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疏妤覺得全身都被重壓狠狠的輾過一般,無比的疼痛,每一寸上頭,都是漫過了無邊無際的陰沉,就連睜開眼皮,也快要用盡她全部的力氣。
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低低的喊著她的名諱,一聲一聲都是十分的明朗清晰,這是宿命朝著她扯出來的無限悲傷,朝著她低垂的呢喃,她想要答上幾分,卻只是瞧著有光暈從她的眼前側過去。
面前的人影,卻是父王。她感覺全身都沒有辦法動彈,只有眼睜睜的看著父王朝著微微一笑,然後伸開手,有白得發亮的手指搭上了父王的手掌心,那個女子,卻是同著她劉疏妤極為相似的臉面。
那是,那是母妃。離著她是這樣的近,近得手指已經橫塵在了她的眼前,這樣的母妃,全身上下都是帶著極為明皙的霞光,母妃是來帶著她離開的麼?劉疏妤的手指慢慢的抬了起來,眼中再不見任何的凜冽冰霜。
在當兩只手指要交握到一塊的時候,一道疼徹骨頭的痛意就從她的指尖上頭漫開,疼意她的手指一彈,使得整個美好的光景就地被打爛。
「醒了,醒了。」她的耳線里頭漫著的是一絲滄桑的老人家聲線,眼瞳微的睜開了一絲的弧度,有光亮卷著頂上頭的白色帳子透進了她的瞳孔里頭。
「君上,君上,娘娘醒過來了,醒過來了。」君上?趙天齊?劉疏妤的思緒正在回轉,她這是怎麼了,在做夢麼?她剛剛是瞧著了父王與母妃的啊,總歸那還是夢境的吧,她的眼角微酸,有濕潤有眼角泛出來。
「醒了?讓開。」低沉的聲音透了過來,帶著一道深沉的暗色,這一道聲線,劉疏妤是極為的相熟,趙天齊,沒錯就是趙天齊的聲線。她的眉頭一皺,接著趙天齊的面皮就露在了她的眼中。
「劉疏妤。」原本有一絲的暖線在趙天齊的眼里貫穿,但一瞧得劉疏妤的面色之後,便瞬間閃了開去,他抬手,揮退了四下圍攏的人,只留了他頎長的身影在錦月居的殿內里頭。
劉疏妤想要張口,但這突如其來的重病壓得她的聲線一絲都扯不開,她的眼眸生血,瞅著趙天齊,目光絲毫不懼。
「劉疏妤,你別忘了,全北漢人的鮮血,可是歷歷在目的,你大可以就此死去,那麼,全北漢王族的尸體,本王絕對會抽出來鞭尸。有損陰德之事本王從來不懼,就此之後,本王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鞭尸,好殘忍,劉疏妤的渾身一顫,灼熱的身體上頭透出來無邊的恨意,趙天齊竟然是如此的狠絕,她知道,他是做到了,既取了全北漢的無邊疆土,又打壓了她的骨氣,果真是鐵血啊。
趙天齊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頭,刀傷扯出來十分明顯的疼意,但他對著一臉慘白的劉疏妤,真的慌了,之前,太醫前來稟告說劉疏妤已經失去了生機之後,他的心就疼得無邊的抽動著。
他的長靴有一些的挪動,暗色的影子籠罩著她的身子,「劉疏妤,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夠明白呢?」
許是她現在生了重病,連帶著她竟然對著趙天齊這一句言語多了一絲的柔軟出來,鼻間的發酸,卻是沖著趙天齊的這一句話,她從來不會明白,趙天齊現下還留著她做什麼,而且,現下還朝著她說這一些,還有何意義?
她的唇線一扯,有言語從她的嘴唇里頭透了出來,帶著輕緩的無力,「趙天齊,我,從來不想要明白,在你鐵血的手腕下頭。」她的聲音極為的輕淡,「還會讓人的心下,有一絲的柔軟麼。」
這一句話,使得趙天齊俊朗的臉皮瞬間褪去了全部的色彩,在他給她最完整的保護的時候,卻是讓著她最為恨的事情。
在相恨與著心疼相交的時候,他又怎麼能夠去對著劉疏妤挑明,他心里的柔軟,不過是那一方在冬日的寒色之下,蕩進來的那一抹最為傲然的笑渦罷了。還記得那一天,她攬著手里的衫衣,抖開了花一般的色彩,那樣的清晰,輾轉在他的心口上頭,再也揮之不去。
「是啊,在最為恨的時候,什麼柔軟還能夠存在呢。劉疏妤,許是你不會明白吧,有些事情,如若並不是真眼瞧見的,那麼便可能是不會存在的吧。」趙天齊坐在了床榻上頭,瞧著劉疏妤的面容,眼前的憂傷,被突的全挑了出來。
她的手指在床榻上頭微微的動了動,「趙天齊,如若是如此,你便就取了我的性命吧,也許這樣,我才能夠知道,你心里下頭還有一股的柔軟存在。」劉疏妤收回了眼波,看著帳子上頭的帳紋,面如死灰的吐了這一席話出來。
趙天齊的手指一顫,說到底,還是得讓她恨他,只有她恨他之後,才會讓劉疏妤重新燃起求生的念頭吧,他挑開了步子,如一道寒冰似的站了起來,「劉疏妤,長空挽瑤這一事,本王倒是覺著有諸多的疑點沒有查得清楚。」
長空挽瑤,劉疏妤正想著搖搖頭,不想去在意,在她一想到長空挽瑤或許會被趙天齊放得出明霞殿,渾身上下就泛起來一股的刀鋒之意,長空挽瑤可是雇了自家的死士對著她下手的,無論如何,這一層她是要報得仇怨的。
她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既然長空挽瑤動手了,也必是不想要她活著的了。那麼,這一層敵我之前生死之爭,可是讓著劉疏妤覺著一切都到了這份上,便不能就此放手了,對于趙天齊看重的東西,她得一並的毀掉。
「小清,端藥來。」劉疏妤再沒有看趙天齊一眼,朝著外頭喚出了口,盡管她的聲線十分的沙啞如風聲殘存,但里頭的傲然之意便是透了出來,趙天齊捂著自己的胸口退開了兩步,有笑意在自己的嘴角淡開。
只要她能夠好好的活下去,那麼,一切就不是問題了吧。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劉疏妤,還會留在他的身邊麼?
劉繼元,在給了他最深的仇怨之後,卻又給了讓他心下柔軟的女子,如此這樣,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還是宿命緩緩行進的軌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