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齊走到劉疏妤的近前,瞧著小玉手上領著的琉璃白盞,眼中的一抹寒光一閃,涼涼的開了口,「這般摘下金邊白梅,可就是在毀它原本的根基啊。」
模稜兩可的話,讓劉疏妤的心下微微生寒,她的面色沒有一絲的變化,長居于王宮之內,她與趙天齊有過之而無不及。「立在寒風之色欣賞,我這身體可是受不住。遂吩咐了他們去摘進來。」
話頭里無比的生硬,趙天齊已經免了她的行禮,劉疏妤的骨氣越發的被挑了起來,她看著趙天齊的眼楮,冰冷十足,但有一絲的玩味在里頭漫延,「愛妃倒是有如此的愛好。」
愛妃兩個字,趙天齊說得越發的順溜了,她如此的愛好?拐著彎的諷刺她是麼?插著梅花的白瓶,可就是她在朝他遞上一些手段的階台呵。
「如此,你若是看不慣,不如丟掉算了,你覺得呢?」劉疏妤的嘴角一扯,根本就沒有打算將趙天齊的態度放進眼里去,一個鐵血無情的惡魔,她想不到有什麼可以使得讓她低頭的理由。
再者說,她現在的身受重傷和並不完全能夠直起的脊背,都是面前這位賞賜的,她取了趙天齊的鮮血,簡直是太便宜他了。
「瞧瞧愛妃這話,本王不過是多說了兩句,愛妃就使小性子了。這金邊白梅,你要摘便就摘吧。只要你高興,怎麼都成。」
劉疏妤側頭,看著面前的一身暗紅蟒袍的趙天齊,換了紫色的玉墜相融其間,趙天齊的容色襯在金邊的白梅之下,兩廂所較,竟然絲毫都並不遜色。
古語有容色如玉的美稱,而面前月色如玉,眉梢濃黑的趙天齊,輪廓的分明,竟然使得趙天齊的俊顏,容色如梅。
如果她換作是北宋王公臣女,對著趙天齊這樣剛毅而又如玉的俊顏,很難不會有動心的時候,單看著長空挽瑤與江婉雪就知道了,江婉雪可是因著趙天齊的喜愛而對白梅情有獨鐘的。
趙天齊背著雙手,嘴角一拉,扯了最為清柔的淺笑,白梅如顏,放到劉疏妤的身上,最為合適不過了,他其實在劉疏妤立在殿院外頭的時候,就已經在了,全韋正欲通報他來的言語,就被他抬頭止住了。
白梅因著小太監的動作散開了線白的花瓣,灑在了一身淺色小襖的劉疏妤身前,容色染了一些粉黛,粉色的紅在劉疏妤的臉上悄然的輕綻,漫天的花雨之下,是劉疏妤銀鈴般的吩咐聲,寒光也是毀不去她留在了他心上的烙印的吧。
動情一開,就如江河翻滾,這萬千的錦繡山河,獨獨只有她這個北漢送來和親的女子使他為她摒棄一切的不滿。
只不過,那八百里的文書,成了他心頭的一根毒刺,拔不得,去不掉,他只能處在這兩廂為難的境地里頭。
「君上說這話,疏妤就不懂了,莫不是君上以為疏妤是那辣手摧手的人麼?」她攏開袖子,由著對趙天齊行禮起身的小清扶著手臂,傷口的好轉可並不代表她已經痊愈了,就算是趙天齊俊美如神,在背負了紅血的劉疏妤看來,卻覺得諷刺無比。
「就你有理。」趙天齊錯開身影,往著一旁鋪陳著錦墊的木頭椅子上坐下去,手指擱在了扶上頭,劉疏妤的眼波微微閃動了一翻,因著趙天齊的動作,她對趙天齊的手指看得很清楚,那只左手的大掌上頭,從虎口延到手背邊有一道極深的刀傷。
她突的想起那一日趙天齊將手指擱在她下巴間的感觸,長年的行軍征戰,薄繭滿布,刮在她的皮膚上是一片的生疼,而今瞧著那刀傷,竟然對趙天齊生了側隱之心。
身處王位,早就已經是身不由已了,無論是趙天齊還是父王,要做穩王位,就必須手段鐵血,父王年邁,早已上不得戰場,更何況,現下的北漢已經殘存不堪。被吞並,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但趙天齊,卻緩和了一些時辰,又封了父王為彭城公,對著她施以刑罰,不過是發泄掉滿心的仇怨罷了。
她說到底,還是得感覺趙天齊的吧。
眉頭一松,她的臉上寒意稍稍的減輕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有一絲絲而已,對北漢他沒有下手,但對她,卻是讓她遍受刑罰的。她無論如何,都是忘不掉這樣的。
「君上喜梅之事,眾所周知,疏妤不過投其所好,君上為何的如此言疏妤有理了。」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她本來就佔理,方便他就地賞梅,反倒還是錯了不成。
「投其所好?」趙天齊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將手心里頭的熱茶復回到木桌子上頭,「本王就沒有見過這般投其所好的,明明在殿院之中長得好好的,卻偏偏要被摘了來。你如何不學學江常在,她投其的就比你好上太多。」
回歸正題上了,劉疏妤的思緒又一次開始轉動起來,由著趙天齊提出來江常在江婉的名頭,更加的理所當然了,她只用帶著趙天齊的言語將心思順著出來就好。
「江常在娘娘是原就是喜梅之人,疏妤可是比不過去的。」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語氣盡量的輕緩,一切不宜太操之過急,如果將火頭扯到自己的身上,那可就是大大的劃不來,或許還會牽扯出更多的鮮血性命。
趙天齊的面容一暖,嘴唇動了動,對著劉疏妤的話起了肯定的回答,「婉雪喜梅,倒是本王沒有想到的。有此懂得之人,倒不枉是一件好事。這金邊的白梅,本王就找你討上幾株了,你可是沒有問題的吧?」
親口討要梅花,她就是要這樣的結果,但為了不讓那些暗藏的眼線起疑心,她的臉色稍稍的陰沉了一些,江婉雪知曉趙天齊是寵愛她,卻並不知曉她心中的所想,她劉疏妤越臉色不好,長空一族的人,便就會是越開心的吧。
只不過,這隨之而帶過來的後果,江婉雪可還承受得住。劉疏妤無奈的點點頭,側頭吩咐著宮人,「喜兒,你去喊著小旬子再去取兩株白梅下來,吩咐著他一定要拾摞好了,不然,君上可是拿不出手的。」
她就是要說得淡白一些,盡可能的將她滿心的怨心帶出一些方才能讓人家心思放平,要不是,這一樁子事,還得將污水攬在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