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筆失魂錄 第二十五節 推理奇書殺人事件

作者 ︰ 藍思塵

()在牛高大叔被殺不到二十四小時後,眾人再一次——如同凌晨時分那樣——聚在了一樓的餐桌旁。然而這時的「眾人」卻再次缺少了一個身影,魏解語也像牛高大叔一樣,沉睡在了那間漆黑冰冷的地下室中。

後來趕到的沈管家只是簡單地看了一下魏解語的狀況,雖然他不是心髒問題的專家,但是要判明一個人是活是死,隨便哪個普通人都能做到,更別說他是個醫生了。

而魏解語的死,再一次掀起了所有人的恐慌。就連之前總是一直站在袁靜身後,垂手而立,不發一言的沈管家和肖大嬸,此時臉上也都多了些凝重的神s 。每一個人都在戒備著,下意識地和其他人保持著距離。沒有人知道誰才是凶手,或許那人就在自己身邊,也或許還在黑暗中躲著,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會步了那兩人的後塵!

魏解語的衣物現在也板板整整地穿在主人的身上,陪同她一起躺在了地下室里。那是黃璃為她穿上的,用她的說法就是︰死者也是有羞恥心的。這話雖然難以理解,但不管是夜永還是其他人都沒有表示反對。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沒有誰願意先開口。黃璃一直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夜永雖然有些擔心她,但也不好出聲,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何思遠。何思遠一改之前嚴謹的坐姿,雖然腰板還挺得很直,臉上的表情卻是愁悶無比,眉毛都快打成一個結了。他有些煩躁地用手揪著自己的頭發,略略抬頭,卻發現眾人都在有意無意地看向他。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凌晨時分的那場討論,就是他發起的,同時他也是發言最多和最有見解的。因此眾人都下意識地對他產生了一種依賴感,希望這一次,也能夠由他引導,來對事件做一個分析。

何思遠並沒有立刻開口,可能也覺得打破這種沉默是一種尷尬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深吸一口氣,仿佛定了一下神,環視眾人一眼,用低沉的聲音開口了︰

「各位,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們之中又有一個同伴離開了。」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岳子妍和林夕兩人姍姍來遲,岳子妍說自己當時也在洗澡,雖然听到了外面的s o動,但沒有立刻出來;而林夕則說是吃了魏解語給的安眠藥,睡得很沉,直到大家大力砸她的房門才把她驚醒。

不過,這一次的事件可不是靠什麼不在場證明就能解開的了。夜永覺得從自己听到尖叫到出門也不過最多十幾秒的時間,恐怕沒有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現場逃離迅速返回自己的房間,更別說潘屹石和何思遠在他之前就出門了。而且……

何思遠又是頓了頓,把夜永正在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並且這一次,事件變得更棘手了,我想大家都看出來了,在我和夜永兩人把門破開進去之前,那間屋子是上了鎖的,而且是兩道鎖。球形鎖再加上插銷,恐怕除了破門之外,就只能從里面打開了。而窗戶的大小也是不可能讓一個人進出的,更何況外面還下著暴風雪。也就是說——」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重地說道︰

「這次的事件,是發生在一個密室里面的!」

密室。夜永不自覺地輕輕點頭。沒有哪個詞比這個更合適了。在很多推理小說中,都會出現這麼一個題材。某人將殺人現場布置成密室,以造成被害人是自殺的假象,或是達到其它什麼目的。這一次也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凶手的用意卻是昭然若揭。

「密室。我想各位但凡看過偵探小說的,應該都對這個詞比較了解。我也就不加以贅述了,如果各位沒有疑義的話,那麼我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引導討論。如果大家有什麼別的看法,稍後可以提出,怎麼樣?」

沒有人反對,事實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何思遠便點了點頭,又說了起來︰「一般說來,密室殺人無非三種情況。第一,事件發生時,凶手在室內;第二,凶手不在室內;第三,被害者不在室內。我們逐個看每一種,第一是凶手在室內的情況……」

耳旁傳來沙沙的聲音。夜永本來一直在低著頭听他講,這時候不由得抬起頭來,卻發現何思遠不知什麼時候又掏出了自己的紙筆,開始刷刷地記錄起來。

「凶手在室內,那麼又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是當我們進屋的時候,凶手已經逃走了;二是凶手仍在室內。第二種情況可以首先排除,那間屋子里並沒有藏人的地方,這點我們都清楚。就算是床底下和桌子底下我也檢查過了,沒有一個人藏在那里。如果說凶手當時偷偷地混進了我們中間——這也不可能,我們都清楚當時外面的有誰,我、夜永、潘屹石三個男人,還有黃璃小姐、袁靜小姐和常越男小姐三個女人,進去之後也是我們六人,沒有誰忽然多出來。那麼我們再看第一種情況……」

「要說凶手逃走的話……那間屋子根本就沒有可以逃的地方啊。」潘屹石少見地認真說道,「四面都是牆壁,門鎖著,窗戶鑽不出去——除非那人會‘柔骨功’之類的,但我覺得也沒有誰能把腦袋都縮小,那窗戶框的寬度還沒有一個頭大呢。除非有暗道,但是那間屋里除了洗浴間里那個十公分寬的下水道口之外,也沒有什麼管道了。再說牆壁都是實心的,應該也能排除這種可能。」

「說得對。」何思遠點了點頭,「即是說,凶手在室內的兩種情況都不成立,除非他還知道什麼別的手段可以逃生。不過這一條我們就暫且放下,第二條,案發時凶手不在室內的情況。也就是說,凶手在別處,卻通過某種方法殺死了身處屋里的魏解語。我對這一種情況是比較傾向的,沈管家,你已經檢查過了,魏解語小姐的死因是什麼呢?」

听到何思遠向他詢問,沈管家並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只是恭順地低著頭,用平淡的聲音回答道︰

「心髒病發作,很顯然。從那屋子的狀況來看,我覺得死者可能是把水溫調的太高了,心髒病可是不宜洗熱水澡的,而且看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又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肯定都是因為心髒病發作而死的。」

「謝謝。」何思遠贊同道,「確實,我們進去的時候,雖然洗浴間的小窗戶開著,但是那種悶熱的感覺還沒消去,都冒著熱氣呢。但是這里有一個疑點——我不認為魏解語小姐連自己的病情都搞不清楚,她應該會調好水溫再進行洗浴的。那麼為什麼水溫又升高了呢?要麼是她自己沒有掌控好,或是不小心轉動了調溫旋鈕,要麼……就是有人通過遠程控制來把水溫升高了。」

「遠程控制?怎麼控制?」常越男不解地問道,「調水溫的閥門就那一個,凶手還有遙控器不成?」

「我也不知道。」何思遠攤了攤手,「我只是提出這麼一種可能,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最可能的一種了。」

「你還沒說第三種情況呢!」

「那還用說嗎?」坐在常越男身旁的潘屹石煩躁地擺擺手,「我告訴你好了。第三種情況嘛,被害人出事時不在室內,再細分一下,又成為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凶手把已死的魏解語搬回那個房間,但是這樣也就和第一種情況面臨的問題一樣了,凶手是怎麼逃走的?再看另一種,可能魏解語在外面就被人做了什麼手腳,但是她回到房間以後才發作,死在了里面。這倒是有可能,但是現場的紅s 記號筆和被打開的地漏又怎麼解釋?」

那支作為現場遺留物品的記號筆此時正放在眾人面前的餐桌上,現在提到它,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了它一眼。何思遠輕聲說道︰「如果知道這支記號筆來自哪里就好辦了,可惜……」

「我知道。」

一直沉默著的夜永突然開口了。

「你知道?」何思遠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知道是誰的?」

「嗯。」夜永點了點頭,「這是牛高大叔的記號筆。之前我們在書房談話的時候,他曾經把這支記號筆拿出來,林夕當時也看到了對?」

「嗯,沒錯。」林夕也說道,「當時我就在旁邊,那時候我們剛剛和袁靜聊過她過去的一些事情。然後牛高大叔就把筆掏出來了,好像說這是他兒子送給他的禮物,在水里也能出油,他隨身帶著的。不過我當時沒仔細看,記不清是不是這支筆了。」

「唔……如果這支筆確實是牛高大叔的話。那麼也就意味著,凶手是在殺死他之後,從他身上拿走了這支筆,然後又把它作為第二次作案的工具嗎?」何思遠低聲說著,「那麼……魏解語背上那兩道奇怪的印記——」

「應該就是那支筆畫下的。」夜永很肯定地說道,「我剛才拿到手上試了一下,筆跡的粗細幾乎一樣。你看。」

他把手伸了出去,果然,他的手上有一道長長的紅痕,是記號筆的紅油。

「居然隨便亂動證物……」何思遠皺了皺眉頭,卻又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這種情況下也驗不了指紋。總而言之,魏解語背上的兩道紅痕就是出自那支筆。能在水里出油嗎……她後背確實還是濕的,從這點來看應該也可以確定。不過這樣就有問題了,凶手不僅殺了她,還在她身上畫下了兩道紅痕,用意何在呢?」

「我倒有一個想法,只是不知道對不對。」夜永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們應該都看過一些小說里面的‘童謠殺人事件’?我覺得這一次,也很有可能是類似的情況。」

「怎麼講?」

「說實話,我也是湊巧想到的。」夜永繼續說道,「因為之前在書房的時候,我也和牛高大叔討論過《獻給虛無的供物》這本書,大家都知道?是r 本四大推理奇書之一。」

除了岳子妍之外,眾人都是點了點頭。

何思遠想了想,說道︰「哦,《獻給虛無的供物》嗎?確實讀過,不過不怎麼合我胃口,提這個是——嗯?等等,那本書里面是不是……」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發了一下愣,而夜永則是說道︰「沒錯。《獻給虛無的供物》里面的第一個死者,我記得名字叫做‘冰沼紅司’。他就是死在了浴室里面,那個浴室也被布置成了密室,更巧合的是,他也有心髒疾病,而且死亡時背上也有十字形的紅s 印記。」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夜永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認為,凶手是在模仿推理奇書中的情節在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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