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料到她會這麼選擇,北辰燁不疑有他,清了清嗓子,道︰「本小侯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既然你一定要幫我,那就成親好了。」
成親?
席連內力深厚,小碗也不差,听到定北侯這話是必然的。
「大個子,我沒听錯吧,侯爺現在不是只有七歲的心性嗎?那麼小就想著成親?」小碗是個直性子,有一說一,也不會拐彎抹角,自然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定北侯的屬下就壓抑心中想法。
「咳咳,男子漢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爺天生早慧,小碗姑娘也知道他十一歲上戰場治國平天下了,七歲齊家在情理之中。」看來還是爺比較了解夫人,知道她就算答應也懶得重復做過的事情。
可侯爺成親這種大事,怎麼得也要有汗皇證婚大赦天下啊。
兩人默契的屏住呼吸听著馬車里的動靜,竟然都心照不宣的希望洛清嵐能夠答應。
當然,席連是為自家主子的終身大事考慮,而小碗姑娘是則是想,成親的宴席上有吃不完的美食,還能拿到新姑爺的紅包呢。
「誰說我一定要幫你,既然小侯爺這麼勉為其難,青嵐又怎麼能強人所難呢?」洛青嵐淡淡的笑著,說,「我倒覺得侯爺變成這樣親切可愛多了,不如就這麼長大豈不是更好?」
北辰燁愣住了,盯著面前雲淡風輕的小女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侯爺怎麼不說話?」洛青嵐起身拉過他的手,漫不經心地說,「還是說,侯爺不知道小孩子該如何應對這種情形?」
啪——
北辰燁的手被她握著重重的拍在了放著水果和熱茶的案幾上,他飛快的勾了勾唇角,又是一副盛怒的模樣,叫道︰「女人,你……」
「侯爺,」洛青嵐大膽的坐在他腿上,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似的,肆無忌憚勾著他的脖子,呵氣如蘭,「還要裝嗎?」
男人眼中也只閃過瞬間的驚愕,隨即便摟住她的縴腰,輕啄了一下近在遲尺的紅唇,淺笑道︰「嵐兒真是冰雪聰明,為夫自認沒有露出破綻,嵐兒是如何識破的?」
他果然沒有陷入魔障,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
「侯爺這演戲的功夫可是爐火純青,可是十幾年後嘗盡人間冷暖的北辰燁,又怎麼會真正返璞歸真,了解七八歲天生無邪的童真呢?」洛青嵐有些氣惱,這男人騙了她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其實沒有這麼識破的緣由很簡單,憑著小侯爺那張揚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在他面前討論他的「病情」呢?
要知道,若是北辰燁當真只有七八歲前的記憶,是絕無可能認識席連這成人模樣的,更不會承認自己生了病。
再說,一個小女圭女圭發現自己突然變成大人,應該會吃驚不小,饒是定北侯大人打小就異于常人,也不該是那麼淡然。
「這麼說來,嵐兒比為夫還要了解自己呢。」北辰燁在笑,黑眸里倒映著她的臉,竟讓她有種失而復得的歸屬感。
這才是北辰燁,連說話的語速都有種唯我獨尊的霸氣。
「我可不記得,自己何時有了一個侯爺這樣英勇無敵的相公。」洛青嵐冷冷淡淡的站起來,又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一張俏臉冷若冰霜。
「嵐兒可是在跟本侯置氣?」他低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掩了情緒,端起精致的茶杯,食指在杯口畫著圈。
這樣的北辰燁,像是被濃濃的哀傷包裹著,那是本該和他格格不入的脆弱。
「為什麼騙我?」洛青嵐不看他,等著她回答。
說來也怪,北辰燁這般戲弄于她,她卻也沒有很大的怒氣,反倒想著小碗所講的他幼時的際遇,有種感同身受的痛惜。
「我沒有騙你,只是,想騙自己。」那種落拓的頹廢,哪里像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侯爺?
洛青嵐心軟了,不解的問他︰「你這是何意?」
「我征戰十余年,每次回京都是風光無限,所有人都怕我,卻不知道,在威風凜凜的戰甲之下,我也在害怕所有人。」北辰燁自嘲的笑笑,絕美的容顏盡染悲哀。
她靜靜地看著他,听他繼續說。
「嵐兒或許不相信,我寧可在戰場上廝殺,也不願回京看這一片祥,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用血來將養的,我大歸汗國男兒的熱血,敵國客死異鄉的戰士們的鮮血,他們的冤魂怕是時時浮游在這繁華的街上,而我好像看到了他們。」
他的黑眸又染上了恐懼,洛青嵐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不要想了,我信你看到的一切,但如今的他們已經與你無關,善惡輪回,會帶著他們去該去的地方,而你,釋然就好。」
「今日的情形,在以往時時出現,師父他老人家也曾這樣偷偷帶我回京,他希望我安好,可是沒有用,我只會傷人,甚至殺人。」北辰燁剛平靜了一些又開始激動,回握住她的手,道,「我本無意騙你,只是……」
只是想讓她知道他的孤獨,分享他的苦楚,了解他的過去……
他終究沒有說,他只希望有一天,她也能這般在她面前毫無隱瞞。
他是想和她走下去的,不管有什麼傳說,也不管有沒有青鸞佩。
洛青嵐以為他未說完的話,是想起了逝去的師父和父母,心里酸楚難當。
在幽迷雪域,妖精們都是沒有父母親的,他們靠著青鸞佩生生不息。
每一個靈魂引渡者都是聚靈氣而來,流風是紅梅中幻化,簫是白雪中出生。
可是,流風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從何而來。
從記事起,所有人對她都是恭敬寵溺的,可她卻從一般大小的朱雀眼中,看到了不甘和嫉妒。
她看不懂,就去問流風,所以朱雀在幽迷雪域的地牢中被幽禁了三百年。
羽衣的冤魂飄到幽迷雪域的那一天,朱雀才被釋放了。
按說,她該是不知道什麼叫親情的,可听著北辰燁的故事,她心口會痛,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了一般,是濃烈的窒息感。
「那麼,你現在其實已經走出魔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