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積聚在長樂宮偏殿西廳。個個面色驚恐，盯著軟榻上的倒在血泊中赤身露體的莫芊玲。
「姐姐……你怎麼被人害死呢！」莫縴柔假哭著將被單蓋在尸體身上。
莫芊玲的父親莫靡氣得渾身發抖，母親已近哭得暈厥過去。
「奴才听見是九殿下的聲音。」一個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奴婢是偏殿的宮女，莫大小姐進了偏殿，九殿下跟著就進去了。」宮女爺跟著說。
莫縴柔一愣，趕緊爬起來走到爾麗身邊低聲問，「你不是說是個侍衛嗎？怎麼是九殿下？」
爾麗詫異地看著她，「什麼侍衛？你知道你姐姐會被殺？難道是你妒忌所以害了她？」
莫縴柔一怔，亞低聲道，「你胡說什麼？不是你給我藥讓我給她吃了，說安排好人將她凌辱了……」
「你是想說九殿下是你陷害的？」爾麗話峰一轉，將莫縴柔的話也噎了回去。爾麗一笑，「你放心，九殿下是皇後的兒子，他會沒事的，你姐姐反正死了，九皇妃之位不就是你的了。可是，如果你說莫芊玲是你帶去偏殿的，藥是你給的，那你們莫家也就完了。」
莫縴柔臉色一變。
皇上臉色陰沉坐在當中一眼不發。
羌吉雅氣得渾身發抖，「胡說！這是本宮的偏殿，本宮沒有喚煙兒來，他怎麼回來？這明明就是陰謀！」
爾紅不緊不慢地插進來，「姐姐，正因為是您的偏殿，姐姐就該避嫌。何況莫小姐死在您這里，您還拖不了干系呢，外人還以為是娘娘不喜莫大小姐下的手呢。莫大人何等心疼啊？」
「你！爾紅……」
「再說了，剛才太醫已經驗明，莫大小姐被奸殺的，試問如果不是九殿下，莫大小姐為何不求救？偏殿那麼多宮人，難不成都是盲的？能接近莫大小姐並將她奸殺，只有九殿下才能做到，否則，難道是皇後娘娘您安排人做的？」爾紅根本不讓羌吉雅說話，句句逼近。
「你血口噴人！」羌吉雅發怒，一拍桌子。
「皇後，這件事你就不要說話！貴妃說得對，你要避嫌，交給刑部處置！」皇帝的話讓羌吉雅一愣。
「皇上……」
「來人啊，將魅無煙帶上來！」
「回稟皇上，九殿下從剛才就一直不見蹤影。」一個侍衛答道。
「混賬！搜！將他抓起來！」皇帝憤怒了。
「皇上，微臣已下命令不如允許任何人離開偏殿，不如就地審問，萬一真凶是其他人，也能就地抓住。」刑部吳大人說道。
皇帝想了想，點頭，「好。」
羌吉雅臉色微變，瞪了一眼笑靨如花的爾紅，可如今，她自己也難保。
魅無煙悄然將樂思思帶到一邊，低聲道，「乖乖的呆著。不要亂跑。」
方才的話兩人都听見了，樂思思拉住他，「你殺的？」
「不是。」
樂思思盯著他看了良久，「好，我信你。」
「你信我？」魅無煙挑眉，似笑非笑。
「對，你這種囂張的人，殺人夜沒必要說謊。」
魅無煙嗤笑，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好。」
沒等她反應，人已經走上人前。
「拿下！」吳大人看到他馬上叫著。
侍衛上前將他一圍，可沒有人敢真動手。
魅無煙嬉笑著，一步一步逼向吳大人，「玩什麼游戲呢？」
吳大人迫于他強大的氣場，腳步往後退了幾步，聲音都抖了抖，「九殿下，您既然殺人了，還是從實招來，免得……」
「本殿下是殺人了，那又如何？」冰藍眸瞳冷冷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淡淡一句，眾人驚住了。九殿下殺人如麻，誰敢說半個不字了？
皇帝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宰相莫大人，厲聲喝道，「孽障！還敢口出狂言！」
莫靡氣得渾身發抖，怒指魅無煙，「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你奸殺的是深愛你即將指婚給你為妃的未婚妻，如此惡毒殘暴之人，法理難容！」
「爹……」莫縴柔這下真急了，父親和魅無煙反目，魅無煙殺人被坐實，她的希望也就全部破滅了。
「是嗎？你們就憑兩個人說本殿下到過偏殿便可認定本殿下殺人了？那他、她、他都可以是殺人凶手。」魅無煙指著指認自己的太監、宮女和侍衛。
被指的人都嚇得臉色一白，忙磕頭哭訴說自己所言非虛。
「奴婢听見莫大小姐申吟聲，還……還說……」宮娥頭低得快踫地了。
「快說！」吳大人不耐煩叫著。
「吳大小姐還說九殿下爺很威武，還說弄髒了九殿下的衣袍。」宮娥咬牙，說道。
「奴才听見撕衣服的聲音，剛開始莫大小姐還反抗，說大婚後再行周公之禮。」太監也急忙補充。
「殿下剛才換過衣服了？」吳大人忽然問道。
魅無煙笑著看他，「對啊，剛才本殿下在偏殿……恩，弄髒了袍子。」
一片嘩然，果然是在偏殿……
吳大人陰森一笑，「那殿下究竟是承認了！」
「認又如何？不認又如何？」魅無煙薄唇一勾，漾出一抹似笑非笑，「天下人都知道，本殿下不喜女人，沒有女人能隨意踫本殿下，想嫁給本殿下，那先要掂量掂量有沒有膽量！」
貴女們臉色一變。
「孽障！孽障！你簡直要氣死朕！來人啊，將他押到刑部大牢听候發落！」皇帝終于忍無可忍，怒喝道。
「慢。」樂思思輕卻清晰的聲音穿過來。眾人循聲望去。
「你是誰？敢如此無禮！」吳大人冷眼等著她。
「我是九殿下唯一能踫的女人。」樂思思一笑。
魅無煙微微蹙眉，對上她那雙亮如星辰的眸瞳，仿若胸有成竹。
吳大人冷哼，「你就是那個一品暖床宮女吧？」周圍響起一片恥笑聲。
樂思思又是一笑，「吳大人是想混淆視听，助紂為虐吧？」
吳大人被她話鋒一轉矛頭直指自己，臉色頓變，「胡說！」
樂思思不理他，徑自走向中間，沖著皇帝拱手，「皇上，凡是要講究公平，在下請求作為九殿下的訟師。」
眾人眼色各異。
羌吉雅忙道，「皇上，對煙兒要公平。」
「她是九殿下的人，自然會幫著他說話。何況此女來歷不明，行為乖張，言語不可信。」爾紅接著話頭。
「貴妃娘娘如此說會讓人認為公報私仇，因我不願意被大殿下調戲兒要讓我禁言。」
「樂思思，你退下。」魅無煙淡淡道。
「我不會眼睜睜的看你受冤枉！」樂思思瞪了他一眼，走近魅無煙，低聲道，「你不辯護，我來！」
她含笑環視一圈，「如有反對者就是希望釘死九殿下，心懷鬼胎！」
她的話堵了眾人的口，誰也不會公然和皇後作對。皇後為首的貴族們暗自松了口氣。
樂思思見無人再反對，扭頭看著跪著的幾名宮人和侍衛。
「你們都听見了九殿下和莫大小姐的聲音？」
太監剛想抬頭，爾紅忽然叫道，「不要看她的眼楮！」
巫族的貴族們一驚，自然知道其中奧妙，看樂思思的眼神變了變。
樂思思咧嘴一笑，果然聰明，她就喜歡和聰明的對手對戲。
「奴才听見了。」
「九殿下和莫大小姐的都听見了？」
跪著的證人都點頭。
「看，這些都是人證。文書可要記好了，不能漏下一句話。」樂思思笑著掃了一眼，目光落在莫靡身上，「莫大人教女無方，大家閨秀即便苟且也不該發出如此婬穢之聲，何況實在皇後長樂宮，皇後多沒面子。」
魅無煙皺了皺眉。
莫靡氣得渾身發抖，「你、你混蛋！縴柔乃啞女，如何出聲？」
他的話一出，驚了一片，竊竊私語起來。
爾紅、爾麗臉色一變。
「哦？真意外啊。」樂思思笑著低頭看著跪著發呆的宮人和侍衛，「啞巴怎麼會有聲音？你們果然都听見了？」
「……」無人敢應話。莫靡為了不讓啞女丟臉，將啞女的事實掩蓋得嚴嚴實實。莫芊玲是個啞女沒有一個人知道。
「所以，你們都在說謊，為啥說謊呢？都想好了，慢慢的編，編圓滿了，編得和真的一樣。」輕輕幾句話，重要證人的話全變成一團廢紙。
正在大家都怔忪的時候，她走向太醫，「太醫大人，您可驗清楚是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
太醫抹了一把汗，支支吾吾。
「莫不是太醫驗不出來？那皇上，是否可以換個太醫……」
「臣知道。驗出來了。」太醫一慌，忙答道，悄悄的瞟了一眼爾紅，咬牙道，「是先殺後奸。」
樂思思勾唇一笑，掀開布，仔細看著莫芊玲的衣衫，「脖子有劃痕，衣服扯碎了。臉色呈紫色，說明她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死前掙扎並被人撕裂衣物造成指甲劃痕。」
扭頭看太醫和仵作，「我說的對嗎？」
兩人趕緊點頭。
「另外，她膚色泛紅，明顯是吃過藥，怎麼你們之前沒有驗出來？二位相好了如何圓謊。」
太醫和仵作臉色一變。
場內鴉雀無聲，吳大人緊張得滿頭大汗。
「再說了，莫芊玲是九殿下的心上人，馬上就封妃了，何必如此猴急硬要在這個時候奸殺？何況九殿下需要先奸後殺嗎？九殿下如此神武，鉤鉤小手指，這些個貴女們哪個不會撲上來？」貴女們臉一紅，卻無人反對。
魅無煙嘴角抽抽，這是往他臉上貼金嗎？「殿下爺，來表演個，讓他們看看您是如何給人月兌衣的？」樂思思的話音一落，四周倒抽一口氣。
魅無煙瞪大眼楮，用唇語道，「死女人，想死！」
樂思思聳了聳肩，當做沒看見，「殿下爺月兌人衣服根本用不著動手。」
魅無煙翻了翻白眼，一揚手，一陣厲風卷過，站在一邊的侍衛和太監被襲擊，瞬間，幾個人全成了光豬，衣服全成了碎片迎風飄揚，順帶寐褲的帶子都被抽走，嚇得趕緊蹲下抱著露點身子。
貴女們尖叫著，捂著眼楮不敢看。眾人驚愕不已。他的功夫到了如此境地，以風殺人都沒問題了。
樂思思望了望天，別月兌得那麼徹底啊，干咳兩聲，「看到了吧？九殿下要一個女人無需下藥，無需用強，無需月兌衣帶傷。而且，九殿下絕對是先奸再殺。先殺後奸不是九殿下風格。」
一片唏噓。
一陣風過，冷颼颼的。
「樂，思，思！」
樂思思趕緊嘿嘿一笑，「最近因本人出現，殿下爺不殺了。」
接著一臉正色，冷掃一眼發抖的人們，「你們都想好了如何編嗎？」
魅無煙忽然裂開一抹邪魅笑意，走上前將樂思思一摟，寵溺地凝視她，「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他們自然是听見了，只是男的自然是本殿下，而女的……自然是你咯。」
樂思思愕然，張大嘴看著他，指了指自己，「什麼我自己？」
「你也用不著不好意思，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了。何況你叫的那麼大聲，讓他們都誤會是莫大小姐了。」
一片倒抽氣聲。
羌吉雅扶額，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真無恥！」樂思思氣得想咬死他，一心幫他，他卻將自己擺上台面。
「別不好意思，你我在偏殿耳房那麼激蕩……」
「住口！」樂思思沖著他吼。
「你真無恥！你怎麼配九殿下！」莫縴柔氣得小胸脯一起一伏。
樂思思皺眉，斜瞅她，「我無恥，比給親姐姐下藥，引誘親姐姐到被害現場的你無恥嗎？」
「你胡說！」莫縴柔尖叫著。
樂思思搖了搖頭，這種女人怎麼能出現在宮斗里，智商那麼低。
她推開魅無煙，笑著轉身看著莫縴柔，「我胡說？那杯茶是你遞給你姐姐喝的，是你借口帶你姐姐去恭房，把她到這里，你以為你姐失了清白你就能頂上成為九爺的正妃？只是沒想到設計之人要的是你姐姐的命和嫁禍九殿下，而你成了幫凶，逼著莫家與皇後決裂，結果呢？你是冤大頭、替死鬼，是滅族大罪，懂？笨！選你，就是因為你太蠢。啞巴庶姐忽得榮耀，家族忘乎所以了，親妹妹倒是恨得咬牙了。我說莫靡大人，您是堂堂相爺，養出這樣智商的女兒，不覺得丟臉嗎？」
莫靡反手就對準莫縴柔狠狠一巴掌，「滾回去！」
莫縴柔一怔，轉身哭著跑了。
「好了，剩下的交給刑部吳大人了，想必大人也清楚將這件事設計在皇後長樂宮中，也是一樣嫁禍皇後了吧？」
吳大人滿臉是汗，不敢看爾紅惡毒的目光。
皇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揮袖子，起身走了。
樂思思嘆了口氣，嘟囔著，「不夠刺激，不好玩。」
魅無煙低聲道，「等下爺陪你玩。」
「樂思思，你隨本宮來。」羌吉雅忽然說道。
樂思思看了一眼魅無煙，剛轉身，手臂被人拉住。
「思思，我和你一起。」
樂思思听見他稱我，知道他擔心羌吉雅為難她，感激一笑，「我也有話和皇後說，你還是去做你想做的，設下這局的人還有後手，不正是你想知道的嗎？放心。」
魅無煙擔心地看著她，「你不要頂撞她，凡事，有我。」
樂思思點頭，「恩。」
「你要如何才願意離開煙兒？」羌吉雅開門見山。
樂思思一笑，「皇後娘娘給一道手諭，令九殿下不要再還騷擾我。」
羌吉雅一愣，「你說煙兒騷擾你？你難道不是為了成為九皇妃？」
「皇後娘娘您誤會了，之所以我要如此幫九殿下，只為了兩個字，自由。」
羌吉雅盯著她半響，「好，只是，手諭都無法阻止煙兒的。」
「所以，我要悄然離開，還得皇後娘娘協助，只要我走遠了，自然他找不到。」
羌吉雅想了半天，「你有什麼條件？」
樂思思輕笑，「我想知道冰藍的事情，皇後娘娘不知是否肯告知一二？」
「冰藍？」羌吉雅復雜的神情讓樂思思覺得里面的糾葛實在太多。
「按理冰藍是貴妃一派的人，又為何和九殿下那麼熟悉，還在琉璃宮住了一段時間？我听聞冰藍自幼和九殿下相識，關系匪淺。冰藍又為何會在皇宮長大？」
「你究竟是誰？」羌吉雅警惕地看著她。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會否影響魅無煙對吧？所以，只要你告訴我冰藍的事情，我保證不再見魅無煙。」
羌吉雅想了許久，揮了揮手，阿秀帶著宮人全數撤去。
「冰藍是爾紅帶回來的孤女，因聰明絕頂，乖巧伶俐，深得皇上喜歡，封為冰郡主。煙兒自小和她關系最好，那時，本宮和爾紅表面上和平相處，本宮也希望借冰藍掌控爾紅，並未阻攔。只是後來，冰藍忽然失蹤，再後來听聞她成了巫魔宮宮主，只是她和煙兒來往依舊慎密。氐羌貴族們和巫族貴族的勢力也越來越旗鼓相當，本宮……只有煙兒一個皇兒，冰藍成了兩派的爭奪焦點，不知為何，她忽然就銷聲斂跡了，傳聞是煙兒殺了她，可，本宮是不信的。別看煙兒一身邪氣，殺人不眨眼，可他心底是善良的。都是……本宮害了他……」說到最後，羌吉雅神色黯淡下來。
樂思思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後宮的女人，看小說都知道處境多麼難。何況，她還深愛著另一個男人。
如今，她也知道了大概，一切疑團都系在冰藍的身上。冰藍又遭遇了什麼？
「皇後娘娘，我要離開魅無煙，請您幫忙。」
羌吉雅看著認真的樂思思，點頭，「好，本宮幫你，你需要什麼，盡管說。要不本宮賜你些銀兩，女孩子在外面需要錢。」
樂思思想了想，也好，免得自己用玉牌取錢，魅無煙也會知道自己的蹤跡。
阿秀取了一個錦袋地給她。
「這是五千兩銀子的銀票，另外一些珠寶給你防身。阿秀，你立刻帶著樂思思離開皇宮。」羌吉雅對阿秀看了一眼。
阿秀點頭，「樂姑娘請跟奴婢走。」
樂思思將錦袋收了，轉身跟著阿秀而去。
羌吉雅含笑的藍眸頓時冷了下來，低聲道，「殺了她！」暗處有人低聲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