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對著趙天齊和她俯了俯身子,恭敬著退了出去,劉疏妤平淡無波的看著喜兒離去,轉頭瞧了一眼坐在木椅子上頭的趙天齊。
趙天齊的臉色今日格外的好了不少,跟外頭放亮的天色一樣,出奇的撥開了雲霧見了月明,連帶著周身的陰郁之氣也少了好些。
「愛妃有心了。」趙天齊的語氣溫柔了不少,泛在劉疏妤的耳朵里像是听錯了一般,她的確是有心,如若不然,也不會喚了喜兒前去通傳摘梅的口諭。
宮女喜兒的安排,還是仰仗著賢妃的功勞。說是前來替著她干些粗活,說到底,還是要放上一兩枚的眼線來針對她而已。
她與賢妃,不過是站在同一戰線的罷了,信任與不信任都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這後宮的情可是千變萬化的,沒有一層不變的理數。
如果改變不了這樣的處境,還不直接承受來得更加的容易一些。喜兒受了賢妃的手令,自然會將這事情辦妥。
劉疏妤嘴角的無奈更加的明顯,但她心下卻是冷笑泠泠,賢妃行事,極其的心思縝密,連替罪的人都已經找好了,無論成與不成,賢妃那里,可是一點的風聲都透不過去。
不過,她不以為這事情會這麼的容易發現,引火燒身的事情,她是不會去做的。況且,挑起者可不是她劉疏妤啊。趙天齊的一句金言,覆下來的,就是幾千的性命。
「江常在娘娘喜梅,成人所美,也是一件風雅的事兒不是?」劉疏妤由著小清的攙扶朝著趙天齊的地方走了幾步,梅花的香氣更加的濃郁了好一些,梅花的傲氣是吧,江婉雪不就是以著自己像是梅花的骨氣麼?
那她就照著趙天齊的手段依樣畫葫蘆,打斷江婉雪的骨氣,打消她的無限喜愛。她的笑意沒有抵進眼光里頭,除掉人並非她的真正意願,這一切,都是趙天齊逼得她走這一條路,她如果不動手,長空挽瑤也必定是要對付她的。
況且,她的余光掃向了趙天齊,他說過,她銀刀的插入,代價是萬千的紅血。既然無法避免代價,那她就毀掉趙天齊一手建立的平衡。
「愛妃有此心,本王想著也是心有所慰的。這幾日,本王要出征了,劉疏妤,你可還有什麼想要說的麼?」
出征?她渾身打了個顫抖,身處後宮,對前朝的事情她一無所知,而那些的內侍所听到的,也只有零星半點。
現下經由趙天齊的口里說出要出征的言語,這無疑是晴天的霹靂。她的心微微的上下晃蕩了一番,久久歸不了平靜。
暖意瞬間被無情的打散,怪不得趙天齊現下過來面色好轉了不少,鐵血君王果然是嗜血如命的,她想要說的,通通卡在喉嚨里頭,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跡來。
趙天齊站起身來,冷涼的睇了劉疏妤一眼,「如果沒有,本王就先回尚書房了。」原來趙天齊過來,就是為了給她施壓的對麼。
說得出,做得到,這性子,無比的凜冽,絲毫沒有留情的想法,雖然早有著趙天齊會踏破北漢的一手,但現在再說出口來,她只覺得悲中心來。
她的忍不住,依舊是造成了如此的後果麼?之前母妃就是如此,現下,她還勞得全北漢的百姓也是如此了吧?
慘白的面色一點不落的進了趙天齊的眼波里,嘆息在心頭無聲的漫延,他現在就是在試探著劉疏妤是如何的心思,看著這樣的劉疏妤,他只覺得好似有些事情,正朝著不可操控的方位發展著。
出征與不出征早就沒有了區別,但他盡量的一搏,也許,北漢的危機會盡快解決也是說不定的。
靜謚的氣息在他們兩人之間綿長而又深遠的淌著,肅殺之氣在喜兒捧著金邊白梅花色踏進來的時候,稍稍的減輕了一些。
大殿之上沒有人吭聲,兩個主子之間明顯有股氣流在對竄,暗藏在一旁的眼線只看得他們兩人對立的站著,沒有一個先撤去目光,看來,君上對自家的江娘娘還是極為寵愛的,瞧這劉疏妤的面色就知道了。
藏身在暗影之中的刃炎眼角收縮了一番,只瞧著表面上的東西,也不怪是被人利用的角色,劉疏妤對君上的態度他並不知道,但能夠听到劉疏妤平淡的口氣下,是吩咐著人去摘下金邊的白梅。
劉疏妤對君上從來都是高仰著頭,從來都沒有為之屈服過,這樣明顯的應聲下去,其中的曲折不難猜到。
君上要出兵救援,但之前卻是被劉疏妤傷及了身體,口中氣極的吐出了會毀滅整個北漢,為他之恨,唯有紅血。這樣堅決的言語,就是君上自己都沒有辦法將之推翻。
若非如此,君上也不可能陷進了兩難的境地里頭。不多時,他就看到一身蟒袍的君上跨出了殿外頭,滿臉都是極其明顯的憂傷,憂傷,冷情如君上,能夠憂傷的,也唯有劉疏妤一個人了吧。
身後的金邊白梅開得如此的妖艷,但慘白的色彩,依舊是揪人心痱的。他瞧著君上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錦月居的殿內,其實左右為難的境況,早就在君上的心頭婉轉不前,再難以磨滅得去的。
看得趙天齊的離去,劉疏妤的整個身子一軟,重重的跌在了錦毯上頭,就算是磕到了陰寒的膝蓋,她也沒有在意得去,好狠的趙天齊,輕柔的言語間,就想要將一個王朝覆滅。果然不愧對鐵血君上的稱號。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這是。」小清與著小玉七腳八手的扶著劉疏妤的手臂,言語中是急促的聲線。
劉疏妤欲哭無淚,無聲的甩著頭,染成白雪的容色上,有股股淒涼的意味在其間殘存著,她咬著薄唇不落淚的表情,看得人十分的揪心。
「娘娘,你可別嚇奴婢啊。娘娘。」小玉的手緊緊握著劉疏妤的白玉指尖,感覺到了一些些輕微的顫抖,這樣的劉疏妤可不是她們見過的那般面色。
好狠,好狠啊。
她的眼波升出淚光,染開了一片的清明,這樣的結果,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啊。為何,為何她會疼得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