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的前半句話還沒什麼,而後半句話卻險些將王天木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王天木趕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慌。而林笑棠則好整以暇的一舉杯,酒杯端至嘴邊,卻沒有喝。
王天木只覺得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叫苦不已。自己和鄭介民走的近,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和戴笠差點成了兒女親家的事,別人也都知道。但沒人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王天木成為鄭介民一系的人馬,是出自戴笠的授意;兒女婚事沒談成,同樣是戴笠的手筆。所有人都不清楚,他王天木原本就和戴笠是親戚,雖然是遠房親戚,但畢竟沾著一個親字,所以不管到了任何時候,王天木都是戴笠身邊最堅定的支持者,至于他在鄭介民一系中扮演的角色,不過是戴笠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原因很簡單,鄭介民是目前軍統內部唯一能影響到戴笠地位的人。
可這一點絕密的**,卻被林笑棠輕描淡寫的給點破了,饒是王天木這種混江湖的老油條,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王天木干咳了兩聲,「佑中老弟說笑了,我和戴老板原本能成為親戚,可外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的親事早就取消了。」
「王站長心里清楚,我指的不是這件事。」林笑棠咄咄逼人。
王天木額頭上已經出汗了,「這個,這個,你是從哪里得知的?」
林笑棠笑而不答,心說,「我總不能說是鬼魂告訴我的吧,那家伙雖然沒告訴我真實的歷史,但奇聞軼事在他留下的記憶中可是不少。不過看來這種傳言倒是真的,僅看王天木的反應就知道了。」
王天木掏出手絹,擦擦額頭的汗,他很明白這種事情傳出去的後果,「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林笑棠一笑,為王天木滿上酒,「仁鏗兄,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的只有戴老板知道。」
林笑棠的「仁鏗兄」一出口,王天木的身子便是一歪,完了,自己的底細被人家模了個一清二楚。此時,他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頓時沒了往日的鎮定自若。
「難道是聶尚允那個老家伙告訴他的,不會啊,聶尚允如果知道這麼多事情,早就出手了,犯不上再假手于人啊,而且看來,這個林笑棠似乎另有打算。」想到這里,王天木穩穩心神,換上了一副笑容。
「佑中老弟果然是少年豪杰啊,愚兄嘆服,也不枉允公他老人家對你的一番栽培啊!」說完,王天木用眼角的余光一掃林笑棠。
林笑棠一口喝干杯中酒,將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栽培?哼,充其量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
王天木心中一動,「不知老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林笑棠湊近王天木,「仁鏗兄,小弟想借助戴老板和您的實力,再向上一步!」
面對林笑棠**果的示好,王天木有些糊涂了,他實在想不通林笑棠的真實想法到底是怎樣的,他這麼做,就不怕身後的允公釜底抽薪嗎?
「呵呵」王天木干笑兩聲,「老弟對戴老板的心意,我可以代為轉達,但不知,老弟的這向上一步是什麼意思?」
林笑棠神秘的笑笑,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
王天木仔細看清楚,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南京?難道你是想……!」
林笑棠微微一笑,「不錯!」
王天木愣了,這個時節,他怎麼會想到去南京,是什麼打算?所圖的又是什麼?「老弟,現在的南京可不比當初,日本人在南京燒殺劫掠,軍統的勢力被一掃而光,現在那里可是汪偽政府的國都,日本人對那里的控制甚是嚴密,你這個時候去,難不成是為了重建南京軍統站?」
林笑棠撫掌大笑,「知我者,仁鏗兄也!」
王天木徹底呆住了,他甚至懷疑面前的林笑棠是不是想當官想的發瘋了。
林笑棠止住笑聲,「怎麼樣,仁鏗兄肯為小弟舉薦嗎?」
王天木仔細盯著他看了半晌,「你真的確定?」
林笑棠點點頭。
王天木只好答應說︰「我可以向戴老板舉薦,但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
林笑棠一笑,「放心,你只要說一句話,戴老板肯定會答應的。」
王天木奇道︰「什麼話?」
林笑棠一舉酒杯,「告訴戴老板,你仁鏗兄做的事,我林笑棠同樣可以做到!」
王天木默然了,他明白,林笑棠這次是志在必得,為了能得到南京這塊軍統的空白地帶,他是煞費苦心,不惜答應戴笠做埋伏在允公一系中的臥底,可得到了又有什麼用,這地盤是他自己的嗎?上面一句話,不還是可以收回來的嗎?這樣的雞肋,真不知道他要來做什麼!
王天木暗自感嘆道,難道是自己真的老了?他實在是琢磨不透林笑棠這樣做所為何來。
回去的路上,林笑棠坐在汽車的後座上,一直哼著小曲兒。關于去南京的事,並不是他突發奇想,而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目前的上海,暗流涌動,七十六號的強勢殺出,給各方勢力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上海軍統站,他插不進去手,而林笑棠現在依附于萬墨林的勢力,也並不是長久之計。一來林笑棠不是幫會中人,二來,依托幫會發展對林笑棠未來的目標有很大的限制。所以目前在上海未必會有太大的發展,除非時局再次混亂起來。
而南京就不同了,日軍佔領南京後,重慶在南京的勢力被連根拔起,現在的南京是在廢墟上重建起來的,對于諜報工作來說,那里就是一張白紙,有利于林笑棠快速、隱蔽的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範圍,這也是林笑棠選擇去南京一趟的重要原因,當然,還有一點原因,他想去找回大哥大嫂的遺骨,妥善安葬。
至于幫戴笠做允公身邊的眼線,也就是隨口一說,在這樣亂局中,既然雙方都想拉攏自己,那不如順水推舟,做個雙面間諜,現實如此,各取所需罷了。
沈胖子和馬啟祥的英雄夜總會也在居爾典路,離柯華酒店不過十分鐘的路程。林笑棠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門前停滿了各式的汽車,雖然天氣依然寒冷,但賓客們卻是西裝革履、衣裙華貴,絲毫不受溫度的影響,道路兩邊的的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渲染的這里好像是白天一樣。
林笑棠還是第一次到這里來,剛一下車,便被幾個小乞丐給圍住了,林笑棠只得掏出零錢來打賞,沒想到卻引來了更多的人。還好夜總會門前沈胖子的手下發現了他,幾個彪形大漢趕忙過來解圍,將乞丐們趕到一邊,七哥長七哥短的將他迎進夜總會。
林笑棠也沒想到被幾個乞丐弄得灰頭土臉,只得掏出手絹擦擦額頭的汗水。沈胖子手下一個叫阿貓的湊上來,告訴林笑棠,馬啟祥他們早已經到了,都在包廂等著他呢。
英雄夜總會頗有些規模,但在上海灘這個繁盛之地,卻是算不得上檔次、高規格的娛樂場所,僅從來光顧的顧客就可以從中發現一二,來這里的大都是偽政府和租界一些普通官員、企業的白領、一些商人等等,洋人面孔就很少,就更不消說那些上海灘的達官貴人了,但勝在裝修華美、面積寬敞、包廂也不少。
林笑棠剛一進門,就被眾人團團圍住,起哄著讓他先罰酒一瓶,無奈,林笑棠只好連干三杯,眾人這才放過他。坐下來後,林笑棠這才發現,大頭已經喝得紅頭漲腦,摟著一個高叉旗袍美女不停的在包廂中的舞池旋轉,馬啟祥一捅林笑棠,「看見沒,大頭已經找著中意的了,要不給你也安排一個?」
林笑棠笑著擺擺手。
馬啟祥一臉鄙夷,「少裝蒜啊,出來玩就要盡興,一會兒我給你找個極品。」
林笑棠一縮脖子,「又是你的戰利品?」
馬啟祥呵呵一笑,「你放心,我還沒來得及下手,先便宜你小子了。」
兩人說笑間干了一杯,馬啟祥摟著林笑棠的肩膀,指指包廂里的擺設,「怎麼樣,我這兒還行吧?」
「不錯。」林笑棠點點頭,「看得出,裝修是下了大本錢的。」
馬啟祥一臉得色。
「不過,有些單調」,林笑棠接著說道。
「單調?」這下,連坐在一胖的沈胖子都不樂意了。立馬跑過來,坐在林笑棠的身邊,「你說清楚,這里可是我和少爺下血本搞出來的,這樣還不行?」
林笑棠模模下巴,「我是說玩的東西太少了,你們看,客人來了之後,只有兩項節目可以玩,一個是跳舞、一個是喝酒,就沒別的了,這還不單調?」
「還,還能有什麼?」馬啟祥和沈胖子睜大了眼楮。
林笑棠幾杯酒下肚,有些酒意上頭,干脆將腦子中幽靈留下的娛樂節目全都亮了出來,「夜總會外邊的大廳就沒完全利用。舞池的後邊完全可以再設置一個舞台,把那些歌舞啊、相聲啊、上海的滑稽戲啊,都弄過來,辦一個晚間的演出,剛開始的時候可以免費請些名流來捧捧場,人氣上來之後,以後進來要有門票和最低消費。當然,我們可以鼓勵客人在我們這里辦消費卡,消費卡根據客人存入的金額不同享受的服務和折扣也不同。」
「那我們不成銀行了?」馬啟祥和沈胖子懵了。