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諱,他自從被君上選作了暗衛之日起,就冠上了刃炎的稱呼,他之前的姓氏,約莫應是姓曲的吧。
曲,這個字,太過于久遠了,遠得如果不是听聞劉疏妤提起,他差點都快要想不起來,就跟他說話一樣,他沉默于黑暗,能夠被人這般發現存在的,除了君上趙天齊,便就是眼前這位了。
「也許,有時對于這個宮中來講,能夠影掉自己的蹤跡,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呵。」劉疏妤揉了揉膝蓋,將面前的一盆要浣洗的衣服端在了地上,來北漢的這次,非是她所願,如果她不存于這世上,這所有的苦難,間或不用存在了吧刃炎張了張口,驚覺自己有一絲嘆息溢出了唇外,帶著一點輕微的白色氣Lang,也僅僅是一點響聲,就讓劉疏妤心里的柔軟一時全部絕堤。
「能夠有人听我絮叨,這種感覺還不賴。」她取了小木方凳,將衣擺的邊緣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頭,手指沁進冰冷的水中,將衫衣捏在手里輕輕搓揉,有淺黃色的汁水從她的指尖和手背上漫進了水里頭。
她說了半天,總算听到有一點回聲了,宮中的漫漫寂冷,無限惆悵,是需要被緩解的,如若不然,早晚有一天,她就有可能成了冷宮里頭那些瘋掉了的女子之一。
「你是奉了趙天齊的命令來的吧,,他倒是比較看重你。不過,來守著我,只怕是大材小用了。」劉疏妤埋頭搓著盆木里的衫衣,這類衫衣,極為的難洗,皂角堆在衣服的夾縫之中,搓不掉,只有在清水里頭來回的沖洗了。
墨色的頭發上頭,沒有一絲的玉墜步搖,襯在冬日的白淨光線里,扯起了淡淡的浮光,刃炎的身影在光線照耀不到的角落里微微動了一番,劉氏一族與著君上的仇怨,不知道與著面前的這個女子的到來,有沒有淡化的可能。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深思的時候,劉疏妤的言語又一次穿透進了他的耳線里頭,「趙天齊一定認為身為公主受到如此被貶或者被欺負的欺辱,會活不下去是吧。」伴隨著清冷言語的,還有一道幾不可微的冷哼。
刃炎默默地立在原地,沒有絲毫的動彈,的確,君上之所以會讓他守著劉疏妤,其最大的原因,不就是讓她活著繼續承受隨之而來的苦痛麼,但他最為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讓她心存生機之力。
「早在北漢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再多加一重又有什麼關系。」劉疏妤埋著洗衣的動作有一些重,仿佛是不甘心宿命擺弄似的,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她自己能懂,如果不是因為她身處公主的位置,這一切根本就不用承擔。
「看著吧,我一定會活得好好的。」言語于此終結,劉疏妤將思緒全部收了回來,有些東西,沒必要多說,能夠訴清自身的惆悵,也算是快意了。言盡到此,只是一個發泄的契機罷了,更何況,這位暗衛,可是趙天齊身邊的人。
這一句話終了,刃炎再沒有听到清涼溫婉的言語,殘留在氣息的,只有來回洗搓的衫衣聲,他垂下眼瞼,有一些東西,好似在潛移默化的起著改變,也許劉疏妤並不是君上所認為的尋常的公主。
從她稀薄的言語中他仿佛能夠感覺到,其實這位公主,並不像人們常見到的那般是皇家的女子,君上讓他查探過她,劉疏妤是北漢王上劉繼元的六女兒,其母是名動天下的舞女穆婉雪。
關于她身處後宮之事,這點倒是沒有一點的線索,像是被人掩蓋了一樣,干淨得很,如果不是特意為此,那麼,其中必然是有隱情了。
像她這種無比堅韌的性子,不是普通的皇家公主的品性,但凡是他見過的公主,除了劉疏妤,無一不是趾高氣揚的模樣。
劉疏妤的听覺十分的靈敏,不過,半天听不過那暗衛的響動,如果不是那泛起來的冷意,她會覺得剛剛不過是在跟風聲交流似的。
「洗這麼久,娘娘們還等著要呢。」為主的浣娘領了一干的女子在劉疏妤的面前現了衣擺的色彩,劉疏妤埋頭洗自己的,沒打算理她們。
又要偷懶,又要不想被各宮的主子們罵,自己怎麼不動手,要她快,等著她,等她洗完了再說。
「問你話呢。」那為主的浣娘一腳踢翻了她手里的木盆子,各色的衫衣一股腦的倒了滿地,劉疏妤的手指上還沾著淺色的皂角,她冰冷的手指僵在氣息里頭,感受著寒氣沁進她的骨頭里。
看來,無論在哪個地方,被人欺負,怎麼都是免不了的,人善總是會被別人欺負的,她劉疏妤自認為不是那一種善類。
她也沒有答話,將倒在地上的衫衣拾在了手心里頭,微微抬了抬眼皮,有寒芒朝著那一眾的浣娘掃去,嘴角一勾,綻了極冷的笑容出來,衫衣是錦衣綢緞所制,衣制十分的柔軟,根本承受不住任何大力的撕扯。
手指一動,刺啦一聲脆響刮過了她的心口,刺耳之聲,極其的讓人心中生慌,劉疏妤手里的衫衣,碎掉了其自身美艷的輪廓,被她扯到了爛布。
為主的浣娘臉色變了,一把將劉疏妤手里的衫衣扯了過去,厲聲沖著她喊,「你干什麼,娘娘的衣服都敢扯,不敢獲罪麼。」
劉疏妤聳聳肩,滿臉的不在意,口氣更是無比的桀驁,「獲罪的人是你不是我。別忘了,娘娘的衣服是交給誰來洗的。」
「你。」那浣娘的氣焰高漲了十數倍,一副十分氣憤的模樣,言語佔不到便宜,她便就想動手抽打劉疏妤。
劉疏妤退後了幾分,渾身上下的戾氣讓其他的浣娘望而生畏,一個敢撕娘娘衣衫的人,不是她們能惹得起的。一時之間,只有那為主的浣娘在唱著獨角戲,劉疏妤認為,是必要給她一點教訓了。
想要跟她動手,也得看自己有沒有本事,再者說,惱羞成怒的人,根本就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