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做出無心之態、其實且觀且听的來俊臣心中隱隱一揪,免不得對自己這位兄弟友人起了玩味、且有些心疼他的固執。
隆基這話或許是當局者迷,卻在俊臣听來十分的孩子氣了!
他所提起的這兩件事分明已經隔了這樣久遠,便是連當年那些當事**抵都已未必能想的起來,偏生就三郎他自己難以放下!既然三郎能夠把那久遠到已經模糊的舊事,同近來皇後、德妃的死亡而聯系在一起,其實能證明的只有一點,就是李隆基他自己對那件舊事的介懷一直都沒有消散!
俊臣頷首,美好的薄唇化開一縷幾不可見的輕笑,他抬一抬眼楮︰「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兒,三郎……你這委實是給自己設了枷鎖背在身上,一廂情願的念了若許年,時今仍然也念念不忘的都成了固守的執念!」這一席話言的基本沒什麼停頓,初時聲音尚小,往後便漸漸的揚了起來,呼應著他心里對這個朋友的真關切。于此微定,緩了緩氣息,尚不待隆基答話,俊臣重斂了聲色、平和了語氣補充道,「所以丁點兒打不著的事情,都會被你往身上按、且與當年那早被人忘的干淨的事情扯上莫須有的關系!」順勢一嘆,後抬手拍了拍隆基的肩膀,是以為他寬心。
但若是可以這般輕而易舉便寬了這心、消散了這執念,三郎他又何至于會背負若許年之久?
「不,不是的。」因著酒勁兒的漸次拿捏,隆基這心這念、並著整個人這副身子都一個勁兒的只覺往下沉。半燻半迷里,他一手抱著傾倒的酒壇、一手支撐著下顎,整個人趴在幾案上,聲息混混沌沌的,「本就是我的錯……若我不曾對武懿宗做出那樣的反應,我母妃和皇後也不會死!不會……」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一陣發于喉嚨里的淡淡嘆息。
追溯起那件舊事為何就與不久前皇後、德妃之死一事扯上了關系?隆基在心里是這樣思量的︰當年自己那般,雖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小孩童一時心起、故吐口出那一段無所顧忌的話,但那些話听在有心人耳里,不免就會體察、探尋到另外一重別樣的意味了!
會或多或少的叫人滋生出一種這樣的琢磨,試想,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能順口說出那樣的話,孩子他懂什麼?一定是大人素日里反復叨念、潛移默化甚至故意教會了這個孩子如此說的!
那麼會是哪個大人如此背地里忤逆、且叫這孩子給听到且學會了呢?很顯然的,身為主母的皇後、和三郎的母妃德妃便理所當然成為了最直接的懷疑對象……
也是巧合,就是在那之後沒過幾陣子,隆基便被父王出于保護的目的、而送入了感業寺。
或許這只是李旦一個本能的反應,只希望這個聰穎的兒子可以多一層更牢固的保護。但這卻潛移默化的讓本就思量繁多、心有懊悔的隆基曲解了事態的嚴重性,以至于都時隔經年,稚女敕的孩子都成長為翩然的美少年了,當那一後一妃雙雙神秘消失的事情傳來之時,他還是一下子就與那心冢里深深埋著的陳年舊事兒扯上了最直接的關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