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月光下的並蒂蓮 第十二章第四節

作者 ︰ 原野上的花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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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跳的桑巴舞啊,已經很不錯了,只是月復部的抖動和臀部的擺動沒有力量。」架著何霽蓮身軀的巫沼葦,緊瞧著何霽蓮的身段說著她的舞動問題。

剛收住舞步的何霽蓮,用手輕擦額上的細汗,也看著巫總編笑說道︰「我還想學會恰恰呢。」

「你要學恰恰?恰恰的節拍是4/4拍,有時是2/4拍。」巫沼葦說時,拿了塊毛巾遞給何霽蓮,何霽蓮接過毛巾在自己的臉面和頸脖處擦汗。

剛才何霽蓮跟谷德青不是講,與人約好在舞廳見的嗎,然而出租車卻是在《文藝長觀察》雜志社門前停住了,她要來的,明明是在這里——在樓上的這間單間的總編輯室里。

「恰恰節拍數是,慢,慢,快快,慢。即,踏,踏,恰恰恰。注意,慢步是一拍一步。快步是一拍二步。來,我來教你。」巫沼葦從何霽蓮的手里接過毛巾去放到桌上,回轉身後,又緊拉起何霽蓮的身子做起示意動作︰

「學恰恰,先要練並合步,並合步又稱蝦C步,它是恰恰最基本的舞步,有五步構成。最能表現恰恰節奏和特點的,主要在3,4,5步上。這三步,節拍是QQS,又叫作恰恰恰,最後三步,也有稱快滑步。由于快滑步三個步子中,第二步好象在追趕第一步,所以,這步也叫追趕步。你看著我的腳步。不不不,你要這樣做,這樣做。對對對,好,好,行!你真聰明,在我教的所有人中,你的悟x ng是最最好的。來,再來一遍。來,不要怕,拉緊我的手,也不要怕身子貼得太近,好,好……。」就這樣,何霽蓮的身手,在巫沼葦的懷里,像武術棒似的被他翻來覆去,顛來倒去的。

「哎呀,真的要累死我了。」舞步一停,滿臉歡笑的何霽蓮,將整個身子一下跌倒在沙發上,隨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汗。

「我真正是要佩服死你了,不但人樣好漂亮,想不到,還能這樣極其的聰明,悟x ng是極好極好的。真的是VeryGood,VeryGood。」穿著汗衫背心,抖動滿臉的贅肉,肥壯的脖子上還晃著粗重項鏈的巫沼葦,端來一杯茶水放到沙發旁的桌子上,並說著虛榮的年青女人最愛听的討好話。也不知是出于什麼想法和心情,還說起了咬不準音的那句英語來。

轉過身,巫沼葦又從編輯桌上拿來一本新一期的《文藝長觀察》,走到沙發前,一緊挨著何霽蓮坐下。何霽蓮不禁將自己的身子向後移動了一點。對這種人,這時,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有著一條心理防線的。

「這是剛剛出版的。馬上要在各個書報亭和各單位圖書館,閱覽室里登堂入室了。里面有一篇,是你寫的對社會文化建設的評論稿。」

「寫好啦!給我看,給我看。」十分欣喜的何霽蓮,似乎是搶著從巫總編的手里拿來新雜志,急忙翻看起來。

「是這一篇嗎?〈關于熒屏中選秀戲說搞笑的文化娛樂再發展——何霽蓮〉啊——,太好啦!明天會有多多少少的人讀我的名字啦!我早晚也可以是個,名聲大振,名利雙收的人啦!!」何霽蓮讀著稿題和自己的名字,當抬起頭,看著巫沼葦,生起滿懷的感嘆時,竟是一付︰千言萬語于心胸,又驚又喜;歡呼雀躍在眉間,y 歌y 舞的狀態。

「你看,我都是依著你的要求做的諾。你不想寫太庸俗的東西,也不願拍太低胸露背的封面照,我就只能在這方面動足了腦筋。下一步,再發表幾篇署你名字的文章,然後叫我兩個小報朋友,先在他們的報紙上敲鑼打鼓地為你搖旗吶喊,再想想辦法,和大報的記者疏通疏通,把你的名聲炒上去。看情況,以後再給你出本書,你看怎麼樣?總之,一定能滿足你名聲大振,名利雙收的願望的。」

「那,太謝謝你了,以後在廣告費上我會盡可能的多給你一些的。我要謝你的就只能這麼的謝了。我真的……。」在何霽蓮懇切地說時,見到的巫沼葦,卻是緊盯著自己看的那種貪婪的眼神,她便逃避似的別轉過臉去,連話也說不下去的了。

當何霽蓮感到兩只粗厚的手,一只搭在自己肩上,一只在向她的腰間伸過來,而且耳根處感覺到一股呼出口的渾濁熱氣時,急忙以厭惡的語氣,並伸出手去用力推開兩只粗厚的手掌,以表示堅決拒絕之意,並急呼道︰「唔……,你又要來了,又要來了,不要!不要!我不要嘛!」

「嘿嘿嘿……,看著你,我心里就是無法平靜啊。」

「你是有家庭的,我還是個未結婚的姑娘,而且我們的年齡相差那麼大,我們之間,是決不能做不該做的事的。不然,我再也不到你這里來了!」

「 !你不能不來,」何霽蓮的再也不來的話,卻使巫總編深受觸動,趕緊縮回手,然後說道︰

「好好好,算了,算了,你不願意就算了。只是,你不能不來的喔!你不來,我怎麼知道如何繼續幫助你呢?事到如此,只有我,才是一定能幫助你繼續實現你願望的人。」巫沼葦連忙對何霽蓮作寬慰和利誘,是為使她不再情緒波動,以免壞了他對她作好的下一步的安排。

「噢,想起來了,有件事,不是你和我約定辦好以後要看一看的嘛……,」巫總編象似忽然想起,或是為把話題錯開,便另提別事地說道︰

「關于你家里那幅畫的事,我已經基本上完成了,來,你來看。」巫沼葦說著就去開了編輯室的門,把何霽蓮引向穿過走廊,直到對面的另一間房間里。何霽蓮即起身,拿了手提包跟著來到這間屋內。

進入房間,站在門口打量時,何霽蓮覺得,這是一間有點奇怪的房間。在門的兩邊,左側貼牆是一排櫥櫃。櫥櫃的下面,1/3是全密閉,油漆幾乎都已剝落的,但,要放取東西可以移動的木門。櫥櫃上面,2/3是可上鎖的對開的琢花玻璃門。里面,大多都是些亂疊著的瓷器,古董,畫冊或手工藝品,甚至還有五只新皮鞋盒子,其中二只是男皮鞋盒,三只是女式的。唯有其中的一只玻璃櫥內的擱板上,放著些或直豎或橫倒的書籍,還有幾卷畫軸零亂地壓在書面上。櫥櫃的牆角處,卻放著一台舊冰箱。右側沿牆,則是一只大的沙發。離沙發三,四步處放置的電腦桌上,電腦被一塊積滿灰塵的破舊遮塵布蓋著,但電腦桌前沒有坐椅。屋子的中間,竟安放著一只非常陳舊了的乒乓台。抬頭看,對面的整堵牆,是由玻璃窗和玻璃門組成的。通過,半拉上的很舊很髒的窗簾,可見到玻璃窗門外有個曬台。曬台上都是盆花,混放亂堆著不少的木樁盆景和山水盆景,還有好多或跌倒,或斜靠著的有起有伏的草本花盆。

這究竟是什麼房間呀?!接待室不像接待室,會議室不像會議室,工作室不像工作室,儲藏室不像儲藏室,休息室不像休息室,活動室不像活動室的。真像是在亂夢里!何霽蓮這樣的看望著,感覺著,拎著的手提包還不知放在哪里好。

巫沼葦一進房間,先到冰箱前打開了冰箱。關上冰箱門後,過來緊緊捏住何霽蓮的手,把一罐冰紅茶塞進她的手里︰

「天氣很熱,拿一罐喝喝,可惜好東西都被他們拿掉了,只有冰紅茶了。」

何霽蓮听不懂巫沼葦所說的,可惜什麼好東西都被誰拿掉了,但也不想問,就把手提包向一邊的沙發上放下,不客氣地握住冰紅茶,插入麥管即吮吸起來。

「你托我的事,我是事事都特別重視的。不管是跳舞,還是發表文章,或者是為這幅畫。來,你來看。」何霽蓮又見巫沼葦邊講邊到玻璃櫥前,拿出鑰匙打開那只,放著一些書籍的玻璃櫥門,提起零亂地壓在書面上的幾卷畫軸中的兩卷畫軸,轉過身,去冰箱上面拿來一塊擦桌布,過來把乒乓台馬馬虎虎擦一下,扔掉抹布,將手中的畫軸擺放在乒乓台上,然後慢慢地鋪展開來。

當兩卷畫軸伸畢展盡,何霽蓮定神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震驚得要大聲叫了起來——擺在面前的,竟然是兩幅一模一樣的《月光下的並蒂蓮》。她太不願意看到面前所見的事實,但卻,越看越禁不住極其的吃驚!再瞧了又瞧,不由得更加地震撼!最後還是因驚訝而瞪大了眼!

何霽蓮以很不安的眼光看著巫沼葦,用很慌恐的口氣對著他直問︰

「你……,你……,你怎麼另又畫了一幅?!我可沒有叫你這麼做,你怎麼可以自說自話這麼做呢!你還想怎麼樣?」

見何霽蓮如此的神態,巫沼葦卻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冷笑一聲道︰

「嘿嘿,不是你要我去弄清楚這幅畫的市場價的嗎?只清楚市場價有什麼用?你要清楚的真正目的,還不是為了明白值不值得把這幅畫變成一大筆錢?!」

「我沒有對你說過這樣的話!」何霽蓮急辯道。

「你是沒有直接這麼說過,但說出來和沒有說出來,有什麼根本的不同?不說出心里在想的話,只是因為,想到會產生出的後果使你不敢說。當你什麼時候覺得能夠承受後果了,這種話,自然還是照樣會說出口的,我只是做了你早晚要叫我做的事罷了。」

「你憑什麼這樣講?」

「就憑你從家里悄悄拿出這幅畫來說的!就憑你和香港拍賣行的錢先生聯系來說的!你能用什麼來證明這不是我的依據?」

「我與香港錢先生的聯系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忘啦?就在上兩個月,你在我隔壁的編輯室里自己講的,是在你第一次跟我談這幅畫,提出這個市場價問題的時候。」

「那你究竟怎麼打算?」

「你別怕,我會為你在細節上都安排好,盡可能做得天衣無縫的。」

「這兩幅畫,哪幅是真,哪幅是假,我都看不出來了,你本事真大。」

「我哪有這種的本事。是我拍賣行的一個朋友,委托畫界里的一個高級畫師搞的。現在,有的拍賣行和有的畫師,經常搞這種勾當騙人家的錢財。你是想把真畫帶回去,還是假的帶回去?」

「當然是真的!而且必須今天就帶回去。明天,我非常j ng煉的姐姐要出院了,爸爸也將會有一段時間在家里了,讓他們看出問題來就糟糕透了。」

「那你馬上把這一幅帶回去。」巫總編說著卷起一幅畫,塞入何霽蓮的手里。

「這幅畫你打算怎麼弄?」何霽蓮指了指還攤在乒乓台上的假畫問。

「我把畫拿給我拍賣行的朋友去,讓他去安排。」巫沼葦邊說,邊把攤著的畫也卷攏起來,再去放到自己的編輯室里。

等巫總從編輯室一回進門來,何霽蓮立刻向他表示了自己心里一種極其的焦慮︰

「我想想,我爸爸媽媽知道後會很傷心,很憤怒的,所以心里還是怕得很。這樣吧,算我求你了,把那幅假畫毀掉算了,不要再讓你的朋友去拍賣了。」

「那絕對不行!絕對不行!」突然,巫總將雙臂伸直到何霽蓮的面前,連連搖著雙手,語氣變得有點的強硬,還對她,不經意地露出了一些深藏著的ji n滑與邪惡︰

「人家畫師還在等著數錢呢!不這麼做,我朋友怎麼向畫師交代?!我又怎麼向我的朋友交代?!我們之間的利益都是一環扣一環的,我怎麼可以失信于他們?我怎麼可以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那,萬一出了事,我怎麼向我的爸爸媽媽交代?」說出這句令她極為擔憂的話,何霽蓮的臉s 顯得更加的驚駭和憂郁。

「老實講,本來,我只想把你拿來的畫還給你,另外還畫了一幅假畫的事是不準備告訴你的,現在你就只做不知道吧。」

「不能這樣!你是想把我也應該有的錢全都吞吃掉?」何霽蓮對錢的問題j ng覺x ng是更高也更急。

「那倒決不會的,我也不能對不起你的呀。因為,我對你總有一份依依不舍之情的呢!否則,我為什麼要把,不想告訴你的事還是告訴你了呢。」巫總編這麼說時,語調又轉現得很輕薄浮氣,並把粗厚的手掌搭在何霽蓮的肩頭,看著她,眼里充滿著躍躍y 試,又暫且強忍一下的意y n神蕩之情。

「那我的份額比例是多少?這你總得跟我先說清楚了。」何霽蓮直視著巫總編急迫地問,並起手把搭在肩上的粗壯手臂用力揮去。

「百分之三十,你看可以了吧。」

「我不能同意!至少必須是四十到五十!因為我有我的風險。」

「好吧,四十就四十。」巫總編所以不加思索即痛痛快快的答應,是他清楚,此事的主動權全在自己的手里。到時,能滿有把握隱瞞掉拍賣的總價實數。以後隨便給她一點,再胡說一氣,哼!這種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女人,她會有屁的辦法!

何霽蓮早已扔掉不知有沒有喝盡的冰紅茶罐,雙手只是緊緊的握著畫軸,心神深感極其極其的惴惴不安。一會在沙發上坐下,立刻又站立起來,拖著自覺沉重的雙腿,有點蹣跚地在室內來回走動。轉步到玻璃窗前去看曬台上的盆景花草,又覺是橫七豎八,像是滿目的散兵游勇在晃蕩。最後,何霽蓮仍坐到了沙發上低著頭思襯著,心愈感到在怦怦怦地暴跳。忽然她抬起頭對巫總編說道︰「我現在心里亂極了,很想一個人稍稍靜坐一會,你看可以嗎?」

「可以,可以,今天是休息天,樓里沒人,你可以稍坐一會,沒關系的。」巫沼葦說著,又去開了玻璃櫥門,從三只女皮鞋盒堆里抽出其中的一只鞋盒。

「這雙皮鞋,是朋友從意大利帶來送我的名牌女鞋,現在送給你吧,你走的時候帶走。好,現在我急需要到朋友開的一家酒家去,你出門時把門拉上。」

巫總編此刻倒也走得爽爽快快,沒有表現出一點,因戀戀不舍而拖泥帶水的腔調。他把女皮鞋放在乒乓台上,靠近何霽蓮的面前就轉身出去了。但巫總編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暗暗地壓在一條門縫上,在牢牢的窺探著何霽蓮,覬覦著一份深切的**,好久後,才最後輕輕的關上了門。而何霽蓮也沒有說要,或是不要這雙所謂是意大利的名牌鞋,更無一點要表示感謝之意,她看都沒看一眼巫總編出門的身影,只顧低著頭,因心事重重而默默無語,顯得異常地神情頹唐;接著又由,思緒不寧而坐立不安,總覺是愁腸百結,叫人如何是好的呵。

何霽蓮將身子仰靠在沙發背上,左手緊捏著所說的真畫畫軸,而把右手掌緊壓于額頭面,良久,才呼出一口深深的悶氣來。那失神落魄的樣子,就如心魂,也隨呼出的悶氣而游離出了自己的軀體。此刻,何霽蓮像是不覺得自己的存在,听到的,只是懸在半空中的自己的心魂在囈語︰

「何必為此事悔之莫及!拿畫出去問,是為清楚藝術價值,這有什麼錯的?這麼做,也只是想告訴家里,爺爺的畫究竟價值多少麼,難道爸爸媽媽就真的不想知道?!」

「何必為此事憂心忡忡!誰能料到他,竟會瞞著我另做了一幅假畫的?已經沒有什麼可對付他的辦法了,難道為這件事,爸爸媽媽氣憤得非要打死他們的女兒不成?!」

「何必為此事心亂如麻!還怕他不分給我百分之四十到五十的錢款?他真敢!那就去告他,是他騙了我把畫拿出去的。」

「何必為此事惶惶不安!追求生活品位,擁有高檔享受,是人生的權利,否則還要創造什麼新生活?普通人的人生一世,不為追求名利,窮奢極y ,還能為啥?現在,天下人,不個個都在為財而狂?!真還有什麼好多想的呢。

接著,何霽蓮的所思所想,竟與莊子的夢說蝴蝶有相仿的道理︰為這些事,我若與人爭理,他勝我敗,我必真的就錯了?我勝他敗,我就真的是對的?就是有一勝一敗,其實本來就都是錯了的,勝又怎樣?敗又如何?或者是無所謂誰對誰錯的呢……。」

就在這間奇怪的房間里,就在夢幻似的不覺得自己存在的狀態中,何霽蓮的心魂在這樣自對自地囈語著,說服著。

又過了顯然是很長的時間,因為,窗外的天s 已暗,何霽蓮才心事重重,情緒慵懶地從沙發上起身,捏著畫,背著背包,走出這間,在她感覺是十分奇怪又很不舒服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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