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十分,夜色深沉,孟醒和徐涇走在恆昌路上,看著遠處的教堂,房頂上掛著一個十字架,隱約可見.「為什麼這個時候來?」
「孟三驚喜歡這個時間。」孟醒說著,「算是一種紀念吧。」
「因為和她的名字諧音?」
「不,據說是因為這個時間,她改了自己的名字。」說著孟醒露出些不解的神色「她是唯一一個向陰君請求更換名字的大人,傳聞說和她早年的一些經歷有關,也許是十號教學樓的事情吧。」
兩人在丁字口那里右拐,徐涇指了指那堵牆,「前幾天來修的,就是在這里出的車禍。」
孟醒看了兩眼,沒說什麼。
兩人走到了教堂門口,外面的大門早根本就沒人鎖,已經很破爛了,肆意敞開著。孟醒卻止住了腳步,看著大門外停著的一輛車。徐涇看了一眼,道「楚千秋的。」
「我知道。」孟醒冷淡地說道。「跟我進來吧,不過只能在外面等著,幫我攔著洛生他們。」
「樂意效勞。」徐涇笑了一下,向教堂走去。
教堂的門開著一個小縫隙,可以看見里面露出的光,輕輕一推,就發出巨大的「吱呀」聲,理所應當地引起了教堂里所有人的注意。
教堂里只有幾盞燈還能打開,勉強夠幾個人的照明,屋子里不算是太髒,估計偶爾還是有些信徒過來打掃的,楚千秋幾人從下午忙到現在了,但是依舊沒有打開眼前的結界。
當教堂的門打開時,楚千秋眯著眼楮,借著微弱的光,看見一個人推門進來,然後很紳士地彎腰,將另一個人請了進來,他們一點點走進,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看著兩人。
「你們打不開的。」孟醒看著手持羅盤的程浩澤和一旁拿著金線布陣的高曉麗說道,「不是有黑符,你們就可以去陰界設下的任何地方,你們是人。」
洛生看著孟醒沒有說話,反倒是看著徐涇面露陰沉,「你!」
徐涇只是笑笑「放心,我今天不會動蘇倩雲的,我只是陪著過來辦自己的事。」說著攤了攤手,好像在證明自己沒帶武器一樣。
「你來做什麼?」楚千秋問道,向孟醒使了個眼色。
孟醒笑著,道「來把那個女人救出來啊,順道證明我沒動她。」
楚千秋身子僵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讓孟醒趕緊離開,不管她是誰,洛生現在對她的態度絕不友善。孟醒看懂了楚千秋的意思,他想讓自己離開,但是她只能笑笑,今天她第一次明白了,自己不是孟闌珊,有些東西得不到,對于楚千秋來說,自己確實是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在二十一年前的某一天里死掉了,從此遠離陰陽。
生死簿上關于自己的記載早已停止,自己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不過是驚鴻一瞥,之後再也不會出現,她忽然有些明白,孟三驚為什麼要有這樣一所教堂,為什麼要建一座自己的衣冠冢。
孟醒笑著走到高曉麗的身邊,看著教堂的地面上用金線擺出的法陣,地方找對了呢。「曉麗姐,收起來吧。」
高曉麗看著孟醒,笑了笑「好啊。」然後真的一翻手,把線收了起來。程浩澤見狀,只好聳聳肩,拿著羅盤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高曉麗!」洛生向著高曉麗吼道。
高曉麗也不理她,走到了楚千秋的身邊,拉著他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反正我也打不開。」
楚千秋想要站起來,卻被高曉麗更拉著,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徐涇看著幾個人的動作,也站著不動,看著孟醒一步步向前走著,走到了洛生身邊。
「你是誰?和孟三驚到底什麼關系?」
孟醒看著眼前的人,已經沒了平時紳士隨和的樣子,只道「孟醒。」然後她收起了笑「你要記住,孟三驚不是你能叫的,知道我的名字也是你的造化。」
說著孟醒不再多說,走到了前面的空地處,抬頭緊緊望著高處的十字架,十字架早已看不見當初的顏色,孟醒回憶著最初看見孟三驚時的樣子,那時她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皮膚早已褶皺,滿頭華發,她拉著孟醒的手,反復看著她,然後孟醒看見她的頭發漸漸發黑,皮膚漸漸變得光澤,最後變成一個妙齡少女的樣子,她看著孟醒道「喜歡我的樣貌嗎?給你怎麼樣?"
孟醒收了收思緒,學著孟三驚的樣子,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低下了頭,腳下的地方漸漸出現了一個十字架的陰影,然後變成了一朵黑色的蓮花。
孟醒的身子漸漸消失在蓮花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洛生,首先沖了過去,程浩澤緊隨其後,突然,一道銀白的光向他們襲來,一條長鞭狠狠地抽在地上,將兩人震開,此時那朵黑蓮的周圍被一圈鐵索緊緊護住,白無常站在一邊緊緊握著勾魂鎖看著站在那里握著鞭子的徐涇笑道」反應夠快啊。」
「還好,你基友呢?」徐涇收起鞭子問道。
「陪大人進去了。」
徐涇听到白無常講到‘大人’時一驚,但是想到孟醒對洛生說的話,多半明白這是經過她的授意的,也許是下定決心要處理那件事里,便也不覺得吃驚了,只是看了看楚千秋,他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高曉麗確實一片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樣。
孟醒看著眼前的房間,已經不再是天主教堂的樣式了,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四周沒有一點裝飾,牆壁兩邊有兩盞燈,是黑色的光。屋子的中間,五個巨大的棺材擺成一個圓形,中間的空地上,一個巨大的石頭立在那里,堪堪露出後面的棺材的一角,孟醒向前走近,一揮手,一道火焰在手中燃起,借著火焰的光芒,孟醒看出那塊石頭並不是真正的石頭,只是一層岩石的外殼,隱約可以看見里面的一個人形。
「已經在石化了。」黑無常出現在孟醒身邊輕聲說道。孟醒手一抖,火光晃了一下,「大哥,你這樣很嚇人的。」
黑無常看著孟醒,不自覺地挑了挑嘴角,扯出了一個像是笑的弧度,這樣孟醒覺得更加驚悚。「你……笑什麼……」
「沒什麼,剛才你在外面很有氣勢,有些像是孟三驚。」
「因人而異啦。」孟醒說道,看了看那五具棺材。「這是什麼意思?」
「養分。」黑無常說著,走到了最近的一具棺材前,蹲子,仔細模索著,然後把孟醒叫過去,指了指一個地方,孟醒借著火光看見那里有一根不易察覺的頭發,一直伸進棺材里,黑無常輕輕挑起那根頭發,孟醒看見那根頭發似乎是從石頭里延伸出來的。
「以前听前輩說過,被三生石同化的人有使用這種方法獲取養分的,不過其實這應該是三生石的意志,畢竟也算是邪物。
孟醒看著那根挑起的頭發,皺了皺,拉起黑無常推開,就在這時,五個棺材的蓋子都被掀起,五個人忽然從里面跳出,揮舞著手臂襲來,孟醒一眼就認出了蘇倩雲,忙想攔下她,就見黑無常已經出手,勾魂鎖飛出,將五個人緊緊鎖住,沒容得他們一絲反抗。
黑無常將鎖魂鎖一震,五個人跌在地上,但還是奮力的掙月兌著,孟醒挑起,一張符咒擊出打斷了牽引著他們的頭發。幾個人漸漸沒了動作。兩人走過去看了看,五個人中其中有三個基本就是皮包骨頭,根本就是干尸,黑無常探了探蘇倩雲和另一個的鼻息,說道「只有她活著。」
說著收起了勾魂鎖,孟醒過去扶住了蘇倩雲,看樣子估計是休克了。「你是怎麼發現有危險的?」
「以前見過。」孟醒說道,抬起頭,此時黑無常正面對著自己的站著,身後就是那塊石頭,孟醒可以看見石頭的形狀似乎變了變,有些碎片掉在地上發出聲響。
「小心。」那個人沖出來的時候,孟醒喊道。
黑無常顯然發現了問題,不等孟醒喊出,已經轉身揮起了勾魂鎖,緊緊困住了眼前的人,那個人滿頭的銀發披散著,一雙血紅的眼楮緊緊盯著黑無常,黑無常有些不解,按理說,被三生石同化的時候,是不可能沖出來的。
沒等他向孟醒說出疑惑,那個人女人一聲尖銳的喊叫,一道紅色的身影沖出了女人的身影,直逼向他,黑無常趕緊收起勾魂鎖,卻已經來不及了,卻看見一道劍光劈下,孟醒手拿著驚鴻劍落在自己身前,向那道紅光反復擊出數劍,在無數的劍影中,黑無常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王千巒?」
紅光消失後,女人還在勾魂鎖里喊叫著,孟醒一看,就知道是徐涇的母親,揉了揉耳朵,將劍收起,走了過去。伸手打著的她的頭上「三途河畔三生石,與君三生往來事。神物已落凡塵多年,還不歸位!」
一個黑色的影子漸漸從她的額頭里出現,一點點從體內露出,最後孟醒反手虛空一握,黑影飛出落在了孟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