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要讓這境況徹底的翻復.趙天齊,這一回,長空一門與著季氏一門便是兩方皆傷,那麼,乘勝追擊方才是上策。」劉疏妤帶出來言語的最後一句聲調,仿佛是攏進了風里,不經意間便就會被吹散。
她瞅著趙天齊的面色有一絲的變化,直勾勾的墨瞳如一塊磁石將她拉進了深潭之中,她不解為何趙天齊會有這種目光。
約模不過盞茶的功夫,便是趙天齊退後了一步,坐于了一旁的木凳子上頭,唇線上的寒色被打散而去,「妤兒,此景美好如月,單單獨了你喚起本王的名諱。」
名諱?劉疏妤皺開了眉頭,她之前不是一直稱呼他為趙天齊麼?前些時辰他沒有這種的面色,今日怎麼會突然地提起了這個。
「趙天齊你」剛挑開了唇線,一道冰冷的指心落到了她的皮子上頭,使得劉疏妤輕輕的唔了一聲,所有的思緒都轉在了趙天齊的手指尖上,劉疏妤漆黑光亮的眼珠子落到了面前的大掌上頭。
「本王的名諱的確是被喚作趙天齊,妤兒,若是可以,你可喚本王作墨戟。」身若長戟,戰無不勝,不愧是趙天齊。
墨戟。便是趙天齊的字吧。全北宋上下,只怕唯有她一個人才會被趙天齊挑了墨戟兩個字吧。劉疏妤只直直的看著趙天齊,久久沒有出聲。
「墨戟。」吐了這兩個字,便是趙天齊會心一笑。劉疏妤的心下是一片的坦然,她與趙天齊現番的作為已經算是相濡以沫,再加以推辭便是有些矯情了,接下來的並肩作戰,對付起長空一門跟季氏一族之禍,就如同破竹了。季氏無明身為賢妃的兄長,王城的禁軍侍衛長,刺客進得妃嬪的宮內行刺,瀆職一罪是避不過去了。劉疏妤瞧著趙天齊袖口繡制的金邊紋路,思緒開始飛轉開去。
長空一門使了銀錢請了刺客,季氏一族便是瀆職之禍,牽扯到皇家族門的顏面,便是要君王交由三司,經由三堂的會審方有定落。
而這三司,只要趙天齊起了殺心,總會有論處他們的證物,更何況,喜常在已經被她掌控在手中,他們要想不失去這唯一的一次機會,就必得束手就擒。
喜常在現在是長空一門進駐皇室的唯一砝碼,其他的長空族女尚且年數不夠,而現在她可已經身處在了寵妃的位置,長空一門在時辰上頭等不起。再加之這皇室中的另一門還虎視眈眈的瞅著他們,這一回,便是讓他們打碎了牙齒,只能和血吞了。
這王宮里頭的暗沉之氣,于此也是應該要中斷了吧。劉疏妤吐了一口濁氣出來,白色的呼氣之影還輾轉在了殿堂里頭,趙天齊昨日夜間留宿在了她的寢宮,她這寵妃的位置現番如日中天。
一旁的小清端了素白清粥擱到了劉疏妤的面前,淡藍光暈的瓷碗之中還有熱氣騰升,青慧還未有回得錦月居,劉疏妤挑了挑唇線,抿了一口米粥在自己的舌尖上頭,味道極淡,但混了肉汁的香氣,化在嘴間之時有一些的勾動味蕾的浮動。
她的唇線輕輕咀嚼了一番,挽了手里的錦帕子拭了自己嘴間的殘渣,動作極輕像是沒有任何的起浮,小清立在一旁,知曉劉疏妤有話朝她言說。
「你可探得青慧的蹤跡了?」無論怎麼樣,青慧這一回是為了她才會受傷的,趙天齊不說,她也只有自己問了。
小清點點頭,這王宮里雖地界寬廣,但凡是有人,便不瞅不能快速的打听到,「奴婢使了銀線詢問了乾明殿的掌事姑姑雲朗,听得雲朗講,青慧那日得見君上之時,身上已經遍布傷口,最深的一道便是在她的胸前插著一柄銀白的長劍,當時瞅得青慧的侍女們,個個臉上變了顏色。」
叮啷一聲,瓷勺與著瓷碗交疊,奏出了一道刺耳的鳴唱。劉疏妤的眉頭一收,果然如她所料的,趙天齊之所以不開口,便是因著青慧受了極重的傷。那一日若不是她喚了青慧出去打探消息,青慧也不至于會受得那麼的重。
「還是本妃害了她。若不是本妃一意孤行,青慧便是不會受這一層的傷了。」皮肉劃破的疼處,她是最為了解的。手臂上的口子便是將那長劍插入青慧胸口的一幕,不斷在她思緒里頭飛轉。
嘆息之聲無以言表,小清挪了蓮步,便是更湊得近了劉疏妤一些,「娘娘,那刺客的身手,無人能夠料想得到。更何況,娘娘要對付旁的人,總還得讓著那些人的真正意圖現出來,青慧這一層,便也是早早的想到了吧。」
這一番話使得劉疏妤的胃口全然失效,她將手里的錦帕擱到了木桌面上,小清說得不假,要想讓長空一門就範,就必得會有鮮血橫生,如她自己臂間的這一道劍傷一樣,總要有所損失才會使旁人信服。
只是,這代價,卻並不是她所樂見的。劉疏妤垂下了眼瞼,里頭的殺意四溢,她來這里不過是為了和親為國。而被趙天齊晉為寵妃,不是她想得見的。浣衣房的被貶,脊背的被打斷,都只不過是她不屈服的性子使然。
她的一步一步晉升,都不過是在于自身罷了。長空一門為了鞏固地位,便是要除掉她,這一層,無論是不是她劉疏妤,都不會咽得下這一口氣。
想要除掉她,還得看有沒有這個機會,她的語氣冰冷的挑開,「長空一門既然收得紅血之意,本妃也沒有必要再讓他們喘下口氣了。你去將本妃壓在櫃子下頭的那件嵐衣錦衫取出來,長空挽瑤留下來的東西,本妃如今也是用得著了。」
江婉雪自有孕在身之時,便是同著長空挽瑤在一起,她前番是讓著青慧暗暗留意了江婉雪的衣物,這才發現,那件嵐衣錦衫上頭被人動過手腳。
繡工一事,她心里極為的有數。那領口相接之處,有紅色花紋的路子。紅花,佐以麝香便是最好的打胎之藥。只不過,紅花未入藥引之時,藥效便就是極緩慢的。而且被繡在了領口相接的密集之處,根本不容易被發覺。
若不是青慧長年在浣衣房內做工,只怕這事情就會被隱沒了下去。長空挽瑤雖則已經往生,但總歸還是長空一門的人。她倒要看看,謀殺王子之罪,他們要如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