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不管是誰,都沒有真正的談起過,即便當初,千冷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從未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再即便當初,水瀲曾說過,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但也從未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他一直以為,彼此的心意,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一點兒都不。
對于他的問題,水瀲有些始料未及,然而,這樣一個問題,也是她從前的那八年,最常想到的一個問題。
她也常常在心里問自己,她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呢?
依賴?
喜歡?
還是……
愛?
不知道,每每想到這些,她都從未想出過一個真正的答案。
只知道,當年突然听到,自己馬上要離開皇宮,離開他的時候,她的心里,有千種不舍,萬般不願。
只知道,在離別前的最後一個夜晚,當听到他說,要做她一輩子依靠的時候,她的心里,被暖暖的幸福包圍著。
只知道,在最後離開的那一刻,清晰的听到他說,「我等你」的時候,她只覺得,這一世,她沒有白來。
在那八年的每時每刻,她幾乎都會想到他,說真的,那八年的辛苦修煉,她有想過放棄,她不知道,她做那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可是,她永遠都記得,擎天說過,千冷辰,魔族克星,想要保護千葉,保護整個人間,就必須有她的相助。
只要一想到,他需要她,他未來要經歷的一切,不能沒有她,她就覺得,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要變得強大,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只有這樣,她才能幫到他。
所以,不管多麼辛苦,都是值得的。
對,是值得的。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但……
這是喜歡嗎?
是……嗎?
「瀲兒……」遲遲都得不到回答,千冷辰只覺自己的一顆心,漸漸沉入了谷底。
是不喜歡吧,因為不喜歡,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如何面對他。
是這樣吧。
垂下的眼瞼,緩緩抬起,水瀲一張精致的小臉上,竟是綻放出了一抹如花笑靨,「喜歡啊,你可是我哥哥呢,我當然喜歡你啦。」
她的聲音,清脆婉轉,猶如天籟,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的清晰,在千冷辰听來,卻是那樣的刺耳。
腳步,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一雙紫眸中,快速劃過一抹受傷。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熟悉,卻又感覺陌生的美麗人兒,性感的唇邊,漸漸浮起了一絲自嘲的淺笑,「呵……哥哥?原來,在你心里,一直都將我視作哥哥?呵呵……哥哥……呵呵……」
他在笑,笑的很大聲,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笑的大聲,可那笑聲中,卻是無限悲涼。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笑過,心里也哭過,千冷辰那一張俊顏,再沒有一絲表情,「等會兒就要出發了,你準備一下。」
說著,挺起背脊,一步步轉身,似是再無一絲留戀,頭也不回的踏出了房間。
那一扇精雕細琢的木質房門,在兩人之間,緩緩關閉,就像是一條鴻溝,將兩顆心,遠遠隔開。
當門徹底關上,屋內瞬間變得安靜異常,水瀲再也支撐不住,順勢軟倒在了床榻上。
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她只覺得累,好累,前所未有的累。
仰躺在床鋪上,水瀲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琉璃水眸,定定的看著帳頂,眼中,竟是千冷辰離開前,那抹自嘲受傷的淺笑,還有……
即便再如何挺直,卻依然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
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悲戚……
那一刻,她甚至恍惚的覺得,他一瞬間就老了,老了好多好多。
她最終,還是傷害了他。
輕輕閉上一雙水眸,那雙卷翹的眼睫,似是兩只想飛,卻飛不起來的蝴蝶,撲扇著,極是無助。
許久,兩行清淚,慢慢的自眼角滑落,低落進發間,轉瞬即逝,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嘴唇微微張開,一動一動的,卻是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但,單看那蠕動著的唇畔,隱隱能看出,她在說——
辰,對不起。
其實,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不是哥哥,是能陪我,一生一世的,那種喜歡。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陪我一輩子的人,不是前世的後羿,而是,今生的你。
我想說……
我愛你。
晌午十分,一行人再次上路,開始朝著魔痕帝都進發。
冰風將摘星樓,以及暗夜門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了劉老伯,便也跟著大隊人馬,一起出發了。
嗯……
說一下,劉老伯就是上次,在摘星樓接待水瀲幾人的那位中年男子,不僅是摘星樓的掌櫃,也是冰風最得力的助手。
一路上,那一行人,不管是願意的,不願意的,刻意的,還是不刻意的,都察覺了不正常,極度的不正常。
原本瀟瀟灑灑的水瀲,時常帶著淺笑的水瀲,自那以後,卻是反常的坐在車里,發了一路的呆。
準確來說,他們趕了多長時間的路,她就發了多久的呆。
一天下來,她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甚至不知道渴,不知道餓,漸入冬的時節,她也全然不知道說冷。
冰吟給她水,給她吃的,她會接著,但就是不往嘴里送,直到那水壺里的水,全在她手里灑了,她也像是沒有感覺一般。
整個人,如一個失了靈魂的布偶,沒有一絲生氣可言。
青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想問千冷辰怎麼回事兒,昨天他們出去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能讓她這般,可事情,怪就怪在這里。
視線從不會自水瀲身上移開一會兒的千冷辰,一向都對她呵護備至的千冷辰,一路走來,卻是對她不管不顧。
他只是一門心思的埋頭趕路,這一路下來,他們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用來趕路,甚至是日夜兼程。
露宿野外,更是時有發生的事情。
青鳥不知,他這是想累壞自己,還是想累壞一群人。
只知道,他和水瀲之間,確實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