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舍里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一面是南造雲發瘋似的的砍殺迪克蘭,另一邊,矢澤慎一和元劍鋒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竟然只是呆呆的看著她揮舞著長刀,居然沒想到要去阻攔,監舍靜的可怕,只有刀刃入肉的聲音和迪克蘭的慘叫回蕩在鐵牢里。
等到矢澤慎一和元劍鋒緩過味兒來,迪克蘭依然是血肉模糊,沒了聲息。
但此時的南造雲依然處于癲狂狀態,矢澤慎一等人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手的刀奪了下來。
兩命士兵一左一右,傾盡全力才按住了南造雲,在如風箱一般粗重的喘息聲,南造雲這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她茫然的看看四周,好像全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看見迪克蘭泡在血泊的尸體,她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身體竟然如篩糠一般都動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矢澤慎一強忍著胸的一股怒氣,「南造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唯一的線索被你親手扼殺了,你到底還是不是帝國的軍官,你這是背叛。」
南造雲無力低下頭去,聲音變得低沉無力,「這是意外,你可以聯絡土肥圓閣下,他會告訴你原因。」
矢澤慎一余怒未消,「我當然要向土肥圓閣下告發你,你的罪行無可辯駁。」
矢澤慎一氣沖沖的走出監舍,元劍鋒則不敢妄動,只好呆在原地。
半個小時後,矢澤慎一神色變幻的走進監舍,臉上的血跡已經清洗干淨,但怒氣還是毫無遮攔的掛在臉上。
他看看被按到在地的南造雲,此時的南造雲已經恢復如常,抬起頭,看向矢澤慎一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矢澤慎一猶豫了一下,沖著士兵們示意,「放開她吧。」
士兵們不可置信的看向矢澤慎一,就連元劍鋒也有些糊涂了,南造雲暴起殺了追查化學戰資料的唯一知情人迪克蘭,而且是公然殺人,怎麼就這樣輕松的把人給放了。
「我說放了她。」矢澤慎一咆哮起來。
沒有了士兵的束縛,南造雲緩緩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精致的臉蛋上顯出些許歉意,她沖著矢澤慎一一低頭,「大佐閣下,實在抱歉,由于我個人的原因使整個案件陷入僵局,但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新的線索,絕對不會讓那些資料落入國人和美國人的手。」
矢澤慎一沒在說話,扭過臉去不再看她,南造雲恭敬的一鞠躬,信步走出監舍。
元劍鋒是個聰明人,看到這樣的情形,便知道矢澤慎一在向土肥原賢二匯報時踫了釘,只是元劍鋒很奇怪,南造雲犯下這樣的過錯,甚至可以稱為是罪行,竟然絲毫沒有得到懲罰,簡直是奇哉怪哉,當然,這個時候,元劍鋒是絕對沒有膽去問矢澤慎一的。
……
南造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反手將房門鎖上,剎那間,整個人便如同虛月兌一般滑落在地上,她一手撐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撫住胸口,幾欲嘔吐,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長長的口水從嘴角滑落,不用照鏡,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良久,南造雲抬起頭,將身體靠在房門上,努力的將剛才看到的一切都忘掉,可這些都是徒勞的,這一場意外的變故,讓她勾起了許多原本已經改忘記的秘密。
世人都知道日本軍方的兩大女間諜,一為川島芳,另一個便是她南造雲,川島芳是滿洲前清貴族出身,為了光復家族的昔日榮光,也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投奔到日本人的羽翼之下,而她南造雲則是為了心所謂的日不落帝國而成為了一名間諜。
可笑的是,她和川島芳並不像外人看來的那麼光鮮奪目,川島芳是一個非男非女的怪物,對男性和女性都有著不小的吸引力,游走在性別的邊緣,而她南造雲則只有一具軀體屬于女人。
早在一八事變之前,日本軍方便開始圖謀對國的戰爭,為此,他們一早就已經開始布置對國的情報滲透,而南造雲所參與的「菊計劃」便是眾多情報行動的一個。
「菊計劃」是以女性為主,由日軍陸軍部主持,招募一批姿容秀麗的女學生組成特別行動隊,在經過殘酷的訓練之後,分批滲透進入國東北地區,其最著名的便是南造雲和小野菊(注一)兩個人。
也就是那段魔鬼般的訓練歲月,使得南造雲的性別取向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無休止的魅惑行動使她漸漸厭倦女人的身份,她的心理逐漸向男性轉變,在南造雲看來,這個世界是由男人來主宰的,一切都要以男人的意志為心,她開始痛恨自己的身體,而她的大腦卻在潛意識慢慢的將自己改造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男性。
這個秘密,也只有她的老師,,時任日本陸軍關東軍情報主管的土肥原賢二知道。
也因為如此,南造雲索性拋開了自己的女性身份,開始肆無忌憚的以男人的身份出現,從這一點上來說,她倒是和川島芳極為相像。
在之後,南造雲奉命進入南京和上海,開始以自己的方法攫取情報,她的身邊經常會有女性助手,一是為了工作的需要,因為性取,向的變化,她根本不適合以美色來引誘國府的要員,只能安排自己的助手偷梁換柱;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滿足她自己的需要。
常盤千代便是助手之一,也是深得南造雲喜愛的女間諜,原因便是,常盤千代是天生喜歡女人的女人,兩人名為上下級關系,其實卻是戀人。
這次為了在林笑棠的身邊安插下釘,南造雲不惜將常盤千代送到英雄,當然,她是不舍得以常盤千代的身體為代價來換取林笑棠的信任的,雖然元劍鋒極力指出林笑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色棍,南造雲以自己代替為條件,說服常盤千代潛伏到林笑棠的身邊,她打的注意事項,萬一有需要,那便隨便找個女人來頂替,反正,這種偷梁換柱的事情,南造雲已經做得駕輕就熟。
因為,南造雲對男性身體的排斥現在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控制的地步,尤其是……。
今天的事情便是如此,南造雲在極其突然的情況下,突然看到了被打的衣不蔽體的迪克蘭,男性的特征讓她瞬間爆發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受到如此大的刺激,變得這樣的暴戾,居然將迪克蘭活活打死。
向這種情況,南造雲從來都沒有經歷過,迪克蘭的死,讓約伯化學戰資料的案件變得撲朔迷離,所有的線索看似都斷了,為此,南造雲自責不已,對她來說,這就是自己情報工作生涯的一個污點,同時,還將她自己精心保護的秘密邪路了出來。
一想到剛剛矢澤慎一怪異的眼神,南造雲便覺得無地自容,但想起矢澤慎一的狀況,南造雲瞬間又平復了不少。
洗了個冷水臉,南造雲看著鏡里的自己,小聲的說道︰「現在,只剩下你了,李忍濤,我一定要找到你。」
……
下午上班之後,阿貓一直沒見到常芊芊過來,便上樓找二樓的經理打听,經理並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將常芊芊被老板們罵的事情告訴了他。
阿貓心里頓時咯 一下,經理也忙著解勸,「貓哥,常芊芊一個女孩,還是剛剛來,這會兒估計正在宿舍哭鼻呢,你去好好勸勸她吧,幾位老板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也不會為了這件小事找她的麻煩。」
阿貓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聲,隨即撒腿就往宿舍那邊跑。
員工的宿舍就在英雄夜總會後邊的弄堂里,這里原本是幾個小院,英雄擴建以後,便全部買下來,改成了一個大院落,平時一些沒住處和離家較遠的員工都可以住在這里。
經理說的果然沒錯,一進屋,阿貓便听到了常芊芊嚶嚶的啜泣聲。
阿貓趕忙坐到床邊,「芊芊,事情我剛听說了,你放心,老板那里我去說,一定不會趕你走的。」
「真的。」常芊芊趕忙扭過頭來,一臉驚喜的看向阿貓。
阿貓頓時覺得一陣呼吸困難,剛忙扭過頭去,調整自己的呼吸,臉龐不覺有些發燒。
「其實今天是我的錯,規矩你和經理都對我說了好幾遍的,我還是沒記住,活該被老板罵,我只是怕,我現在沒地方可去,萬一老板把我開除了我可怎麼辦啊。」
「沒事,有我在呢。」阿貓月兌口而出,頓時覺得不太合適,臉更紅了。
常芊芊卻破涕為笑,低下頭,「阿貓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沒事了,你不用再勸我了,我馬上就去上班,見了老板,我會向他們道歉。」
「對嘛。」阿貓呵呵笑起來。
「可是」,常芊芊欲言又止。
「有什麼困難你說,我一定幫。」阿貓拍著胸脯說道。
「我想到三樓或者四樓戀歌房上班可不可以啊。」常芊芊偷眼看向阿貓。
「這個……。」阿貓有些猶豫了,整個英雄夜總會,三樓和四樓是最核心的區域,這里既有林笑棠等人的辦公室,還有暗道、貨倉等設施,都是剛剛整修的,所以,林笑棠對這里的進出人員要求的很嚴格。
「我的家人過些日就要從蘇北過來,我想多掙些錢,我一定會老老實實干活的,絕對不會再出差錯。」常芊芊楚楚可憐的哀求道。
阿貓的心立刻軟了下來。
注一︰小野菊,關東軍關川一公館的女間諜,1928年開始,便潛入東北,配合關東軍做上層人物的瓦解工作,東三省淪陷後,被安排到川島芳身邊做助手,實則是監控她的一舉一動,川島芳對其很是信任,將其當做「妻」,日本投降後,川島芳失去利用價值被拋棄,後被處決,小野菊後來也被捕,旋即被**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