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唐風第三次進武林城了,算來,前兩次簡直倒透了霉,第一次被殺死在亂刀之下,第二次被淹死于湖水之中,兩次死亡經歷都讓他的精神與**倍受煎熬,但願這一次不會再像以前兩次那樣了。
為防被武林城的高手過早認出,出發前還是精心化了裝,裊裊婷婷成了兩個表面看起來截然不同的小丫頭,唐風成了大家公子,雲小丫成了新媳婦。
化好裝後,裊裊和婷婷搶先入城,沒過多久整了一輛馬車出來,將唐風和雲小丫載了進去。然後由裊裊趕車,其他三人都藏到車內。
這樣有個好處,可以較大限度的遮開別人視線,武林城高手眼楮再利,也不可能看穿到車內到底坐的什麼人。
他們是直接往雲家堡去的,卻不想此時此刻的雲家堡,已經布下天羅地,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殘酷廝殺。
跟以前兩次進武林城一樣,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
唐風以自身的氣流去感應,甚至沒有感應到一個高手的存在。
這雲家堡的位置,雲小丫倒是了如指掌,就住在河邊,原來南北走向的春水河到了武林城這一帶,又被劃分成了上、中、下三小段。
具體來說,武林城的上段是雲、蘇兩家勢力範圍,雲家據河東,蘇家據河西。
中段有林雷、陳沖、司家騰三家,因河西是武林城內最繁華最熱鬧的交易區,不屬于任何一派,故此三家都在河東,司空騰住在天照湖下面的白雲山莊,林雷住在天照湖後樹林中的天衣觀內,而陳沖則直接住在天照湖上。
下段便是唐、龍兩家。
唐即唐千雪,龍即龍豪,唐千雪據河西,龍豪據河東。
加起來,正好七大派。
小派也有,比如專門走鹽的鹽派,打鐵的鐵派,販藥的藥派,專門搜集野味的獵派,都是一些因各自的利益關系聯合起來的商社,大都扎根于武林城,在那里有鹽派一條街,藥派一條街,獵派一條街,鐵派一條街……等等等等,依托于七大派保護得以生存。
于是乎,買藥的直接往藥派一條街去,什麼藥都能買到。
同理,買其他東西也是如此。
七大派會適合收取稅金,稱為派稅。
今日從東而入武林城,選擇位置正好是雲家堡範圍。
上午時分,他們就進了城,往里馳去。
馳了兩里地,前面的街著出現了一座高樓,忽听從樓上輕輕飄來一陣細悅的琵琶音,雲小丫心中一凜,「是師傅在那里!」
唐風驚了一跳,「你師傅?你是說蘇冰蘭在那?」
雲小丫肯定地點點頭,「這是師傅彈的,絕對不會錯。」
婷婷輕輕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師傅不懷好意。丫丫姐,你知道嗎,這變形蠱就是靠琵琶音來控制的,如果此時此刻你身上的蠱毒還沒有解去,只肖听到那縷縷的琵琶音,蘇冰蘭叫你做什麼,哪怕是送死,你都毫不猶豫地去做!」
雲小丫臉色有些難看,「可是……我的命是她救的,她又怎麼可能害我?」
婷婷道,「到底是不是她要害你,你現在只管上去見你師傅就知道了,先不要提救她出城的話,也不要說起我們,只是以平常見她的方式見她就好了,見她之後,你可以試著勸她出城,她答應也罷,不應也罷,總之你一切都要听她的,就算她要你殺了我,你也不要反對她,到時再見機行事,我一定要確證一下,她到武林城來到底想干什麼!」
雲小丫有些擔心,「但是我體內的蠱毒已經被你們化了去,待會見了面,師傅一定感覺得到的。」
婷婷道,「不然,你的體內的蠱毒雖然已經化去,但因侵婬日久,已留蠱像,要想讓那蠱像都完全化得一干二淨,還得等上幾天時間,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你師傅不是特別留心,還是能瞞過去的。」
唐風緊緊握住雲小丫的手,給她力量和鼓勵,「丫丫,你放心去吧,我也很難確定,你的師傅當年先是救了你的命後來又教你這種無法自控的變形蠱,到底是不是另有目的,如今她既然還沒進雲家堡,你正好可以趁機去一探究竟。」
雲小丫點點頭,「我去。我會盡量勸師傅立刻離開武林城,以後也不要再開殺戒了。」
唐風深情道,「你去吧,我們的行蹤還沒有被發現,沒有關系的。」
雲小丫感受到他眼中的情意,膽氣稍壯,「那我去了!」
唐風道,「你去吧,不用怕。」
于是雲小丫別了唐風,下了車,步行前去,進了高樓。
這也是一家客棧,名為「高臥樓」,其實是一座塔,共有九層,大門兩側貼有一副很起眼的對聯。
上聯是「天地山河翻為菜,手中把戲」,這廚師廚藝真高呀。
下聯是「日月星辰皆入喉,肚內乾坤」,這客官也真不簡單。
橫聯是「高臥九重天」,真可謂登高臨遠,神清氣爽,悠哉樂哉,不思往返呀。
進了門,立刻有伙計迎上,「這位客官,上面還有寶位,請問是去九重天還是八重天?」
雲小丫道,「最高的地方。」
伙計道,「那就是九重天了,客官你請。」
雲小丫沿梯而上,上到九樓,果然在一張桌上找到了自己的師傅蘇冰蘭。
蘇冰蘭罩著很深的黑帽子,臉上刻意化過妝,若不是她細心只怕都認不出來了,看到雲小丫,蘇冰蘭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亢奮,但只是一閃而過,恢復常態,口氣冷冷地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立刻遠走高飛的?」
雲小丫小聲道,「我擔心師傅,所以來了。」
蘇冰蘭道,「師傅好好的,你回去吧。」
雲小丫道,「不,師傅不回,我也不回。」
蘇冰蘭看了她一眼,立刻插到了這個話題,問道,「剛才你是坐馬車來的吧?」
雲小丫心中一震,立刻想到師傅連這件事都知道,肯定一直在上面注視著,不敢隱瞞,「是。」
蘇冰蘭道,「誰的馬車?」
雲小丫道,「半路攔的,不知道車主姓名。」
蘇冰蘭道,「不是你的那個男人麼?」
雲小丫道,「不是。」
蘇冰蘭道,「其實為師也看出來了,那趕馬車的好像是個小姑娘。」
雲小丫硬著頭皮道,「是。」
蘇冰蘭道,「為師這次到武林城來,就是為了報當年之仇,既然你來了,就幫師傅了卻當年仇怨,你可願意?」
雲小丫想起臨走唐風的交待,正色道,「徒兒的命都是師傅給的,師傅要辦徒兒辦什麼事,徒兒哪怕是赴湯蹈火也一定會為師傅達成的!」
蘇冰蘭道,「那好,你先下去,將那個趕車送你來的女孩子悄悄制住,點了昏穴,弄成啞巴,帶到前面的明月客棧二樓第三個房間等著為師,為師自有妙用。」
雲小丫心中一凜,師傅果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她就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什麼也跟師傅一樣殺過那麼多的人,但是師傅交待的話又不敢不听,只得低頭應道,「是!」
蘇冰蘭道,「你快去吧,為師一會就來!」
雲小丫沒敢再吭聲,轉身下樓。
待她走後,蘇冰蘭抓起桌上的那壇酒,一口氣灌了下去,眼楮發紅,拳頭捏得緊緊地,恨恨地低聲道,「就是今天,就是今天,足足讓我等了十幾年,我終于可以出這一口惡氣了!」
她的眸子是那樣血紅血紅,好像灌了血,偏偏又充滿著某種無法形容的亢奮和緊張,又像是快樂到了極點。
然後她又端起了第二壇酒,拼命灌下去,拿了豎在桌邊的小琵琶就走。
搶先一步下來的雲小丫,按照蘇冰蘭的意思尋找馬車,結果發現那輛載她進城的馬車已經停在前面一座客棧前,過去一看,正是師傅口中的明月客棧。
坐在前座上的裊裊不見了,現在趕車的是婷婷。
雲小丫緊張道,「師傅要我將你捉了,弄成啞巴,捉到明月客棧樓房里去,你說怎麼辦?」
婷婷道,「這個簡單,你師傅怎麼說你怎麼做就行了,只要不是真的弄,我不會怪你的。」
雲小丫道,「那好,你跟我進去,我假裝弄啞了你。」
婷婷道,「主人,那我跟她進去了。」
車內傳出唐風的聲音,「好的,你去吧。」
于是雲小丫將婷婷帶進了明月客棧二樓的第三個房間。
婷婷低聲道,「你師傅跟你說了什麼?」
雲小丫將見到師傅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婷婷冷笑,「我倒要看看你師傅將我弄啞之所到底要做什麼,好了,我現在裝昏了,一會兒你師傅來了,叫你做什麼你只管答應就是了。」說完,脖子一歪,故意癱在地上。
沒過多久,蘇冰蘭進來了,插了門栓,看了看地上的婷婷,「抓來了?」
雲小丫陪著小心答道,「嗯,我將她騙進來,點昏了。」
蘇冰蘭坐到床上,將琵琶橫在膝上,「徒兒,你過來,跪下。」
雲小丫自小對師傅又敬又怕,聞言立刻過去跪下。
蘇冰蘭道,「徒兒,一會兒為師要去雲家堡一趟,去前,會彈一首絕世音曲給你听,你听了之後將功力倍增,現在為師要彈了,你給我好生听著。」
雲小丫低垂下頭,「是,師傅。」
蘇冰蘭道,「閉上眼楮。」
雲小丫忙依言閉上眼楮。
蘇冰蘭于是乎彈起琵琶來。
一邊彈,一邊咬牙,眼楮里泛出陣陣血光。
一曲彈罷,張口叫道,「雲小丫,與我起身!」
雲小丫心魂一震,「趕緊站起。」
蘇冰蘭道,「睜開你的眼楮!」
雲小丫睜開眼楮。
蘇冰蘭鼓著自己那雙老眼,冒著陣陣殺氣叫道,「現在為師有令,著你立刻殺進雲家堡去,見人就殺,見物就毀,男女老幼一個都不能放過,殺得了多少殺多少,直到力量用盡鮮血流完為止,快去!快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是那麼的陰森恐怖,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殺機,句句逼心,使得每個字都充滿了有仇必報的決心及不殺盡雲家族人誓不罷休的惡毒,換了以往有蠱毒在身,听了這話後,也許她就真的不顧一切地殺出去了,但是現在這些話帶給雲小丫的只有恐怖,剎那間全身冷透,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