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飛機上的事,隱名埋姓說一遍,紀薇薇听得非常不爽,拍著桌子道︰「這種人太過分了!一定要通過法律狠狠制裁他!哎學長,你說告他尋釁滋事和危害航空器安全,能不能告得贏?」
趙詩倩也很感興趣地看著李海,她不像紀薇薇,紀薇薇是自己報考法律系的,她則是為了替堂姐報復李海才轉學的,當然到了之江、向趙老爹了解了情況之後,這個報復的行動可以暫緩,以觀後效。說到法律,她幾乎沒多少概念,高層家庭里出來的孩子,對于社會秩序的理解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李海搖頭嘆氣︰「哪有那麼容易?這些罪名,都必須要公訴,可是當時警局方面就讓他走人了,偵查都沒繼續進行下去,又怎麼可能移交起訴?而當事人提起的民事訴訟,他可以缺席判決,賠點錢拉倒,對于坐頭等艙的人來說,賠個幾萬塊也不算什麼。至于賠禮道歉,嘿嘿,法院的判決執行困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就是不執行,又怎麼強制!這說的還是公正判決,法律的運行不受到干擾的情形下,要是法院方面受到某種壓力,或者枉法裁判,那就更不用說了。」
紀薇薇大失所望,如果說這些話的不是李海,而是另外的什麼人,她都能拂袖而去,對于一個剛剛進入法律系學習的女大學生來說,听到自己所要從事的職業居然這麼無足輕重,心里別提多郁悶了。她強忍著沒有駁斥李海,只是用筷子狠狠地搗著盤子里的紅燒肉,好像那紅燒肉就是壞蛋似的。
趙詩倩的想法和她不同︰「學長,那既然這樣,說明法律根本對這種人的行為無能為力,你為什麼還學法律呢?你應該找個高官的女孩子結婚,然後得到了支持,才能大展抱負。」
話一出口,李海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嚴肅,又難看。趙詩倩心里一突,不知怎麼的,忽然膽怯起來,此刻李海給她的壓力,簡直比得上她那個位高權重沉默寡言的老爸。
「法律不是萬能的,但是法律是普通人的底線。而那些官高權重,可以視法律如無物的人們,卻不明白一點,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失去一切,到那時法律才是他們最好的保護。」李海冷冷地道︰「仗著有所憑借,就肆意踐踏普通人底線的那些人,不知道自己正坐在一座火山上,並且還在不斷地往里面添油,遲早會自己把自己燒死!」
趙詩倩扁著嘴,她畢竟還是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就算平時接觸的人層次比較高,可是面對著此時的李海,全身神威全開,又怎能保持鎮定?自保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反唇相譏︰「說得這麼好听,怎麼不見你去把那個惹事的家伙繩之以法呢?」
李海冷冷地看著她,趙詩倩腿都在發抖,一股無名的倔強卻讓她使勁昂著頭,和李海對視,只是心里一個勁地打鼓。
驟然,李海臉色一緩,微微笑了起來︰「這麼點小事,值得我出手嗎?那個小子,要是還不知道收斂,遲早撞到我手里,到時候你看著吧。」他端起飯盆,和紀薇薇打了個招呼,徑自走了。
紀薇薇呼地一聲,大大喘口氣,用肩膀撞了撞趙詩倩,喃喃道︰「學長好帥,好MAN啊!我最迷學長了,可是學長好難追啊!」
趙詩倩也幾乎同時大喘一口氣,李海起身的那一刻,她身上的壓力驟然失去,一直壓在肺里的空氣吐出來,整個人都松快了好多。听著紀薇薇在旁邊發花痴,她卻氣不過反駁︰「什麼帥,什麼MAN,就知道欺負我們女孩子!這混蛋,混蛋!」
李海自顧自地閃人,對著這麼兩個關系復雜的女孩子,其實他也挺有壓力的,剛才那忽然的發飆,有一小半倒是故意做出來的姿態。至于方超,如果他全力出手,想要讓方超灰頭土臉,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也就僅限于此了,價值真的不大。不過,大家的梁子,已經算是結下了,方超又把手伸進了華美公司,總有踫上的時候,到時候,一擊就讓他萬劫不復,才顯出錢神神使的手段來!
下午的課,他又翹了,拜那一千二百塊紅包所賜,只要和輔導員打個電話就搞定。他跑到音箱那里,用基金會的印章蓋了兩份空白的法律顧問聘,又擬了兩份顧問合同——沒錯,就是兩份,他準備給朱莎和朱貴櫻每人發一份,同時聘請這兩位擔任基金會的法律顧問,至于這兩位能不能和睦相處,李海可就管不了那許多了。
來到天平事務所的樓下,抬頭看了看,李海有點想嘆氣,這家事務所,本來是他第一家事務所,可是怎麼就弄得這麼復雜呢?趙詩容走了,朱莎和他之間有個不能說的秘密,見面彼此都尷尬,前台兩個美眉一看到他就想撲上來,剩下的人當中也沒幾個友好的。仔細想想,還真是在學校里最自在。
「這大概就是人走上社會之後,越發懷念學校生活的原因吧?」李海很蛋疼憂桑地想著,還是按下了電梯按鈕。
一出電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李海,卻愕然了,前台站著兩個漂亮美眉,可是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難道說黃依依已經去了華美公司?也不對啊,怎麼著都會給自己一個電話吧。至于柯文,他可沒什麼頭緒,這個莫名其妙纏上來還給他拉了一部分仇恨值(來自陳江原)的美眉,李海一向都是避之則吉。
兩個美眉看到李海,卻一起露出職業性的笑容︰「李律師,你好!」
「你們認識我?」李海大奇,上去問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們啊,都新來的?」
兩個美眉一起掩口淺笑︰「李律師你說笑了,我們一直都在這家公司,不過你來的時候沒輪到我們的班而已。李律師很喜歡黃依依和柯文嗎?要不要我們馬上打電話請她倆來替班?」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海大窘,這可得罪人了,別看倆美眉笑嘻嘻的,心里不知怎麼罵自己呢。趕緊賠禮道歉,說好話,一邊說一邊自戀︰還是哥們草根出身的平易近人啊,這麼點小事就道歉賠禮的,還承諾請客,那個紈褲子弟方超,怎麼就不學學咱這優良品質呢?
正說著,身後一個人悄悄走過,李海听見了沒理會,兩個美眉則是趕緊鞠躬問好︰「陳主任好!」
李海轉過頭來,看到陳江原一臉尷尬還帶著驚恐地站在那里,顯然是想要溜過去卻沒得逞,不得不面對李海。陳江原這陣子可難受壞了,那天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對李海妥協,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連他自己事後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對著李海就硬氣不起來呢?就算想要收回承諾也來不及了,一想到那天身不由己的狀況,他都覺得脊梁上冒寒氣,又哪敢再挑戰一次!
李海看到陳江原,心里也很膩歪,不過他是佔了上風的,盡可以裝得大方一點,主動打招呼︰「陳主任好,陳主任最近頭發有點多了啊,用什麼洗發水了?」
陳江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李海頭上茂盛充足的毛發,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你小子當面叫我地中海,這事還沒跟你算賬呢!他壯起膽子哼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本想裝作淡定從容,可是腳下不爭氣,越走越快,走到最後干脆一溜小跑,沖進自己的辦公室砰地一聲關上門,喘著大氣心想︰李海這小子不會沖進來吧?怎麼今天就撞見他了呢!下次回來之前要打電話問問他在不在!
不是陳主任膽子太小,實在是上次被李海收拾得,後怕到現在!
李海很是尷尬地收回手來,自我反省了一下,似乎自己欺負人起來,比那方超也不善?看著旁邊兩個美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他干咳兩聲,拿手指點了點︰「你們小心啊,別讓陳主任記仇了。」
其中一個美眉吐了吐舌頭,嬌柔地道︰「怕什麼,李律師會幫我們的,李律師哦?」最後一個字聲音朝上翹,她的眼神也朝上翹著。
李海立馬就拔腳閃人了,這風頭不對,還是別給她們纏上來的機會比較好,現在的女孩子實在太厲害,簡直是無孔不入,再多個黃依依或者柯文,這地方可就真沒法呆了!
一路過去和人打著招呼,就連一直扯他後退的高宗保和王三金,都擠出笑容打招呼。沒看到陳主任都拿他沒轍,被他當眾叫「地中海」還得賠笑,還得給個最高分成的待遇嗎?面對面是干不過了,以待天時吧!
好容易應付過去,李海覺得自己的臉上肌肉都僵硬了,使勁揉了揉,抬手敲朱莎的房門。听見里面說請進,他推門進去,叫了聲︰「朱老師,是我,李海!」
嘩的一聲,一堆東西掉在地上!朱莎愣愣地看著他,過了會才反應過來,慌忙低頭去撿,明明彎腰就能撿到的,她卻蹲下來,整個人縮在辦公桌後面,已經不是在撿東西,而是躲避李海的目光了!心里撲通撲通狂跳,這小子怎麼招呼不打一個就忽然沖進來了!
正在發慌,猛然視野里多出兩只手來,李海居然跑過來幫她撿東西了!朱莎嚇得連地上的那些文件資料都不管了,轉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背對著李海,氣喘得厲害,胸口急劇起伏著,臉上也飛起了兩朵酡紅,倘若有人看到,定要眼珠子都掉下來︰以冷艷聞名之江大學和之江市法律界的朱莎大律師,居然有這麼嬌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