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心如寒石般的沁冷生寒,便攪擾的頭頂這片哀哀蒼天都跟著含了蕪雜與寥寥,忍不住把這哀哀又繁冗的思緒做了雪花漫天漫飄飛?
落雪了,六瓣盈薄的冰晶雪花自天幕深處疏悠悠翩然旋下,蕭條的冬季便好似被心力化成的寒光劍一劍刺穿、剪破了一樣,似乎那漠漠青冥有了虧空,便饒是怎樣耗神費力卻總也填補不住。
這翩舞的孤絕精靈沿著仿佛恆古都不見變化紋絲的、標榜帝國偉岸威嚴的白玉甬道,一路覆蓋了一層漸厚的白色棉被,這顏色映入眼簾便覺的十分叫人忍不住的惆悵、又索然。空落落的感覺順應著眼簾,一直漫溯著過去,跟著就落入了心口里。且跟著又有鋪天蓋地的空曠感錚然就圖騰起來。
隆基負手于後、放眼四望,舉目所及處全部都是白刺刺的景深。這落雪之後的大地為這盛世添置出一道最好的屏障,層疊著、周匝著一些無可言喻出口的暗處繁華,盛世的氣息被烘托的那樣無聲無息般的別樣。
今年的第一場雪,仿佛來的極其晚呢……但終歸還是來了。一如四季輪回是自然造化的道,日月交替是光陰跌宕的變更;天朝之巔、宇宙之間,每種事務都有著他們自身的軌跡命盤,遲一點、早一點,終歸都是要付諸要履行的。規律若此,從來沒誰可以改變。
這心緒在心坎兒里一迂回,便連隆基自己都著實奇怪為何今兒變得這般多愁善感起來!他頷首深深吁一口氣,金靴嵌絲、闊步緩行在太液池畔,踏著鵝毛白雪,越走越深,在身後留下一道歪歪曲曲的足跡,剪碎了一池晃曳不退的清音。
面著咫尺河岸,隆基倚著一棵盛滿了碎雪、掛滿了冰晶、似乎周身已經凍僵的柳樹虯干停身收步。
他呵出了一口氣,凝了眸子揚首睥睨那湖面。
雖是深冬了,但天氣較之往年並不太冷,故那池中碧水眼下還未曾來得及完全凍住。只是在表面攀附、締結出了一層淺淺的薄冰。
心念一動,隆基就手對著身畔楊柳折了一根嶙峋枯枝,後又看似極順勢的對那覆蓋薄冰的湖面那麼順勢一擲。
「嘩啦」一聲清脆泠泠之音順勢入耳,那薄薄的湖面彈指便被擊穿,恍然一下渙散成了幻似漫天的一痕晶耀。
這時隱隱蟄伏于周遭的北風兀地一下狂起,對著鬢角眉梢就是一通呼嘯肆虐。冬老虎那股特有的肅殺與逼仄之感終于攪涌上了心頭,直教人不得安寧!
面上染著冠玉氣質,隆基起了一陣心煩,後又兀地定神凝目,對著眼前那灣老邁不動的幽幽池水擰了擰墨色眉峰。俄頃,極快的一個力道拿捏而出,他左臂低垂、五指一把扯過腰間自小便掛在身上、不曾離開的那枚圓潤可喜的羊脂白玉環。
肌膚踫觸的瞬息,好似什麼樣的一懷百感交集唆然一下掠過去,別樣的感覺升起在心頭,恍惚間針扎般的難受!仿佛那是一種關乎往後宿命的預言,又好像不太是……既似是歸結了日後、又好似是鋪墊了前緣。總之,亂亂紛紛錯錯雜雜,這樣的感覺攪擾的他更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