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閃爍,晃過了幾日的光景,劉疏妤揉了揉自己搓得酸麻的手臂,抹了一把額間的水漬,天色更加冷涼了一些,數九寒冬,星星白雪的身軀落在了她面前木頭盆子里。
輕輕哈了一口氣,白色的氣息噴漆在了紅腫的指尖上頭,將寒霜之疼稍微減輕了一些,劉疏妤微微一嘆,好冷啊。
眼色一轉,落到了浣衣房的四周,各色的衫衣被收進了暖衣殿進行火石燙平,只剩下了幾枝還搭在四周的竹桿子,殿脊墨黑,看起來更加的荒涼如常。
「疏妤姐洗好了沒有,江常在娘娘明日會來收那一件紫花繡邊的披風。」從暖衣房探了一張俏麗的臉面出來,赫然就是幾日前朝著劉疏妤叫囂的浣娘,那浣娘名喚著青慧。青慧的臉上一片的淺笑,對著劉疏妤的時候,不再那個氣憤洶洶。
劉疏妤聳聳肩,「知道了,紫花的繡邊可要仔細著點。別又像昨天那樣,邊子都給卷飛了。」她將盆子里頭的紫衣披風拿起來抖了抖,再放到另一盆的清水里給浣洗了一番。
旁邊的浣娘听聞了劉疏妤的話,盡數笑出了聲,「就是啊,別又像上回那樣,邊子卷了要不是劉姐姐的手工巧,只怕那一頓拍子是少不了啦。」銀鈴的聲音在冷清清的浣衣房顯得格外的清亮。
「去你們的,就知道打趣。」青慧沖著在場的其他浣娘努了努嘴,閃進了暖衣房里頭。劉疏妤搖搖頭,仔細將紫花繡邊的披風清洗干淨,這一件披風,是趙天齊賞給江婉雪江常在的恩賜品。
這位江常在的父親,任北宋的左騎大將軍,統領左騎衛。劉疏妤心里頭想著,北宋的將軍,手握虎符的,簡直是一個不存在。因為那兵權,牢牢掌握在趙天齊掌心里頭,任何要統領三軍的將軍,手里必須有趙天齊的聖旨手諭。
果然是不相信任何一個人的,君王不愧是君上,趙天齊做得,倒也是極為的妥當,換作是她來選擇的話,興許還沒有趙天齊做得更漂亮。
至于青慧,劉疏妤翻著紫衣花的衣邊,那一日青慧燙的白璧晚霞長衣的衣擺起了毛罅隙,這種不仔細看,其實明眼卻瞧不上出來,但劉疏妤是知道宮中女子的心思,這要是被有心人看見了去,指不定會說成是沒了好東西,成了趙天齊嫌棄的人兒。
而這,後宮主子的臉上無光,那麼,遭罪受的,就是這一些經手的宮女內侍了。所以,青慧被罪罰是避不了的。
不過,劉疏妤的眼光連閃,這一手雙面針繡的絕技,可是母妃一手教她的,母妃是南方人,對于針繡一技,可是十分讓人贊為觀止的。
經了她這一手,不僅免了青慧的罪罰,還使得青慧得到了主子的賞賜。青慧對此,可是好好謝了劉疏妤一番,而經過了此次事件,青慧對劉疏妤空前的熟絡了起來,就連稱呼,也換作了疏妤姐。
「大伙漿洗的時候,要仔細針錢相交之處,輕燙的時候,如果將皂角也混了進去,就連我,可能都補不回原本的模樣。」劉疏妤擰干紫花披風,將披風抖開在了氣息里頭,紫色的披皮在雪花散落的之際,襯出了她秀麗的輪廓。
刃炎的臉上,因著劉疏妤的動作,而輕然的扯開了嘴角,逆境之中,還能笑得燦然如花,想是只有她才能夠這般坦然的吧。
紫衣下的容顏,散發著獨屬于自己的光彩,圓潤的墨色瞳孔里頭,是閃著耀眼的風姿,讓他,忍不住的笑容淺帶,劉疏妤,如果沒有活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後宮之中,宿命,一定會更加的精彩吧。
一股輕涼的風刮過了刃炎的耳後,但是刃炎沒有動,只將長劍搭上前胸上頭,雙手握肩,一副沒將來人放進眼里的模樣。
「刃統領。」刃炎沒有作聲,只冷冷的點點頭,視線一直放在正將一盆洗干淨衣衫的劉疏妤身上,沒有半分想要挪動的跡象。
「刃統領對這位北漢的六公主,莫不是……」看著刃炎這般的模樣,一身黑色勁裝的長絕開口出了聲,雖著說刃炎是奉了君上的口諭前來此地看著劉疏妤,但此時看來,其中是必然存在有隱情的。
長絕的眼前,是刃炎俊朗冷冽的側臉,刀鋒般的輪廓,看上去讓人覺得如置寒冰之地,長絕是知道刃炎的手段的,他想要動手殺人,根本不會手下留情,而且快劍斬命,絲毫讓人無法反應過來。
這樣的人,冷涼絕情,就跟君上趙天齊一樣,但,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君上和刃炎對面前這位北漢的公主,似乎有一些不一樣了。
這位劉疏妤,跟著別的宮人,沒有半分的區別,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吸引力,竟然使得兩位冷情的人,提起劉疏妤三個字,都會不由而同的望向上空。
詭異,十分的詭異。
後宮佳麗三千,君上,卻偏偏對眼前這位另眼相看,其中,是不是他根本不知道的隱情存在呢。
「君上讓你來的?」刃炎將面上的表情輾碎在寒風里頭,冷意在言語之中無限蕩開,讓長絕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正統起來,這待遇怎麼會相差這麼遠。
「是,傳她去宴賓殿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君上讓我過來告訴你,不需要再守著她。」不需要再守著她,這七個字眼在刃炎的心里底蕩進了無邊的冷涼,是啊,他出現在這里,不就是因著君上的手諭麼。
他沒有再回答長絕的言情,余光里頭,劉疏妤還在忙碌地搓著漿洗的衣衫,這樣美好的女子,是他只能選觀的呵。
劉疏妤搓揉衣衫的動作有一點停頓,那一雙無時不刻注意著她的眼線,突然沒有征兆的消失了,難道說他走了?
他不是奉了趙天齊的命令監視她的麼,怎麼會突然撤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劉疏妤輕輕吐了一口氣,她怎麼會有失落的感覺存在,她環顧四周,哪里還有被注視的感覺,唉,許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吧。
她埋著,繼續揉搓著面前的衣衫,今日的衣衫,可還有這麼多,每一件都是急等著要的,她不敢再多想其他的,得趕緊洗出來。
「聖旨到。」有尖細的聲音傳過了劉疏妤的耳線里頭,看來,還是趙天齊的傳詔了,否則,那個暗衛不會被撤了下去,這一點,她得牢牢抓住才是,下一回暗衛的離開,那麼,她就應該要做好萬全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