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枳一抹臉上，竟然有些濕潤。什麼時候流的淚？又想到了什麼？卿枳知道反正是因為凰兒。
音樂停下的一瞬間，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卿枳也鼓著掌。凰兒向大家鞠躬道謝。這場景又狠狠地刺痛了卿枳的心。
卿枳使勁地搖搖頭——卿枳！她是凰兒！別弄不清楚，記住，她是凰兒！
凰兒看向卿枳，卿枳遠遠地向她豎起大拇指。凰兒臉紅紅的，不知是因為方才跳舞劇烈地活動了，還是因為受到了卿枳的贊賞。她的笑就像是一個得到糖的孩子那樣滿足。
凰兒深深地鞠了一躬，準備下台。台下卻響起人們強烈要求再表演一個節目的呼聲。凰兒有些為難，老板站在旁邊也示意她再來，並用手比了個二——雙倍工錢！
她燦爛地笑了笑︰「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底下起哄聲更高，大家都顯得很興奮。
「接下來，一個稍微安靜些的節目。」凰兒笑笑，「各位，容凰兒下去換個衣服。」
卿枳呡了一口茶，他也很期待凰兒的下一個表演。
凰兒怎麼這麼多才多藝？
凰兒換了一身淺粉色的長裙上台；方才盤起來的頭發也披散下來，整個人顯得素雅恬靜。她坐在一架琴前，調整一下呼吸，開始聚精會神地彈起來。
卿枳看見凰兒坐在琴前時便心底一沉，那種樣子實在太像沈楹一了。他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一個女子，明明不是他的沈楹一，卻那樣相像！
凰兒指間輕瀉出流水般的樂音，底下的觀眾立即安靜下來，沉醉其間。卿枳卻當場驚呆了。那一個個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琴音，卻如一記又一記重拳砸在卿枳的心上。
——凰兒彈的這首曲子……竟然是《倚窗凰》！！！那可是他和沈楹一相識時，所听她彈的第一首曲子啊！
什麼？為什麼凰兒會？卿枳在那一瞬間，就在凰兒抬頭瞟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對他笑了一下的那一瞬間，他真的一位那是沈楹一，他的一一，回來了！
卿枳死咬住嘴唇，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他不可以掉淚，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掉淚像個什麼樣子。只是心中那種惆悵，正積累得越來越濃，興許這二十年來都未曾有過這樣的體驗。
一曲終了，听客愴然。凰兒在一片哀惋之聲中下台，換了平常服回到卿枳那桌。
「哈哈，今天的菜肴我們倆都可以免費吃。你快多點些又貴又好吃的！要好好地宰他們一頓！」凰兒興致勃勃地對他說，見卿枳沒有反應，伸出手晃了晃，「誒！怎麼啦？不會是被我剛才那出眾的表演給驚呆了吧？有沒有這麼夸張？」
卿枳沉默地吐出一句︰「你為什麼會彈？」
「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會彈那首《倚窗凰》？」卿枳騰地起身，恨恨地鉗住她的手，眼中滿是傷痛與模糊交織的情緒，「為什麼你會？為什麼你那麼像她？！！為什麼？」
卿枳吼完之後，又騰地放了手，凰兒跌坐回椅子上。
兩人沉默了很久。凰兒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開口︰「我以為，你會開心的。」
「什麼？」卿枳倒是弄不清楚了。
「你以前給我講過你和你那位夫人之間的一些經過，你說我像她，然後你說到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她的琴彈得美妙，那首曲子叫《倚窗凰》。我以為你是想听這曲子的，于是我特地學了，卻不料，你是這般反應。」凰兒抬起頭來看著他，淚眼婆娑。
「我…….」卿枳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事情了，不應該沖她發火；隨之而來的莫大的感動又將他淹沒，千言萬語涌上喉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又不求什麼。卿枳，我至今也未叫你子昂，太過親昵的稱呼根本不需要。你把我當什麼都好。我只是想說，我凰兒只要是認定了的朋友，便會全心全意對他好。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也信任了我，有什麼事業說給我。我只是單純地希望你開心，明白嗎？」
「我知道了。」卿枳點點頭，滿臉內疚地看著她，「對不起，凰兒，方才是我真的失控了。你知道嗎？我已經等了二十年了，那一瞬間我以為她回來了，就在我面前幾步遠的地方。但是，最終也不是。而且我知道，你是凰兒。謝謝你，我真的，很開心。」
凰兒的眼淚流得更是洶涌，但好歹也邊擦著眼淚邊笑了︰「知道錯了吧！以後再欺負我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好好好，我的錯！」卿枳討好地沖她笑，「不是說有免費特權嗎？今天要好好吃！」
「恩！「凰兒深呼吸了一下，和卿枳一起點了滿大桌的菜。
二人吃了沒多會兒，便說要離開了，留下吃不完的菜拍拍走人。
店小二端著一壺酒，走到他們坐的雅座隔壁的桌旁︰「這位客官，您看這是您方才要我們贈送他們的酒……「
桌旁的男子輕輕開口︰「便留在這里吧，反正也是我剛開始點的了。「
店小二把酒放到桌上就出去忙活了。那只修長白皙的手伸出來端起酒壺，緩緩地朝地上倒，地面上立馬響起了「「聲，地面被腐蝕出一道難看的疤痕。
「今天你就不送我了吧。「凰兒出門後對卿枳說。
「為什麼？」以前不都是送回去了的嗎？「
「明天就搬到你那兒去了，「凰兒笑著說，」我還有點事，呆會又要給我的鄰居們帶些小禮品回去。「
卿枳猶豫了一下，看著她那種「沒事的「眼神，還是答應了︰」你自己小心點。「
凰兒笑著和卿枳告別，轉身朝著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待卿枳走得看不見了，她蹲在牆角，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卿枳，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沈楹一，還是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