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侍衛們傻眼了,太監們更是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什麼情況這是,皇上不愛美人、不沉湎瓏夢園,就連平日里當佛祖一樣供奉著的戚大公公也坐上冷板凳了!完了完了,戚公公失寵了,新寵是姜譚新……新寵是姜譚新!
短短一夜功夫,闔宮上下,甭管是後宮十二院深居簡出,顧鏡自憐的娘娘們,還是浣衣局輪著洗衣捶的老嫗宮婦,哪個不曉得當今寵冠後宮的是一個小太監。自然,總有些看得清楚一點的人說︰怎麼這個姜檀新,長得女相不說,還有幾分像當年的劉貴妃?
後宮總是寂寞得,若沒有舌尖上的趣味,她們又該如何打發這慢慢長夜?且不說皇上如何隆寵優渥,就是連萬皇後和戚無邪報復的手段,她們都會一一猜測。
東宮太子妃的陪嫁丫鬟香蒲死了,說是做了一個寫有太子生辰八字的巫蠱女圭女圭,被萬皇後賜了三尺白綾,大家都說這是姜譚新的手筆;太醫院院判白蜀,三日之內步步高升,皇上欽點太醫院掌院,大家說這是姜譚新的福佑;內閣送往司禮監的折本,統統不見回應,逼著馬嵩敲登聞鼓請求面聖,卻被正陪著某人下棋的拓跋烈回了,大家說這也是姜譚新的心計。
坤寧東廠按兵不動,不過短短幾日,眾人就見識了姜譚新的本事。
司禮監衙門,值班房
筆帖式徐晟躬著身子,恭敬的踫上一摞賬本,這是他照著姜檀心的命令,剛從戶部借來的這一年錢銀明細簿,要得不多,只是一些匯總賬目而已,若是真要細則恐怕得將一間屋子都給搬過來,繞著這般,賬目還是堆了滿滿一張桌子。
松了松手指,听著嘎 清脆骨頭響聲,姜檀心抒了一口氣︰「你在一邊記錄,我報下的名目數字你且一一記好,不可寫錯一個字,明白麼?」
「姜公公,您怎麼管起戶部的賬目了?這不是咱們司禮監干的活兒吧」徐晟揉了揉鼻尖,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怎麼也不能燒出自己大門吧。奇了怪了,這司禮監盡是一些奇怪的人,上頭還有個戚大公公,這下又來了個面兒特大的姜公公,不管是誰,反正折騰起來倒霉的總是他們這些下面的蝦兵蟹將。
「怎麼,戚無邪管你要東西的時候,你也會問題理由麼?」斜睇了一眼,她嗤笑一聲。
「奴才不敢」
「做事去吧」
揚手抖了抖手里的算盤珠子,翻開賬冊第一頁,撥動算盤珠的手十分老練, 里啪啦一陣響,她拿出了自己從東方憲那學來的算賬的本事,硬是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所有出入總匯看了大概。
她心里很清楚,這些名目上都能核對,賬目也作的很漂亮,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許多作假、補缺的痕跡。一年賦稅田稅人頭稅已達到一千萬兩白銀,可戶部銀庫存銀不足三十萬兩,連江南夏糧進京的腳程費都不付出,這些銀子到底去哪里了?
再看出銀,西北邊疆每年修葺兵營、添加兵糧錢響的支出佔了大頭,可又有多少總督、地方將軍是虛報人數吃空額兵餉?
不說皇家園林邸宅、皇陵修繕,不說番邦朝貢、特使出海這些都得大把費銀子,光是朝廷有個不成文的公款出借的陋習已導致了銀錢大量虧空。
這是底面上的事,可凡事入了官場的人,都心里門清。地方官踫上上級榮升、京官兒下放巡視、欽差下來辦案,一應周全招待、冰敬炭敬好禮相送,這是為了維護人際關系,也是為了保全地方顏面,可以說這些花費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問題是,銀子打哪兒來?自己付錢,人說你貪污,屁大點地方官一年俸祿才多少錢!你怎拿的出這一筆錢?
沒法子了,借!問衙門借,好歹也算公款公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甭想著這些缺口能自己填上,它只會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姜檀心深出一口氣,她明白這個雪球很快就要崩塌了,至少是京畿這塊地兒。
合上賬本,揉了揉眉心,要想扳倒馬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樹大根深,當了十年的內閣首輔,門生又遍布四海,朝廷一大半是自己人。如果只彈劾一些生活做派、貪污受賄根本就是毛毛雨,拓跋烈雖然寵幸她,至多也就罰馬嵩幾月俸祿,傷不到皮肉,所以她想做的,是把這個丑陋的雪球剖白,讓他看看從肚子里爛瘡的江山!
一石激起千層浪,她已暗下決心,勢必要卷出一場人人自危,朝廷將傾的虧空大浪。
春狩在即,朝廷又是一大筆開資,趁著大家心思在外,忙碌不定的時候,姜檀心就該布下這一盤大棋局,待來日執子博弈的時候能夠水到渠成,殺伐果斷。
雖然計劃縝密,但有個不安定的因素她始終很顧忌,那個戚無邪究竟是什麼想法?雖說打擊內閣官僚對他掌權也十分有利,可這個人一向脾氣古怪,行事隨性,誰能料得準他?
心中盤算,不如春狩的時候試探試探他,現在自己已然有了同他談判的籌碼,或許二人可以聯手,那何愁外敵不定,內鬼不除呢?
笑意泠泠,姜檀心扎撒著手,將頭靠在太師椅背上,想起戚無邪的種種手段,她不禁為自己這個未來的盟友生出幾分得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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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進入春狩之行,老娘把兩祖宗的對手戲全放里面了,祝大家吃的開心,為了構建曖昧氣氛,戚殿下若有崩壞,請勿毆打作者,謝謝TT
另謝謝冷薇如月和紫予斐的閃亮鑽鑽,讓你們破費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