心想——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才能用這二十元的錢,買下這只五十八元的雞,就是要把不可能的事變成為可能的呢?窮思竭慮了好一會,我終于有辦法了!我就到對面小店里去買了兩根橡皮筋,套在手腕上。回到雞攤前,乘拎起我看中的這只雞,用魔術師的手法把手腕上的橡皮筋偷偷擼到雞脖子上,接著把雞放到雞籠里又假裝挑別的雞了。不一會,眼看這只雞跳了三跳要萎下去了,我再去拎起這只雞大聲說,‘老板,你的雞都是瘟雞嘛。’那老板講,‘咦,剛才還好好的嘛。怎麼會,怎麼會……。’我悄悄對老板說,‘賣瘟雞就二十塊錢吧。’那老板還是不答應。我就高高舉起了手里的萎雞大聲喊,‘不買了,不買了,都是瘟雞,都是瘟雞啊!生禽流感的雞怎麼可以賣呢!這一簍里的雞都不可以再賣啦!’听我這麼說,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楮,個個抬起了頭,驚看我手里高高舉起的,腦袋已經垂下來的雞。于是,有願買也不想買的、有買好了要退的、有說要報工商所查的、又有要撥打藥品食品衛生檢疫部的、更有要撥打110的,場面一下子就哄哄地,嚷嚷地亂了起來。這時老板才急了,拼命向我使眼s ,悄悄叫我別喊,別喊啦!連連答應我,就是賣十塊八塊的他也肯了,只求我快點走。我這個人,想好二十塊就二十塊,我就是要實現用二十塊的錢,買下這只五十八塊雞的目的,十塊八塊的便宜我也不要。這樣,我把僅有的這二十塊錢塞給老板後就走了。離開雞攤,我趕到阿金那里,叫他幫我做成了這只白斬雞。」

「哈哈哈……,哈哈哈……,海嶺,哈哈哈哈……,海嶺,你這種絕處逢生真是充滿了智慧,也虧你有這樣的想象力啊。」何以然,似乎深受江海嶺的渲染影響,當他話音一落,就手指著他大聲地笑著,說著。

然而,看著何以然在大笑地贊賞自己,江海嶺臉上卻毫無一絲的笑顏,相反是用眼鏡片後sh 出的鷹隼似的目光,很嚴峻地冷眼瞧著他,過了一會,推一下眼鏡,才細聲慢氣地說道︰

「何部長啊,你現在是在欣賞我的智慧啊,我的聰明啊。可是一轉身,你就會恥笑我下流啊,刁鑽啊,缺德啊,無恥啊,說我是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卑鄙者啊!可是我想要你理解到的是——在生計與道德之間只能擇一而定的話,我會決意選擇生計而不顧道德的。我還要你理解到的是——這樣的選擇不僅僅只會是我一個卑鄙者,類似的卑鄙者還會有。也許這種x ng質的選擇,以後還將有多種場合的多次發生。何部長,以後如果你遇見到類似的事時,能理解,能寬容,能記得我今天所說的事,所說的話就好了,不然……。」

听江海嶺如在言笑,實際並無任何一點言笑的口氣,使何以然先是覺得︰這不是話中有話麼?這不是在做一種準備行動前的打招呼麼?這不就是在作委婉的j ng告麼?而後,何以然又為江海嶺竟在自己家里這麼說話心里感到很不快,並且面露出一點慍s ,這難道還不能算是打上門來了?!

立刻,具有見微知著秉x ng,常常極善于揣摩到對手心理的江海嶺,自是很快體察到何以然的心情,便象換了面具一樣,迅速轉成一付溫和而懇切的微笑,說︰

「何部長啊,你萬萬不要誤解我的本意喲。我絕不是在任何場合都總是只會計算自己利益的勢利小人喔。老實講,今天會議上宣布你被調任到集團公司去當什麼退管會主任,我就覺得這是個錯誤。因為,我知道,你和高原,都在為我們企業的現存體制嚴重阻礙著r 後創新機制的發揮而焦慮。你們提出的一些,要用深化改革來解決改革中存在問題的思考和方案,理應得到支持和擁護的嘛。所以我敢說,你們是下定決心,要去集團公司對你這次被調任的批文請求再作調整,是嗎?你說,我講得對,還是不對?」

見何以然對自己的問話分明重重點了點頭,江海嶺即會意地笑了。

「你看,你看,我是一點都沒料錯吧,我也正是這樣為你著想的喔。剛才我講的,叫高原今晚改好明天一早給領導看的報告,就是請求上級領導重新調整對你不當調任的說明報告噯。哎呀,你們想要做的事,我江海嶺已經在為你們做了。你要知道,有些話,別人站出來講,往往比自己講,要更客觀,更有份量,也更有效得多。你是個很有經驗的人,對此是不難理解的。再講,你還在等高原來談的事,而我已經在為你們做了,時間上也比你要先一步……。」

听江海嶺這麼溫和而懇切地說,並且那麼在理,那麼正合自己的心意,何以然不禁又高興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海嶺啊,有你這麼幫助我,看來我是要省事省力得多了。就讓我們為順利實現公司這次建立創新型企業的改革目標,擰成一股勁吧。」

「好好好,行行行,讓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努力。來來來,吃吧,吃吧。」斜眼見何以然一下又高興起來,江海嶺便更是滿面是笑地挾起一塊雞肉,放到對面的碟子里,並略舉高點了酒杯。兩人在輕輕踫杯一下,接著仰首大喝一口酒後各自再挾了不同的菜嘴嚼起來。

放下酒杯,再擱好筷子的江海嶺,忽生滿肚子的感慨,輕搖著頭說道︰

「哎呀,何部長啊,我們公司創立創新型企業的工作正在展開,其x ng質和意義,正如你在大會上所說,是用深化改革來解決以往改革中存在的深層次的問題。真的,這次,為解決企業深層次問題的進一步改革,我與你都是很想共同努力努力的,所以,在這急于用人之際,你怎麼能走呢?!我也是非常反對把你調任到集團公司去當什麼退管會主任的。因此,我叫高原……。」

「依我之見,在這個時候,要把我調到集團公司去任個相比較而言的閑職,是有人故意安排下的,要是難听點講,或許還可叫作預謀。」何以然在也放下筷子時打斷了江海嶺的話,直述己見。

听何以然這麼說話,江海嶺心里猛的一震,但急速悄悄抬眼掃過何以然的臉面後,即機靈地笑了起來︰

「是呀,是呀,我也有同感。不過,我想,你還不至于認為,由于我和你,就建立創新型企業問題的思考和方案提出相互有抵觸的不同報告,就希望你被調任的吧?」此話言畢,江海嶺的眼楮,在眼鏡片後眨巴眨巴幾下後緊盯著何以然的臉s 看,他要用否定之否定的推斷來洞悉,自己放出這個探測氣球後能驗證到的關鍵所在。

「你不是在叫高原修改,打印一份向領導要求重新審批我調任的申請嘛,你在幫我的忙,我怎麼還會懷疑你呢,你說是不是啊。」

「是的嘛,是的嘛,是人才,怎麼可以不受容納的呢!我要去跟領導強調強調,不能容納人才的行為,不是糊涂就是謀私,簡直叫人無法容忍!簡直令人發指!至于,你我兩人交的相互有抵觸的不同報告,我是這麼認為的,今後……。」

關于江海嶺一再提到的兩個有抵觸的不同報告,究竟是什麼報告?其實,這是在上級集團公司的領導下,為在國有企業,越達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內開展創立創新型企業的改革,听取基層的思考而作出的一個號召中形成的。公司黨委書記李沛文,一直很倚重高級工程師,信息技術管理部何以然部長的見識,就請他寫一份關于建立創新型企業構造的基礎報告。何以然的報告,結合國際最新信息技術的發展,提出了公司技術上創新的基本思考和基礎方案。而對創新型企業體制及機制上的創新思考和方案,則是托了既能刻苦自學,又能d l 思考問題,常常還有別具一格見解的公司技術員高原來完成的。當時,公司黨委副書記兼公司副總經理的馮登科,出于對自己地位與一件大事上深謀遠慮地布局,就叫與自己同舟共濟的,有博士學位的公司市場開發管理部江海嶺部長,以市場經濟中的市場觀念,寫了一份關于創立創新型企業的統觀報告。不料,關于創立創新型企業的基礎報告與統觀報告,這二份報告,在哪一份應該作為公司改革的核心理論,貫徹依據,和資金獲準上形成了相互抵觸的不同的思考角度和方案措施,而且,各自都得到相當多員工和基層干部的支持和擁護。針對這二份報告,江海嶺此刻正在向何以然談自己的認為,此乃是他與馮登科商討後,布下的一個**陣罷了。

「何部長,從這二份報告內容上的不同面來講,我們倆還不至于因為有分歧而在哪一天會打起來,甚至打得鼻青臉腫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海嶺說笑著往上推了一下眼鏡,而後不知還想到了什麼,接著,竟然好象無法控制地放聲大笑起來。

「我想還不至于吧?!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還不至于到這一步的吧。」何以然也邊笑邊搖著頭說著。

江海嶺在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時說道︰「是呀,是呀,怎麼會打得鼻青臉腫的呢?就是鼻青臉腫也是我,決不會是你何部長的吧!」

「在怎麼看問題上我們是有點不同,這只是我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已麼。但還是有相同之處的嘛,我們努力的目標不是很一致的嘛,這僅僅是一個問題的兩種不同的表述罷了。」

「是呀,是呀,如果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到時候何部長也一定是會讓讓我的嘛。記得清代時候,有個「六尺巷」的故事。說是,有張吳兩家比鄰而居,為爭一宅地互不相讓。為此,張家修書一封,望當宰相的親戚出面壓一壓吳家。但他得到的回音是,「一紙家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家人得詩後,就此讓出三尺,而後吳家也讓出了三尺,終成六尺之巷。所以,今後不管會怎麼樣,你何部長也總會宰相肚里好撐船的喲,大度地讓我三尺又何妨的吧,是不是的呀!嗨嗨嗨……,嗨嗨嗨嗨……。」

听江海嶺所言,何以然心里大為不快,總感到他的話,似在作一種伏筆或是預言,而且是棉里藏針。

時間,在他們的笑談中不覺已過兩個多小時,在他們談興正濃間,忽听到外面傳來了小車的喇叭聲,何以然即去打開窗,傾身向外探望,只見家茵和葉芹遠遠地在向自己揮手。

何以然回轉身,離開窗時對江海嶺說︰「噢,家茵她回來了。」

「那好,我和你一起到下面去迎接她。我和這位嫂嫂啊,也好久好久沒見面嘍,下去與她見個面,跟她打個招呼,我也回家了。」

「好呀,我們就一起下去吧。只是,今天我們大多都在談話,只注意探討問題,你自己卻沒好好嘗過這只很有奇遇記的雞的美味。」

「不,不不不,我還有一次機會,就是在美夢中嘗美味。」江海嶺又推一下眼鏡,似乎想玩笑而幽默地敘說。

何以然接口道︰「是啊,r 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可是夢想怎能代替思想呢,虛幻的思想與思想的虛幻好像也不是一個概念的問題吧。你說呢?我的何部長!」江海嶺說這話時,斜著眼,從眼鏡片後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

「啊——,你講的好像是個哲學問題。我不懂,哲學離我太遙遠了,我搞不懂。但我也想說,美麗的天使與天使的美麗之間畢竟是有區別的,至于要講出兩者之間究竟具有什麼樣的內涵與外延上的區別來麼,我……。」

「噢——,不需要講出來,不需要講出來。我的何部長啊,」江海嶺說時,伸起豎直了的食指,在兩人的面前不停地搖晃,「對事情的內在問題,真有見識的,是不需要詳談,長談的。但一說出口,只需幾句關鍵之言,就可完全顯出英雄所見略同的嘛!」

「噯,你說得很對,這就像畫漫畫,雖寥寥幾筆,但可以使人覺得是心領神會,意味深長的呀。」

「唔——,心領神會,意味深長。意味深長,心領神會,哈哈哈哈哈!……」江海嶺回復著何以然所說的話,突然,似高深莫測地昂起並後仰著的頭,又放聲大笑起來。

「嗨嗨……嗨嗨嗨……。」何以然只是隨和地輕輕的發出點笑聲。

他們倆就這樣說著,笑著,一起走下樓,一起走出門外,一起走入了燈影闌珊的夜s 中,再走向遠處的,模糊之間還依稀可見有二個倩影站立于一旁的那輛小車處。

在剛要走到二個倩影前時,江海嶺就抱起拳,對著丁家茵謙恭地講起客套並帶有點獻媚的話來︰「喔喲,我的極其漂亮的嫂嫂,你好,你好。小弟我好久沒來府上拜見你了!不恭!不恭!是小弟的不恭啊!但是,一見到嫂嫂我就很高興,在我心里對你嫂嫂總是很敬重的喲。」

「好了,好了,我是知道你的,不來就不來吧,何必還這麼講呢。」丁家茵話雖是微笑著說,語氣也是挺溫和的,但江海嶺還是分明覺得出話中有話的意味。當想接口,也伶牙俐齒地還以幾句使覺棉里藏針,再使感骨哽在喉的話,卻一下子竟也會無言以對的了。想想,自己無論何時,無論何事,面對任何情況,總是個嘴巴上能說會道,答辯起來游刃有余的人,怎麼在這個女人面前,被她的這幾句隨意的話說得有點氣堵胸悶的,于是心里,先覺索然無趣,繼又感索然無味,便怏怏不悅在胸,似笑非笑于臉地展一下眉眼,退後一步,讓何以然去作他們夫妻間的好問好答。

「你今天已經很累了。」何以然對妻子說。

「我知道,你不是也很累了麼。」丁家茵眼望著丈夫說。

「噢,葉芹,謝謝你們送家茵回來。」何以然又對葉芹表達懇切的道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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