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的清冷被劉疏妤的一道輕哼稍微的有些打碎,她皺著眉頭,手指將自己膝蓋緊緊的抓住,好疼啊,撞在膝蓋骨上的寒意婉轉在她的思緒里頭,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將之化解得去。
「娘娘,娘娘,抱著個湯壺子吧,這天勢眼瞅著黑了下來,娘娘膝頭上的傷口只怕又是生疼了吧。」小清對著她小聲的低語,劉疏妤點點頭,裹了錦被就坐了起來,將泛著暖意的湯壺子擱在了膝頭上,才稍微的減輕那陰冷之癥。
「天勢又黑下來了麼?北宋的雨珠子,到了冬日才是這麼的來得勤把。在北漢,只有臨著快要入秋的夏分才會落下雨來。」劉疏妤揉著手,挪了一塊地方出來,示意小清坐上床榻上來。
小清正想要搖頭言明主僕位份,但看到劉疏妤一臉慘白的面色,她還是嘆了一口氣,跟著坐了上去,「娘娘,小清知道你心里苦,但娘娘總得看得開才是。」
劉疏妤冷冷一笑,未施任何粉色的面容多了一股諷刺的意味,她心里苦?她還有心麼?在母妃的胸口處溢出潺潺的鮮血的時候,她就知道,要立足在這世道之上,就不能存有一絲的同情。
「苦麼?為何我連一絲一毫都感覺不到?」她的手上浸染的還有別人的鮮血,她所能所體會到的,只是無邊的憤慨。「不過,如若這一切就此而已,倒也不妄是一件幸事。」眼鋒一轉,所泛起來的柔軟瞬間冷凍成冰。
小清沒有再作聲,身處後宮之內,苦意又怎麼能言說明白呢。一切,都是只能靜靜的看著,承受著,或在沉默中逝去,又或是在燦爛中散著無盡的繁華,都只能是自己一個人的戲。
「娘娘,雲昔宮那里出亂子了。」小旬子的聲音在牆角下低低的現了出來,暗色的影子印在白色錦布上頭,借由燭光的挑染,看上去如鬼魅般撲朔迷離。
「什麼時辰的事兒?」雲昔宮,居的,是常在**婉雪。曾君上因其名雪如雲白,特賜雲昔宮閣于雪,八月間,冊為常在。只不過,劉疏妤的眼里升起一抹調笑的意味,曾經繁華的閣殿,現在,卻是應該充滿了血雨腥風。
「聞著宮人寅時前去換燭心子,瞧著殿內散落著一片的錦布衣衫,宮人還以為是進了賊子,叫嚷著去喚了人,這才發現江常在的床榻之上還有其他人。」雖然小旬子說得十分的隱晦,但劉疏妤還是捕捉到了她所想要的東西。
「君上可是先過去了?」她起身,由著小清的手將衫衣裹好,又取了厚實的錦鍛子覆在自己身上,以免著寒氣侵進了她的體內。眼下,她還是早早的過去比較好,這如果被人踩著了什麼把柄,那可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
「回娘娘的話,宮人發現了之後,眼尖著就有人去稟報了君上,現下君上陰著臉色,瞧不清是何種心思。」她將衣服密密的收拾妥當,務必不留一絲的膚質在外頭,由著小清的扶著,緩緩的跨出了門去。
她沒有讓小清去喚小玉一起,小玉太過于純淨了,就如小月一樣,于此,她不能,也不願意讓小玉也沾上一絲一毫的陰郁之氣,能夠識得清眼色,也就是了,這于小玉來講,興許是最好的結果吧。
小旬子恭敬的跟著劉疏妤的步子,不輕意間的對著劉疏妤淺淺的耳語,「娘娘,江常在殿內的那一株白梅已經被換下了。娘娘盡可放心。」
動作可真是快啊,事情剛一達到高潮之時,便就已經換下了,而且速度是極快的,快得幾乎是讓她有點驚訝。
「哼,手腳倒是靈便,走吧,抬了本妃去瞧瞧那雲昔宮里頭的情形。」劉疏妤挪開手指上了轎攆,誰能知道,那原本是靜謚的雲昔閣內所起的血雨腥風,只不過是她和賢妃聯手與王後之前的戰場呢。
一手操縱的人,看來還不只她劉疏妤一個人,江婉雪是長空一族的旁支,想來長空挽瑤也不想要見著江婉雪受盡寵愛。
之前趙天齊讓著她摘兩珠金邊白梅之時,就應該要想到,他的寵愛,有時候害的可不只是她一個人,有的,還有他並不想打碎的平衡力。
山雨欲來的時辰,寒風卷起轎攆的綿布邊子,長長的官道上頭,還灌著梅花的香味,性子如此傲氣的梅花,有朝一日卻成了一柄沾上鮮血的利器,坐在轎攆上的劉疏妤晃著身子的輕輕一笑。
她以為,這件事情的成敗還得過上一段的時間,現下,有了長空挽瑤的不介入,倒是順利得太多了。
劉疏妤頓時覺得有一些淒冷,江婉雪對于長空挽瑤來說,是極其有威脅的存在,她如果得到趙天齊的寵愛,那麼,長空一族只怕是要換人做這王後了。
但,蠢貨。她已經身為王後之位,就算是長空一族想要換人,也得看能不能將她就此扯下來,再者說,以趙天齊的本事,王後的更迭,如果他不同意,誰敢出聲打破分毫。說到底,長空挽瑤做為長空一族的接班人,接受了太多的重壓,才導致了她不敢有分毫的失誤。
還沒有到雲昔宮的宮門,遠遠的就听到了嘈雜的聲音,夾著女子的尖叫聲,听起來是多麼的觸目驚心,各宮的宮人都膽膽驚驚的不敢出一聲。
賢妃遠遠的就看到劉疏妤的身影,走得近些,才對著劉疏妤點點頭,各宮的妃嬪都立在了宮外頭,接受著寒風的浸染,只有雲昔宮的正殿里頭,還亮著燈盞。
「唔,這風吹得太大了些,想著,也是該落下幾絲雨來了吧。」賢妃瞧了瞧天色,對著劉疏妤說得極為的輕柔,山雨欲來風滿樓,掀起來的,可能還是用腥風血雨。
「嗯。早前就聞著雨珠子的味兒了,想著,應該就是這幾日了吧。」她們兩人都沒有將話頭挑明,只是相互著一笑,自是知曉宮內所發生何事。
有些事情,不在當場,並不代表她並不知事情的發展,只是因為,那一切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