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好了,我們四族祖先受過雪域高原神靈的庇護,神器上的瓏字代表著我們要崇敬的神靈使者,而,這位神靈使者,後裔就在我們眼前。」
全場忽然靜了下來,都盯著滿面紅光的樂思思。
樂思思無措地看了一眼魅無煙和落塵,這都什麼啊?
千萬別要將她留下當神來供奉,她可受不了這個連廁所都沒有的地方啊。
坐在下首左側的冰族族長老和首人,臉色皆變,也隨著大家站了起來。
嘩的一大片人,全都跪了下去。
樂思思差點跳了起來,太嚇人了。
「不不不,這怎麼回事?使不得使不得,大家快起來。」可是,哪有人听她的,全都一個姿勢,四肢爬地,千萬的虔誠。
「天降神靈,是天神的旨意,請樂姑娘受我們一拜。」
「天降神靈……」
「天降神靈……」眾人口中念念有詞。
樂思思一時傻了眼,干笑兩聲,「好了,都起來吧,再拜我就肚子餓了。」肚子里全是米酒,空蕩蕩的晃蕩,這會頭又開始暈了。
落塵有趣地看著這戲劇性的場景,深究的目光落在滿臉通紅的樂思思身上。
艾雷族長一听,忙爬了起來,「快,開宴席!」
場內頓時一片沸騰般熱鬧起來,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部落的姑娘們來回穿梭,端上烤熟的牛羊肉。
「族長,我一直想問,依靈究竟怎麼離開冰族的?」樂思思咬了一口香噴噴的羊腿肉,問道。
艾雷族長面色一暗,即刻恢復常態,笑笑,「神靈使者……」
樂思思面部肌肉抽搐,忙干笑說道,「打住,請族長叫我樂姑娘,這神靈使者稱呼不利于掛在嘴邊,對吧?」
艾雷族長微愣,賠笑道,「樂姑娘示下,當然要听姑娘的。」
「恩,記住了,讓族人也叫我樂姑娘。」
「好的。樂姑娘問道依靈的事,哎,其實可算家丑,依靈打破了禁族的供奉神像,被禁族抓去要處罰,艾蟒帶人去將她救了下來,不料艾蟒和依靈都不見了,沒想到被樂姑娘救下了,這是依然的緣分,如果不是姑娘的神靈使者的身份,想必禁族還不會善罷甘休呢。」艾雷族長嘆了口氣,「其實,要說,我們冰族也是不怕禁族的,只是我那長子依蒼娶了禁族族長之女,莫哈娶了依靈表姐。我怎麼著都得顧忌下親家的,免得孩子難做。」
樂思思點了點頭,「可是,依蒼似乎對依靈有些成見。」
「哎,那是因為依蒼覺得我會立依靈為我的繼承人,依靈的很有天分,心地善良,聰明伶俐,她會帶著族人好好生活的,可依蒼,我知道他有野心。」
「依靈中了蠱毒你知道嗎?」樂思思試探著問道。
艾雷族長一驚,臉色有些難看,道,「讓樂姑娘看笑話了,伊蒼就是心術不正,心狠手辣,這也是我為何不立他為繼承人的緣故。」
樂思思笑道,「這倒是對的,依靈真是很有天分,那麼小年紀就那麼厲害,以後一定是一顆璀璨的星星。」
艾雷族長大喜,「樂姑娘金口玉言都這樣說了,依靈定能做到。」
一連喧鬧了一整天,樂思思和魅無煙已經有些焦急,魅無煙的大隊人馬也會擔心,第二天,他們就告辭。
「禁族和冰族明顯不對付,禁族綁了依靈交給魅昭,也是想借助南雄國的力量對抗冰族,哼,不過,不巧,洽洽給了你一個機會,反而拉攏了冰族的勢力。」樂思思坐在馬背上,笑著說道。
魅無煙也笑笑,「權勢,到哪里都是一個樣子。這次要不是你,我們估計都出不了這十萬大山了。」
樂思思深深吸了口氣,心底被狠狠一戳,要不是死去的幾個影衛,她又如何能出十萬大山。
她馳馬奔上一處高高的懸崖,以掌為喇叭,對著森林大聲喊︰「兄弟們!一路走好!我,樂思思記下你們的大德,待我掀乾坤!翻騰四海之時,定會為兄弟們築起高塔,以祭奠你們的俠義英雄腸膽!」一路回身蕩漾,豪言壯語,激起飛騎隊的將士們,挑起魅無煙心弦,眸光熱烈而灼熱。
一群八尺男兒不禁唏噓,鼻子一酸,眼眶都紅了。
樂思思揚眉轉頭,看著他們,「對不起,是我令你們失了兄弟,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我樂思思的生死兄弟!」
山風獵獵,吹拂起她黑色衣袂,她臉上英氣逼人,不比男兒弱分毫。
十幾位影衛和金衣侍衛們,整齊劃一地立在馬上對她行拱手禮,「生死兄弟!」
保護她就是保護魅無煙,因為,他們個個都看得出,這個人是九殿下最緊張的人,原本只是個任務,是對魅無煙的效忠。而如今,見她如此熱血,有義氣,遇險時,和他們一樣剛毅不懼,個個都對這個女子佩服有加。
不覺中,她挺了挺腰桿,腳下一夾,揮鞭疾馳而去,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就像鼓著勁,推動著自己,不斷、不停、不懼地向前沖。風中落下幾粒水珠,冰涼的面上闖過寒風,不再留下淚的印記。
魅無煙看著她單薄的背影,透著堅強,哪怕巨山都無法壓垮她心中意志力,連自己的生死弟兄都被她一攮子收買,心底滋生莫名的亢奮,撥馬急追。
「我兄弟你都要了,那你我也要了!」雷鳴般的吼聲,在山巒間來回激蕩,樂思思瞪著身邊揚風疾馳的霸氣男人,怎麼這些男人都當女人是件物件,說要就要?
「那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她大聲喊道,快馬加鞭提速飛躍隊前。
「看我的本事!」威風凜凜的黑馬嘶鳴,鐵蹄一刨,卷起一記塵土,一白一黑駿馬毫不相讓,在蜿蜒的山巒間歡快地飛奔著,不時落下一陣歡笑。
魅無煙正在想著什麼,覺得身邊的樂思思在馬鞍上扭著,忽想開句玩笑。
「你發騷嗎?」
樂思思想回嘴,卻覺得渾身如火燒,由下的馬鞍熊熊燃起一般,頓時臉上也燒紅,腦子嗡的一下,人往後一仰墜下馬去。
魅無煙大驚,飛身過去,一把撈住她的腰,抱回自己的馬鞍上,「你怎麼了?」
她雙目緊閉,面色緋紅,渾身還在發抖。
落塵已到城門,急匆匆地趕回,看她面色頓沉,「她中毒了。」
「啊!這毒如何中?」
「不知,不是一般的毒,快帶回驛站。」幾人立刻撥馬返回。
樂思思一時渾身滾燙,一時渾身冰涼,口中一直喃喃叫著媽媽,妹妹。
魅無煙急得團團轉,落塵進門臉色難看,看了一眼魅無煙,道,「她被人在馬鞍上下了針眼蠱毒,這個蠱毒是雙生蠱,必須找到蠱源,我要立刻趕回巫族,只有他們能救她。」
「可是,她這個樣子怎麼辦?」魅無煙急了。
「我會給她吃點藥,暫時壓住,不會太痛苦,記住,保持她的體溫正常。我會速去速回。」
落塵塞給他一個白色瓷瓶,「這個藥不能多吃,實在難過才吃一粒,記住,多吃了,會有後遺癥。」
魅無煙握著瓷瓶,看著昏迷不醒的樂思思,心急如焚。
入夜,樂思思全身滾燙,痛苦得卷起身子在床上打滾,低吟。魅無煙急得無法,又不想給她吃藥,只好悄然帶著她連夜沖往附近的一處冰寒湖泊。
抱著她一起跳下湖里,刺骨的冷讓她漸漸安靜下來。
魅無煙看著懷里的樂思思,嬌小的身子軟軟的,沒有平日的油腔滑調,沒有強悍,就像一個可憐的小貓,卷在他的懷里。
他健壯的身子都難以扛住這樣長久的寖泡,何況這樣一個女子。魅無煙不由緊緊摟住她,護著她的心脈,平衡她的體溫。
懷里的她和魅無煙一起打了個冷顫,他猛一醒悟,忙將她抱起來,樂思思渾身開始發冷,卷起身子就想一只可憐的小獸,不住的顫抖。
魅無煙瘋狂地抓著樹枝葉子,點起火,將她抱在火堆邊,直到她漸漸安靜下來。
反復幾次,魅無煙索性月兌掉衣服,抱著她一會跳入冰湖,一會擁在火邊,心痛地看著她被折磨得變了形的小臉,恨不得沖回去,一把火燒了可惡的下蠱人。
忽然,耳邊一陣風刮過,魅無煙反應過來的時候,懷里已空,他怔怔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落塵,目光落在他懷里軟軟地耷拉著腦袋的樂思思。
他沒有注意到樂思思緊緊握著拳頭的一雙手漸漸松開。
「你干什麼!」魅無煙反應過來,跳了起來,想吼又怕驚了樂思思。
「你能救她?」落塵抬頭,目光深邃淡漠。
「難道你能?」
落塵沒說話,手指搭在樂思思脈搏上緊閉著眼。
魅無煙也不敢再多話,蹲下來瞅著落塵的表情。
他劍眉蹙起,魅無煙心就咯 一下。
他劍眉揚起,魅無煙心里就松弛一下。
他嘴角下彎,魅無煙心里就哇涼哇涼的。
他嘴角上彎,魅無煙心里立刻雀躍。
好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魅無煙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心肝會有承受不住的感覺。
落塵拔出腰間的小刀,在樂思思手腕上一割,又在自己手腕上一刀,兩只手腕交疊在一起。
「換血?」魅無煙一驚。
落塵沒理他,掰開樂思思的嘴,將自己血灌進她的嘴里。
「扶住她!」落塵低聲道。
魅無煙扶穩樂思思的身子。
落塵和她盤腿對坐,眯上眼楮,好半響,頭頂冉冉冒出一股青煙,漸漸的將三人環繞起來。
「呃……咳咳……」樂思思忽然邊咳嗽邊嘔吐起來,朦朧中,她似乎看到面前一個人影。
「落塵……是你……」她剛想咧嘴一笑,噗嗤一下,嘔出一堆東西,正中落塵身上,他顧不上自己,按住她的眉心,低聲說,「不要說話,我逼出蠱蟲,你集中注意力,用我的真氣將它逼出來。」
樂思思耳中灌入落塵溫柔焦急的聲音,心中一暖,听話地努力坐穩,全神貫注地追逐著落塵輸進來的真氣,仿若體內有條蟲子,在血管中橫沖直撞,痛得渾身冒冷汗,不禁打顫。
「我能做什麼!」魅無煙急了,吼道。
「閉嘴!」落塵淡淡的。
「你還會凶啊?」樂思思忽然笑了,柔柔地說了一句。魅無煙心急如焚的心肝松了許多,剛想笑,她噗嗤一聲,口噴鮮血,身子忍不住痛得蜷縮起來。
魅無煙立刻封了她的幾處穴道,落塵再次割開自己的手臂,灌她喝下一口。
「你的血是解毒藥嗎?」魅無煙憤憤地說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塞了一粒藥在樂思思嘴里,痛楚減輕了不少,可體內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在撕咬著自己,渾身瘙癢小刺痛難忍。
「魅無煙,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啊……」她實在忍不住,扁了扁嘴,奮力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溢出,伸手抓著自己的咽喉,難受的如同被火烤著。
魅無煙心如凌遲,忽然,一把攬過她,覆上她的唇,顧不上柔軟的溫度,猛一口吸出樂思思卡在咽喉就是出不來的東西。
落塵眸光一沉。
魅無煙滿口鮮血,吐出一堆東西在地上,又覆上有些迷迷糊糊呆愣愣的樂思思血跡斑斑的唇。
樂思思忽然一把推開魅無煙,爬起來就沖到一邊,趴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
魅無煙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沒關系,吐出來就好了。」
樂思思已經吐得黃疸都快出來了,軟軟地攤在地上,毫無力氣,身子被抱了起來,費力地睜開眼楮,想笑,已經面癱,扯出來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我真狼狽。」
魅無煙柔柔的一笑,「恩,是挺狼狽的。」
兩人在湖邊互相清理完嘴和身子,魅無煙剛想將她抱起來,落塵伸手攔住,「她必須要淨血。」伸過來,一把奪過樂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